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几年前,搬进了约130平米的新房。其中,属于我的书房有13平米。这样,按我的意思,或许就算置出了一间较为纯粹意义的书房了。</p><p class="ql-block"> 之所以说纯粹意义,仅是在与原先住房中的书房相比较。那间书房,除了放书柜和电脑桌以外,同时还放有好些与书房毫不相干的杂物,甚至衣柜、洗衣机等大型物类也偕与杂陈,一眼相望,颇有不伦不类之感。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归根结底,理想归理想,最终还得给现实让路,现实的格局决定了书房的格局。不这样,又能怎样?</p><p class="ql-block"> 而今,即令有了新的书房,即令有了相对纯粹的意义,但也仅相对而已,同样被格局所羁囿,遗憾依然如影随行。也就是说,还得多多少少放些杂物。</p><p class="ql-block"> 大家知道,一个完整意义上的家,更多表现为油盐酱醋、桌椅板橙、柜柜箱箱、衣物粮食等等必不可少的生活必须物,即必须得先要吃饭,然后才能干其它的事情,再伟大的文学家或其他的什么家,都得正视这一现实,就算孔圣人都要食不厌精。所以,即使有了新的书房,还是离不开物的撑持。</p> <p class="ql-block"> 事实上,新书房的格局还是较小,除了门窗外,就只有大小不等的三面墙。其中,两面大点的墙摆两壁书橱,一下就占据了大半的空间,而小的一面墙,放上一张电脑桌便三下五除二全部完事了。</p><p class="ql-block"> 藉此,如何摆放杂物,就必得有所讲究和考量。为避免显露,自然要隐藏,于是就腾出右壁书橱最下面的两个空格来摆放大米和食油,然后书橱门一关,就妥妥地将物质粮食隐藏在了精神粮食里面了。乍一看,至少表面上还是体现出了某种“纯粹”的意味。推而论之,这也似乎形成为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的关系,如果将物质放在最上面,就无形中有形而上与形而下的颠倒之虞了。反过来,这大约又是老天爷的特定安排,审视自己的全部生活,好像也是这样安排着,既没有纯粹的精神意义,也没有纯粹的物质意义,书房如是,人亦如是。</p> <p class="ql-block"> 我也见过一些大佬们这样那样的书房,其气派和纯粹是母庸置疑的,精雕细琢旳书柜或书架上,满放着一摞摞精装书,横竖相间,各得其所,大有壁立千仞,价值连城之势,给人一种有形或无形的压迫感,很容易挤出我等布衣心中的“小”来。但是,一俟与之交谈,又觉得一切风马牛不相及,比如一位大款有次谈到“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时,就亢奋地说伟人的诗就是写得好,有大格局,用沁园春来开头写出了大好河山云云。仅此说明,他似乎既不清楚诗和词的区别,更不知道沁园春仅是一个词牌而已。当然,根本无须认真,若说生意经上的道道,说不定精通得很呢,而反过来,做生意又何须摞这么多的书呢?其实,在这里,书不重要,书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形式感,是寻求外部支撑的仪式感,这似乎比什么都好。</p><p class="ql-block"> 现在是开放的社会,各种各样的世相都相与杂存,免不了一些骗子,投机分子,伪人,奸人都可能有自已的书房,甚至是纯粹意义上的书房。只要上网,即可看到,好些——不是全部——做视频的专家、主播们都经常在用书柜作背景,但却常用主观带节奏,一本正经地说些以臆想猜测的话来下结论。比如一位国际问题专家,在讲解俄乌战争时,刚开始即信心满满地说,俄军只需三天就可以完全拿下基辅,结果四十多天过去了,基辅好像并没有“拿下”。其实“拿下”或“拿不下”都不是问题,战争的变数不可能百分之百地遵循某一种定律演绎,关键是说话要有逻揖,即不能将或然判断弄成必然判断,如说三天“或许”能拿下来,就自然留有了余地,不至于陷进不能自圆其说的理论怪圈里。事实上,老百姓怎么说都无所谓,专家就得严谨,因为大家都盯着。不过,这些都罢了,说到底也仅是一种观点,无关宏旨。但是,有的人却以视频传播法西斯观点就大成问题了。一位不知姓司还是姓于的人,竟公然在一摞摞书架的前面恨“俄”不成钢,直接反问:为什么不炸毁乌方的供电系统、供暖系统、供水系统?其架式瞋目裂眦、咄咄逼人。谁都知道,这是民生最基本的东西,炸毁这些东西,就无异于是在鼓吹炸毁人民。战争归战争,无须绕舌,统治者造孽由统治者承担,只要不祸及人民即可。谁都知道,包括中国在内,都对屠戮百姓的行径进行过坚决的谴责,一再强调要对这种法西斯罪行彻查到底,一切均有案可查,无须赘言。司姓戓于姓的言行,足可以此为鉴。无论正反,无论左右,作为一个人,至少得持有一点有生之德,才不枉在人世间走上一回。由此可见,书房在这层意义上完全不可能纯粹,天使可以进来,魔鬼也同样可以钻进来。</p> <p class="ql-block"> 说到书房,自然会想到鲁迅先生。</p><p class="ql-block"> 在文学层面上,鲁迅先生荖作等身,影响巨大,无论正反,无论褒贬,都得承认其不可辨驳的巨大存在。然而,就这样一位杰出而伟大的作家,似乎一生都没有一间纯粹意义上的书房。或许是因为搬迁频繁之故,鲁迅先生的大量书藉和资料,大多是放于便于搬迁拆卸的大小木箱里,即搬迁时作装书的箱子用,定居时又作书柜或书架用,可谓一举两得。但,这恐怕又得使一些正人君子鄙夷不削地吊起下巴来,怎会是一个鲁迅了得。其实,凭心而论,这些人才真正不懂得老子“去甚、去大、去奢”的形而上寓意,不懂得外在的高大上与内在的高大上本质性的区别。他们与鲁迅的隔膜和差别,往往就体现在这些细枝抹节上。</p><p class="ql-block"> 就是在这样并不纯粹的书房里,鲁迅先生却成就了一生的文学事业。翻开鲁迅先生的日记,给人最强烈的印象,莫过于他读书、购书、爱书、逛书店的热忱。他每一年都记有书账,自1912年到北平教育部任职开始,至1936年于上海逝十世止,数十年问一以贯之,每年年终都要以购买一本书结束,从未中断。看他那一笔不苟写成的书账,便窥见其视书如命的一生。他广泛涉猎,学无止境,永不满足,不管经史子集、碑帖拓片、墓志造像、笔记小品、理论哲学、文学艺术、外文原著、学术文库、生物演化等等,都无不在他的阅读范围之中。或许,正因为大海不择支流地阅读及至写作,鲁迅先生才如此的博大精深、汪洋浩瀚、令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而这一切,又全是在他并不纯粹的书房里完成的。</p> <p class="ql-block"> 一经比较,黄汗夹背。仅以自己而言,所读所藏的一点可怜巴巴的书,恐怕连凤毛鹿麟角都说不上,至于思想,其差距更是无从谈起。著名国画家吴冠中曾经说过,一百个齐白石都赶不上一个鲁迅,虽类比不当,却也说明画家眼里的鲁迅也仍是千金一诺,于此,更遑论布衣小民?</p><p class="ql-block"> 虽然,自己也曾经啃过好些“大部头”,也似乎“思考”过一些问题,但那仅局限在很早以前,那时还有读书的冲动和热情。然而现在呢,或许是精力和时间都被生活中无数这样那样的琐碎杂事消耗之故吧,不说纸质长篇,就连纸质短篇短文都读得相对少了。无庸讳言,这一方面是耗废于生计,一方面则是耗废于电脑和手机,经常逛逛网络,写点帖文,时间怎样也会裹挟其中的。当然,沉下心来,有时候书还是多多少少在买在读,虽不能像关公捋须夜读那样架式十足,但躺着斜着读也几成习惯,实话实说,现在读书,亦如鲁迅先生所说的随便翻翻,是随心所欲而已、而已、第三还是而已。</p><p class="ql-block"> 也不知什么原因,没有书房的日子,书读得到是很多,而一旦有了书房,哪怕是并不纯粹的书房,书读得反而少了。推而论之,又或许反证出,日子相对安逸了,读书的激情就相对减弱了;物质相对丰盈了,精神就相对匮乏了。在某种程度上,不避尊者讳,换一个视觉观照,现在读书甚或与呆和无趣联系在一起,种种养身养心经里,似乎都把读书排斥在了门外,你若在一些场合说读书,好些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瞅你,就像猴子看猩猩或猩猩看猴子一样无解。仿佛,读一本书还不如唱一首歌,跳一支舞,品一杯盖碗茶,呷一口水酒那样惬意和令人啧啧称是……</p> <p class="ql-block"> 原创制作:塞外布衣人</p><p class="ql-block"> (作品176)</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