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北京西城区南礼士路南口有一幢建于上世纪50年代的建筑,挂着南礼士路100号的门牌。从这里往西步行一刻钟即可到位于三里河的二机部机关,是距二机部机关最近的部属单位。与它仅一路之隔的东边是北京市规划局、北京市规划设计院和北京市建筑设计院。往南约50米就是中华第一街长安街。北临北京名胜古迹月坛公园。就是这幢被核工业人称为《中核100号》的建筑,承载了我和它的不解情缘。</p><p class="ql-block">如果按照功能划分,中核100号可分两个历史阶段。1970年以前它是办公楼,是二机部(原)第一设计院(铀矿冶设计院,核四院前身)的原址,许多重要铀矿冶企业,如272⺁、711矿、713矿等等的设计都是在这里完成的。<span style="font-size:18px;">1970年后为二机部(核工业部、中核总、中核集团)的招待所(宾舘)。</span>我同它的情缘同这两段历史功能有关。</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这是核工业人称为《中核100号》的北京市南礼士路100号,我从这里走进核工业。</span></p> <p class="ql-block">1963年8月初,我从浙江大学土木系毕业。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毕业分配教育后,接到分配工作通知书。分配的工作单位是北京市2138信箱,报到地点是北京市南礼士路100号。半个月后,我从浙江宁波郊区的小渔镇来到首都北京,凭着这张通知书,顺利地进了由北京卫戍区战士24小时值守,戒备森严的北京市2138信箱所在地南礼士路100号。所谓“北京市2138信箱”是它的对外掩护名称,真实的身份是二机部第一设计院。迈进了南礼士路100号大门,意味我迈进了中国核工业的门槛,这是我人生经历的最重要节点,锁定了我的人生道路轨迹,从此终生与核工业捆绑在一起。</p><p class="ql-block">南礼士路100号是幢∪形砖混结构建筑,与西面的平房食堂组成一个四合院,院中建有一个不标准的蓝球场,是全院举行各种活动的唯一场所。由于院里没有单身宿舍,我们这些新来的单身由院里在外租些小旅馆居住。我被分配住在位于宣武门内达智桥的一个叫隆华旅店的小旅馆,从这里乘15路公交车可直达南礼士路南口上班地,交通甚为方便。但是有段时间为了节省5角钱的公交月票,我和一些同事就步行上班,出达智胡同到宣内大街,往北到西单路口,再往西经民族文化宫、民族饭店、电信大楼、复兴门桥以及以抗日名将佟麟阁命名的佟麟阁路即到南礼士路,这段路线可说是北京当时最漂亮地段之一了,几位同事结伴沿这条线路而行,或踏着皑皑白雪,或迎着习习春风,或顶着夏日初阳,一路谈笑风生,奇闻轶事,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既省钱又锻炼了身体。同时这里也成为我们节假日闲逛之地,尤其是西单商场,那是与东单的东安市场并列的北京两大商场之一,商场里商铺林立,节假日更是游人如织,显示了刚渡过三年困难时期,经济有了复苏的景象。但我们这些人因囊中羞涩,也就过过眼福而已,偶而会在宣内大街的小酒馆里化5分钱买个酱兔头过些嘴瘾。使我至今难忘的是我平生第一块手表就在西单的著名亨得利表店购买的。当时表价100元的上海牌机械表,对我们这些初入职的人来说绝对是件奢侈品,耗尽了我一年的全部積蓄。不过有了它,不仅给我工作、生活带来了方便,也满足了我小小的虚荣心。至今,我还保存着它,成了我家“文物”级的收藏品。我们单身的一日三餐都在设计院食堂解决。这食堂还是办得不错的,尤其是中餐最为热闹,大部分职工都在这里进餐,菜品有荤有素,化二角钱就能吃饱吃好了。但到晚餐就是我们单身的“天下”了,菜品却没有中餐丰富,有时甚至是中餐的剩菜,这也难怪食堂,困难时期刚过,总不能浪费吧,这个不浪费的“光荣”任务也就只能我们单身承担了。一年多后,院里在海淀区小泥湾建成几幢住宅楼,单身们都离别了小旅馆,搬到小泥湾住宅楼居住。几年前重返曾住过一年多的隆华旅店旧址,已经是面目全非,毫无旧日影踪。昔日宁静的老北京胡同成为高楼大厦林立繁华热闹的商业区。</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在海淀区小泥湾住宅楼前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入职第一课是职前政治教育,除了听取介绍设计院有关情况外,主要是进行保密教育。二机部的保密工作沿籍了前苏联的保密制度,它的宗旨是牢固树立以保证国家安全为最高目标的保密理念,从生活上的一举一动到工作上的点点滴滴,各个层次,不同岗位都有严密的保密制度、严格的惩罚规定。事后还进行了保密宣誓,那次面对五星红旗的简朴而庄重的仪式,在我脑海中留下永生难忘的印象。那种能为祖国的国防工业而献身的使命感、荣誉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在以后的实践中,我们对这些保密制度的確是不敢越雷池一步。远在宁波老家的母亲直到去世都认为她的这个儿子在北京的一个信箱工作。</p><p class="ql-block">我在南礼士路100号的第一个产品。结束入职教育后,我成了设计院四室(土建室)二组见习技术员。四室主任是高树范,土建二组组长是李世为。当我在老同事贺永宸指导下,绘制第一张图纸时,感到既紧张又有点兴奋,因为这不是在学校的课程设计、毕业设计时的纸上谈兵,而是“真刀真槍”的实战。经过将近一周时间的计算和画画改改后,我在南礼士路100号的首秀——南方某铀矿的一条输矿皮带廊设计图经层层审核,终于完成。想到自己的这个处女作将变成蓝图发往施工单位,<span style="font-size:18px;">它将通过建筑工人的劳动变成实实在在的建筑物,真的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感到莫名的欣慰,也不免有一点小小</span>成就感。</p><p class="ql-block">入职后的又一课是下厂矿劳动实习。半年后,老同志贺永宸和商增寿去江西上饶的713矿现场设计,室领导决定我和另一新同志去协助他们进行一些辅助设计,主要是参加该矿的生产劳动实习。713矿是我国核工业第一批建设的铀矿冶骨干企业之一,是包括铀矿开采和水冶的综合性企业,我的实习地是在水冶车间。在两个多月时间里,待遍了从原矿仓到成品库的所有主要岗位。我们同工人师傅一起操作,熟悉每个岗位的性能、特点和作用。两个月时间虽短,收获多多,使我对铀水冶有一个基本的感性认识,懂得什么是铀水冶的工艺过程,什么是放射性防护,了解铀水冶对厂房的特殊要求。回院后写了实习总结,作为领导对我们这一年见习期的考核依据。结果顺利通过,及时转正,月工资也从45元增至56元。</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在713矿实习期间,参观了上饶集中营遗址,受到了一次革命传统教育(摄于1964年上饶集中营纪念碑)</span></p> <p class="ql-block">南礼士路100号的设计革命。1965年,在全国基本建设領域进行了一场设计革命。在设计指导思想上,批判盲目求洋、求大、求全的“洋、大、全”和“因循守旧”、“墨守成规”的保守思想。在设计方法上,批判坐在办公室闭门搞设计的脱离实际做法,要求设计人员走出办公室,深入現场实行“领导、工人、设计人员三结合”的设计。为了适应设计革命的形势和要求,南礼士路100号大楼内的人们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变革。从体制上实行矿、冶分离,把铀矿开采专业配以相应辅助专业成立二机部第三设计院,定址江西南昌市。铀水冶部分留北京南礼士路100号,仍称二机部第一设计院。从设计管理上,打破传统的专业处室建制,组建以主工艺专业为主,配以配套的辅助专业的能随时拉出去独立进行设计的综合设计队。从设计方法上,实行全面的下现场进行“领导、工人、设计人员”三结合的设计方式。我有幸留在北京的第一设计院,编入负责西北片铀水治厂设计的第四设计队(简称设计四队)。</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二机部(原)第一设计院设计四队在南礼士路100号门前合影(摄于1967年文革期间)</span></p> <p class="ql-block">此后,我作为设计四队的成员,随队参加远在新疆伊犁大草原的734厂现场设计。完成设计后大部队撤离,我又留下配合现场施工。在此期间,我们每周要参加一天劳动,在施工工地与工人一起挖土方,推小车,挷钢筋,砌砖墙,铺油毡,……。在以后几年,我又多次往返北京—伊宁之间,配合734厂现场施工,直至1969年12月,接到令我们立即返京的电报。当我们风尘仆仆赶回北京,进入南礼士路100号,只见是楼内空空,到处一片狼藉,设计院已搬离南礼士路100号。由于我们远在新疆,交通不便,信息不灵,对此毫不知情。这时才知,由于战备需要,部军管会决定,在北京的第一设计院搬出北京,与南昌的第三设计院合併,命名二机部第四设计研究院,定址湖南衡阳市,利用原衡阳矿冶学院校址。二机部第一设计院名称归四川的核动力院所有。留守在南礼士路100号做搬迁收尾工作的同志传达院军管会指示,我们这几个人必须在一星期内携带本人户口到衡阳报到。就这样,一周后我带着简单的行装和户口迁移证,离妻别子,告别了北京,告别了南礼士路100号。</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这是我们驻734厂施工现场设计组同志在去工地劳动前的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南礼士路100号在设计院搬离后经过一段时间的闲置,部里决定组建成招待所。由于它的优越地理位置、低廉的价位以及按上世纪70年代标准衡量具有较为完备的设施,受到来京出差的核工业人欢迎,在客源高峰时甚至客满为患,一床难求。我因在北京有个12平方的小窝,即使有机会到北京出差也不住招待所,看来从此与南礼士路100号断了联系。事情到了1978年有了变化。这一年,一纸调令把我从衡阳的核四院调到二机部机关,在办公厅上班。而根据当时的管理体制,南礼士路100号的招待所属于办公厅的联系单位,这就续上了我与南礼士路100号断了八年多的情缘。</p><p class="ql-block">由於有了自己的招待所,不但缓解了京外来京人员的住宿难,也给部机关召集的各种会议提供了场所,核工业的一些重要会议,如一年一度的部工作会议、涉密的专业会议、重要庆典等等都在这里举行,而办公厅往往承担这些会议的会务工作。我作为办公厅的一员,就理所当然地作为会议的会务组成员,需要为诸如会场布置、与会人员的食宿交通等等会务问题同招待所领导或相关部门进行协调和交流。同时,招待所作为办公厅的联系单位,我也往往参与招待所的一些事务,如其内部装修,大楼加层、领导班子调正和建设等等。因为与招待所有较多联系交流,我与其首任所长李玉坤,二任所长黄英颉,三任所长赵刚都成了朋友。随着核工业体制变化,李玉坤、赵刚先后升任核工业总部(核工业部、中核总、中核集团)的行政管理部(机关服务中心)副主任。</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核工业工作会议期间,会议的秘书长及会务组成員慰问招待所食堂员工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1992年我调离办公厅,结朿了与招待所长达15年的工作联系。后来听说某领导拍板,要在100号原址上建一座大厦,于是招待所关门歇业,来京出差的核工业人再也找不到他们曾经的“家”。结果是折腾了十多年一事无成又回到原点。如今经升级改造,建成了具有现代化设施的由专业人士管理的“中核宾舘”。作为曾与中核100号有着深厚情缘的退休耄耋老者,衷心祝福新的中核100号,发扬核工业精神,在核工业的新征途中,发揮更大作用,开出更鲜艳的花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