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4月,平时看起来高大健壮的岳父因感心口不适在岳母的陪伴下走进301医院南楼,<br> 岳父住院时我去看他,岳母、我爱人的姐姐和姐夫都守在床旁边,明白岳父这回病的不轻。躺在病床上的岳父轻轻对我说:“友友啊,你能不能给我刮刮胡子吗?” 我顿时泪眼朦胧,深感他的慈爱。真是的,才两三天,他胡碴白花花的己长,是该刮了。于是我从卫生间拿出香皂、毛刷和刮胡刀,把毛刷沾满水在香皂上调出沫沬,再均匀地涂抹在岳父的上唇、下巴、腮帮上,用剃刀逆着胡须轻轻地一下下刮去,在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白沫下刮出干净的皮肤。见岳父舒服地眯着眼睛,我感到十分欣慰。<br> 住院八天的时间里医院一直按心梗进行治疗,期间,家人的好友世纪坛医院中医科主任周镇苏大夫来看望时,特意与岳父的主治医生交流时说要注意岳父很可能是心衰,最后真的因心衰不幸于17号去世。我深感痛惜,真是对这个全军最权威医院的水平难以理解,难以接受。<br> 抗战时。 岳父母与大女儿。 在苏联。 与同学合影。 岳父与同学合影。 于1964年授少将军銜。 工作中。 四次参加核效应试验。 岳父麻志皓1917年生,河北省遵化县人。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7年派入山西牺牲救国同盟会。<br> 抗日战争时期,他参加我党领导的山西工人武装自卫总队,历任中队政治指导员、大队政治教导员,晋西北工人武装自卫旅第二十三团政治处主任,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教导一旅政治部宣传科科长。参加了晋中九里湾、严村、北徐村、罗城、百团大战、晋西北反扫荡等战役战斗和陕甘宁边区御敌戍边的斗争。<br> 解放战争时期,他任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政治部秘书处处长,晋绥军区绥德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西北军区独立第一师政治部主任,先后参加了清涧、沙家店、晋中、解放太原、解放榆林、进军三边追歼马匪军和解放宁夏等战役战斗。<br> 新中国成立后,他先后任师副政委,战车编练基地政委,<br>1953年他被派入苏联斯大林装甲坦克兵军事学院学习技术、指挥、结构和制造,总共学习了七年,是我军唯一一位全面学习坦克装甲车的高级军事学员,回国后长期从事领导我国坦克装甲车辆的论证、科研和实验工作,他经常深入部队,深入科研第一线,与科研人员共同攻关,从五十年代我军仿制到现代我军坦克装甲车辆的研发换代都凝聚着他的心血。<br> 他回国先后任装甲兵技术部副部长、科学技术研究院院长、后勤部副部长、副参谋长、后勤部部长、副司令员。1955年荣获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1964年晋升为少将军衔。1988年荣获红星功勋荣誉章。<br> 晚年的他常被装甲兵院校、科研单位和兵工厂聘请,而平日最常做的事是种植果树、蔬菜和花卉,整天穿着旧军装,从早到晚在小院里忙活,家的饭桌上断不了他种的青菜;客厅的茶几上断不了他收获的桑椹、桃子、苹果、葡萄、大枣、柿子等等。他粗糙的手上长着厚厚的手茧和丝丝裂痕,住院时护士们都觉得奇怪:怎么老首长有双这么双老农民的手?<br> 他因四次参加过核试验,耳背和眼睛都落下了毛病,可能因此岳父寡言很少和我们谈话。从不提他的战争年代和工作上的经历,也从不要求我们帮他做什么, 是个非常沉稳宽容的老人。可有一次我可能让他恼火了。他种了一畦黄花菜,我以为是韭菜长疯了,拿起把镰刀齐刷刷地连根割了,岳父见了脸色变了,心痛得不得了,但什么也没有说。我爱人和她姐连忙告诉我那是家里人都喜欢吃的黄花莱,是不能乱割的。不过,我也有长脸的事。我见厨房饭桌缺个盖饭菜的纱布罩子,于是用些边角木料和窗纱做了一个。这个碗罩首先得到已随军的湖南藉老阿姨的称赞,接着全家人见了都很满意,岳父连连夸奖我的手巧。 <br> 我岳父他是位有情有义可亲的老军人,和岳母一起从战争中走来,岳父种的菊花是寓意岳母的,他种的黄花菜、荆芥都是岳母的最爱。岳父和岳母育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除我爱人是解放后生的,其他子女都出生在战争年代,因行军作战无法抚育,他们分别将儿子和二女儿寄养到延安和太原的老乡家,解放后为寻回孩子费了不少事,特到是找回近八岁的儿子颇是困难,最后是用小米和棉布才换回来。<br> 岳父每逢过年,他都要求由子女们下厨,摆上一桌酒席请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每每这一餐,他都非常高兴地看着大家推杯换盏,直到有一人醉倒,他才笑呵呵地说道:“你们要吃好喝好,我去睡觉了。”<br> 他的老战友们在文革中受到冲击,他们的子女就长期吃住在家里,岳父岳母总是像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记得王景仁伯伯的小女儿琪琪因父母都去了五七干校无法照顾,十岁的她就住在家里,岳父下班回家都要和她玩一会儿。他们的孙子和外孙外孙女也基本在这家中长大。<br> 岳父母虽已走了多年,我现在仍然觉得他们还在呢,依然可闻到岳父最后身上那茉莉花的清香,看到岳父微笑着眯着的眼晴。<br> <br>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