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和木槿花

冷不丁

童年和木槿花

我的童年常常见到血，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天跟着姐姐屁股后面出去玩，隔壁有个年纪相仿女孩，个挺大，手里拿着根棍子玩，不知为何，姐姐和她起了争执撒腿就跑，见我姐跑了，她看我在身边，一棍子横扫过来，刚好打在我的鼻梁上，顿时，鼻血奔涌，足足流了两大碗，地上一大滩血迹，我哇哇哭得嗓子都哑了。

按照乡俗规矩，小孩子打架，受伤严重的一方能得到补偿，一般是一碗鸡蛋羹，全凭对方度量。但那女孩家太穷了，她家里还不承认，是母亲据理力争才得来一碗两个蛋的鸡蛋羹。这又怎能弥补两大碗鲜血呢，小孩子玩耍，也就自认倒霉，不了了之了。

从那以后，我的鼻子就像水龙头一样，一不小心就哗哗哗的往外流血，上火了、劳累了、剧烈运动了、被别人碰到了等等，莫名其妙就流血，而且还不容易停，直流的头晕沉沉，脸蜡白蜡白，流的父母心慌慌。

也该，命里有一劫，打我的那女孩，除了不喜欢读书，其他方面样样在行，家里家外丝毫不输于同龄人。她家徒四壁，父母经常打架，从屋里打到屋外，母亲力气小，总会被那父亲压制在石头地面上，然后不停哭叫，像一场闹剧，在左邻右舍的围观中渐渐散场。

一家4口住一间泥瓦房，摇摇欲坠，她家没怎么务农，她老爹抽烟喝酒，偶尔去各个池塘撒网捕点鱼，炒点鱼干，就着白酒改善生活。后来约莫40多岁就患癌去世了。

之后她们一家就陆续离开了破房子，母亲改嫁，女儿休学出外打工，早早嫁人了，过得挺潇洒。儿子长得不错，经常换女朋友。一家人过得有滋有味，反而让左邻右舍羡慕。

当时她们家虽然贫穷，但不自卑，很是客气，经常邀请老师去他们家玩，老师刚好为这女孩考试零分去家访，家里无处落足，每次就在家门口座谈。

那时村小学来了3个师范毕业生支教，20出头的样子，一个女生和两个男生。女孩皮肤白皙，身材纤细，说话银铃般动听，经常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像一朵美丽的百合，后来成了我们的班主任，教语文。

男孩子一高一矮，高的瘦，矮的胖。3个人独自来到小乡村，相互为伴，青梅竹马。后来就发生了三角恋情，先是矮小的男老师追女孩，男的积极向上，女的美丽大方，郎才女貌，经常骑着摩托车飞驰在田间乡道上，令人羡慕，大家都祝福。

大约过了1年左右，两人不知为何分了手，没过多久高个子男老师追女孩，两人后来就一直在一起。

女孩教我们语文，是小学启蒙老师。是她带领我们去文学殿堂遨游，打开了我们梦想之门。老师性格火爆，对我们相当严厉，这样，我们才都打好了语文功底，不比山外的孩子差。有一次大家作业完成的都不好，她就叫全班起立，一个个扇耳光，几十号人，从头打到尾。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啪、啪、啪”的耳光声，打得脸发红，手也发红。

在她的严管下，我的成绩也很好。因为经常流鼻血，体质薄弱，所以不能疯狂的玩耍，更不能做剧烈运动，即使这样，有时上课好好的，鼻血就下来了。所以我课后很乖，没有其他小伙伴那么多活动，一心一意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所以成绩会比较好。

女老师到那女孩家访时，总会喊我过去，然后夸我学习好，作对比。但收效甚微，那女孩后来还是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

但我的鼻血一直在流，伴随到初中，高中。特别是小的时候，每次都流的特别凶，止都止不住。每次家里大家都手忙脚乱，头仰一阵又垂一阵，还流，还仰。后来有人说头要一直垂着，让它流，过个几分钟自己就停了，仰头血容易进脑子里，但在我身上一直不奏效，一直垂一直流，还是一直仰头止血。

我的这个“落根”成了家人的心病。记得一个夏天傍晚，刚吃过晚饭，我的鼻血就开始流，和往常不一样，怎么止也止不住，流啊流，流了都近1个小时了，看乡村医生还没来，父亲急了，赶去1公里外的乡村医生的家，一看，那医生还在打麻将，父亲火冒三丈，一下把牌桌掀个底朝天，吼道人命关天了你还有心思打麻将。医生赶紧过来，这才止住了我的鼻血。

现在想起父亲那歇斯底的怒吼，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父母真的不容易。后来听说木槿花炒鸡蛋，经常吃止鼻血效果好。然后母亲就到处去采摘木槿花，有白色有粉色的，炒起来粘稠状，加上鸡蛋，相当美味。当时家中清贫，物质匮乏，鸡蛋算是奢侈品了，也不能天天吃。但美丽的木槿花盛开在我血色的童年，给了我极大的信心。

后来到了高中，身体长结实，体质好了，这个“病根”就渐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