这个寂寥的春天

增广贤文

清晨，打开窗帘，见到楼下的杏树开花了。

早餐后，拿出珍藏的檀香，点燃一根，轻烟缈缈，弥漫出清幽和恬淡。沏上一杯早春绿茶，坐下来慢慢品。

阳春时节，雪花飞舞。眼前，草木发芽，杏花、桃花开满枝头。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来的晚些。

今年北国的春天，不同以往。新冠肺炎病毒来袭，城市社区被大量确诊病例包围，不得不按下了暂停键。停工、停产、停课，市内所有交通工具停运，喧闹的城市瞬间变得出奇的安静。

所有人群聚集的时间和空间都被限制了。居家隔离，防控病毒传播，这是和平时期的战争状态。做饭、吃饭，做核酸检测，成为每天的主要内容。

本该平常，却变得极不平常。过日子，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居家的日子多起来，生活消耗开始出现短缺。

烽火连三月，“家蔬”抵万金。北国居民有冬季储存蔬菜的习俗。秋季，如果谁家不准备些大白菜、土豆、萝卜等过冬，就像不会过日子。进入现代新生活，谁家能储存一个月吃不完的蔬菜？反季蔬菜多多，可以随时买到新鲜蔬菜，谁还费力劳神地腌酸菜、腌咸菜？

今年的这个春天，春意失色。商店关门停业，超市、生鲜蔬菜市场关门停业，给居民的生活带来的是阻断式冲击。蔬菜水果、肉蛋奶，好像是奢侈品一样，求之而不可得。每个人都过得不容易，人间烟火难续，何来春意浓浓？

这个春天，上演了多少不该发生的悲情、悲剧？社会生活中，不是所有人都能经受“足不出户”的清闲。三五十天不出门劳作，就没有收入来源，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被封控在高速公路上的大货车司机，一个男人4天时间靠两包方便面活着，这是什么样的滋味？

这个春天，让人失去了踏青赏花的心绪。谁说苦难不会出现在春天？社区封控过程中，生活物资变得匮乏，一些不是问题的问题，却成为很大的问题。缺少蔬菜水果，让人想到了青黄不接。历史上的饥荒，往往出现在春季。如今，人们似乎忘记了这些人世间曾有过的苦难。

春天多情，赢得文人墨客的赞美，但有谁会赞美春天里的灾难？文人墨客借春天写诗、作文，抒发情怀，那肯定是先填饱了肚子，然后，触景生情，文思泉涌，恰好此时有酒，那就更好了。“春和景明，把酒临风”，何不快哉！

赏春变成了隔窗张望。生活欲望的指数一降再降，剩下的只有基本的生活需要。每天能吃上饭，尽可能有菜，最好有肉、蛋、奶，吃点水果，便会幸福感满满了。想尝尝春天生长出的刺嫩芽、小根蒜、野芹菜，成为挥之不去的念想。眼下，一切愿望都变为了奢望。

眼望窗外的杏花，想起几年前，三月下扬州，走在瘦西湖的岸边，赏“三步一柳、五步一桃”的花海柳烟。还想起，曾经四月下江南，倘佯在热闹的古镇，坐在黄龙溪古街的老茶馆里喝一杯粗茶。这些经历，如今成为过去式。

舒服的日子过得快，难熬的日子过得慢。蜗居在家里足不出户，近40天的时光流逝在这个春天里，却难寻诗情画意。好日子过惯了，就过不得苦日子。遇有不随心的事，便不快乐！其实，只有经过苦日子的煎熬，才会体会到所有日子酸甜苦辣的滋味。生活，就是一罐阿香婆牛肉酱，小火煮，文火炖，慢慢熬，终会四溢飘香。

在这个特殊的春天里，人人都是笼中鸟。能耐得住寂寞，并非辜负春光。思绪万千，能想起来的，很多很多，而真正想念的，却寥寥无几。想起来的，想不起来的，都成为过眼烟云。想起来的，忘不掉的，说白了，都是凡夫俗子的执迷不悟。

“请下楼做核酸！”“请下楼做核酸！”扩音喇叭的声音，在小区回荡，这声音格外响亮。然而，却与小区的春光景色极不和谐。

活动空间只限于居住面积的大人、孩子，下楼做核酸，算得上一次难得的接触阳光、触摸春天的机会。蹦蹦跳跳的孩子，撒欢的宠物狗，毫不掩饰地表达喜悦与欢快。

走到杏树下，端详花朵。心里出现如下的对话：“花：你怎么才来？W：不能出门，实属无奈。花：你不来，我不走。W：谢谢！本该不见不散”。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贵自有自知之明。多情无错，如果用错了地方，就是毛病。然而，故作多情，也令人讨厌！

北国的春天是短暂的。说好的，花开疫散。花开了，疫为何不散？谁能留得住春天？“枝上柳绵吹又少，多情却被无情恼”！

新冠病毒在地球到处肆虐，已经进入第三个年头了。它不仅把人们正常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而且让人间美好的四月黯然失色。春天依旧厚爱人间，而病毒却如此充满恶意。春天，何以堪？爱春天的人们，何以堪？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最美的春天，应该是装在心里的春天。心有春天，春光不老！正是：

因无所住，故生此心。

图/文 增广贤文

记于吉春解封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