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喝酒

花智勇

　　现在日子好了，平日里喝点小酒已是常事。

记忆中，我喝酒喝高了出点洋相着有之，为了给单位办事身不由己喝猛酒着有之，酒后吐狂言伤了人的事也有之。事过境迁，酒场之事，已成了过眼云烟，唯独平生第一次喝酒的情景与感觉，记忆犹新，终生难忘。

记得那是一九七五年，也是我高中毕业返乡劳动的第二年。大队领导为了鼓励我安下心，扎下根，一辈子战斗在农村，培养我当了所在生产小队的副队长。那年，生产队要翻修牲口饲养室，需要去秦岭深处的大坝沟林场拉木料，让我带领了十几位社员去完成此项任务。当时的运输工具只有架子车，两人一辆车，一共七八辆架子车，一行十几个人。我和本家我栓柱大一辆车子，那时，我拴柱大年富力强，在生产队里算得上干活的一把好手，我年龄小，路上有他照顾，心里很踏实。

好像是国庆节的晚上，半夜起来，咥了一 大碗干面，把母亲烙的热锅盔往布袋一装，就出门上路了。那时候，出远门有个讲究，家人在门口点一堆火，人们拉着架子车从火上跨过去，说是避邪保平安之用。

夜色中，大家高一脚低一脚的在土路上走着，架子车咯咛咯咛的响着，一伙人东拉西扯的胡乱谝着笑着，好不热闹，似乎是去郊游一般。人们边走边谝着闲传，也不觉得累，不知不觉就进了沣峪口，沿着西万公路，不停歇的朝着大山深处而去。

第二天中午时分，到达大坝沟林场场部所在地。虽是国庆期间，但大山深处天气骤变，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鹅毛大雪。生产队会计去办手续，我们就挤在林场的小卖铺里和外面的房檐下，一边避风雪，一边啃起了锅盔馍。

“咦，这还有散酒”。不知道是谁惊愕地说了声。

所谓散酒，指的不是瓶装酒，就是把白酒装在一个小容器里，卖的时候用小提子小心翼翼地提上来，再倒入盛酒的碗里，卖给顾客。提子一般用白铁做成，既是舀酒的器具，也是量酒的量杯，有一两的，也有二两的，根据顾客需求用不同的提子来打。这种卖酒的办法，在当时农村很流行，一般村里的小卖部都会有的。

可能是为了驱寒，也可能有人馋酒，大家一哄而上，根据自己的钱数和酒量，不同程度打了白酒喝。那时我不会喝酒，在一旁看着我栓柱大喝着酒，就着锅盔，蛮有滋味，就好奇的问我大：

“这酒是啥味道吗，看把您喝的香的”。

我大喝了一大口酒后说：

“大雪天，喝这美滴很”。说罢冲着我一笑

“你也来点，暖暖身子”。我大示意我也喝点。

我半推半就的说：

“大，我不会喝白酒，怕喝了难受”。

我大说：“唉呀，不会有啥事，少喝点，就不冷了。”

说话间，就对售货员喊：“给娃来一两”。

接过我大递过来的酒，脖子一扬，猛喝了一口，呛得我脸红脖子粗，喘不过气来。

我大说：“看你这娃，着急干啥，慢点喝”。说着赶紧递过来一块锅盔说：“没事，就馍喝”。

一两白酒下肚，头虽有点晕乎乎的，但身子一下之暖和了许多。

这时候，会计已办好了审批手续，大家又拉起架子车上路，去料场装木材。

料场还在二三里路之外，密林间根本没有什么路，只是一个架子车能过的小道，不时还有石头和小溪挡道，坡陡路滑，风雪交加，大家艰难的向上爬着。

此时的我，身上暖和和的不觉得冷，脚下特别有劲不觉累。心里暗暗在想，酒这东西，真的好神奇呀。

到料场后，大家互相帮忙，七手八脚地装好了木材。天气不好，还有七八十里路要赶着走，因此顾不得休息，就急匆匆地拉车下山。

装有木材的架子车，根本不用拉，就直朝山下冲。我和我大一人扛着一个架子车辕，小心翼翼地朝下挪着走，生怕车子滚下去。由于吃着力，使着劲儿，再加之刚才喝了酒，一会儿就浑身冒汗，整个头上热气腾腾。

等过了场部小商店后，才稍微有了路的样子，坡度也平缓了许多，人也不用那么吃劲了，相对轻松了一些。

我大扭过头问我：“酒咋样，好喝不？”

我回答：“不太好喝，但喝了后一下子感觉不冷了，浑身上下劲大了”。

“这就对了，男子汉，不喝点酒，以后咋在社会上混呢”！说这句话时，我大的声音很大。

说罢，我大和我对视了一下，俩人都笑了。

我爷俩笑的很开心，很灿烂，笑里还流露出一些可爱的酒气。

2022年4月19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