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出生在宁州县城东门后街,童年生活在一个有8户人家居住的大杂院里。</p><p class="ql-block">大杂院里农村人家生产生活的设施一应俱全。大杂院有三个院落,都是相连的土房,有的是二层木楼、有的是独立矮房。前院住着5户人家,后院住着3户人家。我家住前院,有两间矮房,一间母亲带妹妹住兼客房、一间作厨房兼餐厅、我们哥四个住另一处的木板楼上,还有一间小矮房放置柴草杂物。侧边一个院没有门,有三个畜圈、四个露天厕所、一个集肥塘,所有的连在一起,畜圈靠外,露天厕坑在里边。我家有一个厕所、一个畜厩。前、后院落都有个小孩玩闹的天井,天井墙角散落着几个鸡厩,时不时堆放一些柴草。</p> <p class="ql-block">前院</p> <p class="ql-block">后院大门还在</p> <p class="ql-block">在前院,有一口不知是哪个年代挖的老井。井在我家两间平房之间,井是圆的,井深望不到底,井从上至下全部用均匀的石头堆砌,水面距井栏十多米,石井栏用整个大石雕琢而成,由于年代久远,被打水绳子勒出一道道凹下去的槽。老井供8户人家和部分邻里生活用水,从我记得,井水一直出个不停,生喝虽比不上龙井水清甜,但没有异味,清凉平淡,清澈无杂质,生生不息供大杂院人家煮饭、洗菜、洗衣。当时,在县城,百姓人家生活用水都是从井里取水,只有单位上安装了少量的自来水。所以,我很小就学会了从井里打水,随着臂力的不断增加,用装十公斤左右水的桶打水,从打三分之一桶水、半桶水到满满一桶水,很多时候,水提到“半路”,把桶绳放到井栏上,用脚踩住桶绳,作短暂休息,再往上提起。打水想偷懒时,把桶绳直接放在井栏上慢慢梭上来,这种打水虽然省力,但桶绳不耐用,长期以往,井栏上难免会留下道道痕迹,留下井的沧桑,留下人的成长及衰老。</p> <p class="ql-block">老井周边变窄了</p> <p class="ql-block">老井水住户还在用</p> <p class="ql-block">井也是大杂院人们茶余饭后的聚集地。由于井处于两间房子之间,只有在正午时才嗮到太阳,是一方凉快之地,井周围是石板铺的地,容纳几户人同时洗菜,在墙角堆了些石头,放置了几个花盆,栽了供观赏的花草及可以做中药的“一文钱”。很多时候,吃饭时,自带凳子,聚在井边,坐的、站的,井好似居民聊天的纽带,井边也成为酷暑天饭后乘凉休息的场所。</p> <p class="ql-block">木大门不复存在</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杂院人家的生活是平淡充实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成年人白天要到生产队拿公分,小孩或读书或跑出去玩耍。大杂院里老老少少三十多人口,大家共用天井、共用厕所、共用水井,多人聚集在一起,放养的小鸡会相互串门,磕磕碰碰,矛盾是难免的,不知是何种缘由、发生了什么矛盾,大人之间就有不互相往来的,在一个屋檐下面碰面时,不打招呼,转头就走。也有关系密切的,相互送点小瓜小菜,走走来来的。但小孩之间的关系是朴素的,也不存在利益关系冲突,今天打架,几天后又在一起玩耍了。在玩耍时也有欺弱怕强的情况发生,小一点的、家里兄弟姐妹少的,往往被大一点的、家里哥弟兄多的欺压与殴打,当然小孩之间互打,下手不会很重,被打的也不会伤筋动骨,只是小孩之间互相出一下气、解一下短暂的恨。</p> <p class="ql-block">木梯子换作水泥梯</p> <p class="ql-block">从我记事起,大杂院是平和的,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过,人们在那个时代是规矩自律的,讲宽容会谦让,夜晚睡觉不会干扰邻居,早上起得早也轻手轻脚外出,连上个厕所也循规蹈矩。上厕所时,因所有人家厕所连在一起,没有隔墙,要用“暗号”探听,或“咳嗽”、或直接“提问”,当里面的回应后,如果同性在里面才能进入,这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学着“遵守”的规矩。上厕所是同性一批一批的,那些先进去,要等这批上完才能进入。同性进入厕所,各家占各家的坑,哥几个同时上厕,要借用别人家的坑。</p> <p class="ql-block">我们居住的大杂院里,由于天井小,小孩多,玩闹空间不够大,又在大人眼皮底下,不方便做小孩的事,好在邻里一张姓地主留下的大院,可以到哪里弹钢珠、滚铁圈、玩烟书、小扑克、橡筋枪、打弹弓、斗蟋蟀。不过瘾的话可以玩到离家一百多米的五岔街老茶铺,如果家里有火烧的食物,或到田地里弄了点小瓜、小豆,到茶铺里还可以用炭火烧洋芋、包谷、红薯、小豆,一饱口福或充饥一下,吃了自己烧的食品,乘卖水票的小脚老太太李柯氏不注意或她心情好时,自己到大缸里用葫芦瓢舀上甘甜的龙井水喝喝。有时,李柯氏不让喝水、不让烧东西,就到李柯氏卖水票的窗台下,叫几声“李柯氏,搞不成”,看到她起身时,飞快地跑远了。</p> <p class="ql-block">茶铺</p> <p class="ql-block">虽然生在县城、长在县城,那时的文化生活是单调的,时不时跟着大人,到文化馆混场电影看看,有时要到十多公里的修水库工地看露天电影,那时候,看电影成了人们比较奢侈的文化娱乐活动,有时候看场电影可谓人山人海,小娃娃只能看倒幕电影。那时候上映的样板戏《红灯记》《沙家浜》,战斗故事片《渡江侦察记》《南征北战》《平原游击队》等,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记得有一次在文化馆后院放映《龙江颂》,一场接着一场放映,我天黑时去看,看了两场就睡着了,等睡醒电影息场了,回到家里也是凌晨两点多。空闲之余,会到离家三四百米的文化馆前、语录塔脚下,虽不识几个字,看看宣传橱窗里的画报、图片,朦朦胧胧了解一些政治时事。会到塘子心的百年大树下,看老人打牌,环绕大树戏耍。县城唯一的客运站离我家不远,到哪里玩耍,看看没几辆进出的客车,很是羡慕坐车到玉溪、省城的人们,有时还能知道一些爆炸性新闻,打倒“四人帮”的信息就是看到从昆明到华宁的客车上涂料写的标语才知道的,当地的老百姓到第二天才从广播里正式收听到。</p><p class="ql-block">我家在接收外面信息方面算是超前的,二哥用一些零散零件,安装了一个收音机、配了一个小喇叭,每天晚上播放新闻,引来了一些父辈及哥哥的朋友聚集在我家狭小的客房里听广播,仅有的五六个凳子不够坐,床上、柜子上也坐上了人,边听广播,大人们边聊天,天南海北地聊,各方面的信息也传给了我们,听到了一些似懂非懂的国家大事,像什么“文化大革命”、“走资派”等之类的。印象深刻的是从广播里听到毛主席逝世,感觉天要塌下来;从大人们的聊天中知道了林海雪原里智斗土匪的杨子荣英雄事迹,飞檐走壁的梁山侠客等故事。</p> <p class="ql-block">回想孩童时居住的大杂院,有卧客房及打草席于一体的小屋,有厚重木大门,有露天木楼梯,有泥墙木楼,有看不到底的老井,有青石板巷…还有许许多多的往事,在岁月的长河里奔流激荡。</p><p class="ql-block">大杂院的往事早已成为历史,让我细细品味何为幸福,更加懂得珍惜当下的美好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