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控随记，（2022—4—19）

游牧者

封控随记

（2022—4—19）

一早得到消息，今天只做抗原，不做核酸。

早餐时看电视新闻：上海新增本土确诊3084例，本土无症状17332例，截至目前，上海本轮疫情已累计报告感染者近40万例，死亡10例。然后，特别补充说，皆因基础疾病而死亡。

很快又有消息：我们可以在小区走动，成功升级为管控区。

管控区的政策是这样的：

实施7天居家健康监测，“人不出小区、严禁聚集”。

这意味着可以在小区走走，购买的食品可以自己到小区门口去拿了。

当然，这是动态的。一不小心，又可能回到足不出户。

早餐后，我带上帽子，拿了锄头、修枝剪到北边院子里修整。这里我是开放的，故有近一个月没法打理了，杂草集会般热闹。前后左右，目力所见，不见一人。过了半小时，物业经理从前面路上走过，隔有十来米远，她与我打招呼，我也直了身体向她们挥挥手“这些天，你们辛苦啦！”话出口瞬间，我心里一凛，隐隐触摸到彼此语气中那种久违的自然亲切——这竟然是二十天来，第一次在现实里与外人交谈！这二十天里，做核酸检测也见很多人，但气氛紧张，彼此提防，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我还在激动呢，物业经理指指她带的口罩，意思是让我戴上口罩。我赶快回家戴了口罩，继续劳作。今天阳光很好，戴上口罩劳动，几分钟就透不过气了（当过知青的可以想象甩锄头戴口罩么）。我将口罩拉到下巴处，远远见有人，就拉上，人不见了，又拉下。

不时有小朋友滑板车的吱吱声，近了又远了。只是没有以往追逐的呼喊欢悦，也是怕声音大了，把来之不易的小小自由惊吓回去吧。有年轻妈妈，带着小小朋友骑了助动车在小区兜了一圈。都戴了口罩。

正常的生活，请一定要这样，慢慢回来啊！

我转到南面院子拿东西，栅栏外有四位邻居走过。隔了栅栏有问“王老师，有什么秧苗没有？”

我懂他的话，清明前后，种瓜种豆。错过节令，夏秋没菜吃。而这段时间，恰逢封控，出不去也进不来。我如实告知，三月初，早早买过些秧苗，因雨水多，除三棵西红柿苗活着，其它的都死了。前几天定植了黄瓜，苗却是前面沈老师送的。记得那几天，在群里见不少人说没了姜蒜，我整理了自己的存货，拿出多半的姜蒜，又在地里拔了些葱，分为六份，每份皆有葱姜蒜，除一份是定点投喂，余下五份，放在信箱下的纸箱里，让需者自取。中午后，收到沈老师微信，她将一大盘黄瓜苗放在我院子里了……

我们似乎已经圆熟自然地接受了这种无接触式地单向领取或传递物资。

看到朋友发在小群里的小学生作文：

一碰就炸的妈妈

平时，妈妈一直是一个温柔可爱，美丽，善良的人，但是最近，由于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她突然变得一碰就炸。

一周前，爸爸看妈妈每天又要上网抢菜，又要下厨炒饭，忙得不可开交，就快快地忙完工作，想去厨房帮帮妈妈。在煲汤时，爸爸己汛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锅里扔了家里最后的四个扁尖（一种腌过的笋）。妈妈想要制止，却发现扁尖已经进了汤里，于是大发雷霆首:"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扁尖都用掉?!"爸爸反驳道:

“那你刚才炒番茄炒蛋还用了三个番茄呢!”

"现在番茄还买得到，你让我上哪儿给你找扁尖去啊?!"

爸爸在妈妈的雷霆震怒之下，顿时投了降，灰溜溜地逃回了房间里。等等，你不会以为这就结束了吧

两天之前，妈妈又发了一次火，这次是因为爸爸抽了两张餐巾纸用来放骨头，妈妈见此情景再次向爸爸喊;吐骨头为什么要用纸巾为什么

不用盘子?!”

"家里不是刚来了一箱纸吗?那谁知道小区要封到什么时候，要是纸巾用完了你用什么擦屁股，用盘子吗?!"

于是，爸爸又只乞忍气吞声地继续吃饭。哎，这病毒再不清零，妈妈的温柔就清零了。到时候，日子还怎么过啊?

小朋友的作文，细节精彩，表达鲜活，无意间写出人间真性情，满满的人间烟火。

几天前，连续核酸，大平早上就嘀咕了两句，感觉他有点情绪。出门做核酸，我已换了鞋，他突然说：“你不换件衣服？”我那天穿的是一件条纹的长袖体恤，七八层新，干净利落，不认为有何不妥。看了他一眼。两人长久在一起，总要付出些小小的自由。有情绪时，最好不沟通。我再换回拖鞋，什么没说，上楼换了件衣服。

关门时，闪过一个想法：

这次疫情封控少则20来天，多的已有一个半月，天下的有情人都经历了一场大考。

A.朝夕相处，相濡以沫，执子之手坚定白头；

B.长久共处一屋，原本的真性情小细节被放大，成为不满争吵的源头；

C.经事方知非我类，相看都是厌；

D.7+7+7*24的相处，多少的秘密都会露出蛛丝马迹……

这也算疫情封控衍生出的，次生又次生的对人性的一种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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