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那盛开的睡莲

刘源

　　梅子在老家以前和我是邻居，我们两家相处融洽；她老公在一次事故中去世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找对象，有一个刚上初中的儿子。梅子是在一家医院工作，工作之余就是喜欢养花，她家的花一年四季都有。熟悉她的人建议她再找一个男人，她的观点是世上好男人没有剩下的，与其找不到合适的还不如华丽的单身，她这牛脾气，谁也劝不过来；还好，空闲之余有花陪伴，也算是消磨时光的一大好事。老家熟悉梅子的人都知道她漂亮、贤惠和持家，就连来小区人家装空调的师傅见到她，也说她美得让人流连忘返、当代罗敷。

今年的初春，她家的睡莲发出了嫩芽，她就用手机拍照发给我看，说是一旦开花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她说：睡莲顾名思义昼开夜垂似睡，故名睡莲。它似一尘不染的美人睡卧在碧波上，神色安详，态若含笑，因此又叫睡美人。我也喜欢养花和赏花，但水培植物我从来没有养过，听梅子这么一讲，从此对于睡莲似乎十分钟情，特别希望她的睡莲开花的时候，拍个照片发给我，让我欣赏一下倾国倾城的水中仙子。

　　在老家的时候，我也养了许多花，外出工作时，就嘱咐老父亲抽空给花浇浇水。父亲退休后喜欢打牌，晨练和打牌是老人家每天的爱好，往往会把我的花忘了浇水，直到干涸得体无完肤。我也不会责备他，因为父亲没有义务一定要为我做事，尽管我会因为花死了而倍感伤心。自那以后，家中再养一些花，我就请梅子帮忙，闲暇之余，帮我伺候一下植物，对于养植物，梅子是特别有经验的绿手，因为她的父母都是县城的绿化队职工，除了本专业医学，就是喜欢养花，她说和植物打交道是陶冶情操。我喜欢养兰花，梅子喜欢养睡莲。

　　自从我来到上海工作，已经好多个年头没有回老家了，也很想回去看看，但就是抽不出时间。有一次梅子听说我的腰椎不好，就从老家寄了许多中药给我，吃了她寄来的中药后我的腰再也不疼痛了。

今年3月中旬，可怕的疫情袭击了上海，江苏医疗队驰援上海，梅子也在其中，她所救助的是外滩附近社区，属于浦东重灾区。由于我住闵行同样小区被封，所以想见面是不可能的，只能偶尔发发信息。

　　这是她来驰援上海，我和她第一次的微信对话。

　　她说：以前没有来过上海，第一次看到了外滩的秀丽风光、外白渡桥许文强和冯程程约会的地方的夜色阑珊。等疫情结束以后有机会一定带着老爸老妈、儿子来上海好好看看。

　　我问她：二老年纪大了，儿子还在读书，你不在家谁照顾他们？

　　她说：现在他们只能自己照顾自己，服从组织安排，抗疫如战场，我们不上谁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没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人，哪来的天下太平?

　　这是我和梅子的第二次微信她对我说的话。

　　梅子说：所检测的小区，上海的居民素质还是高的，核酸检测时都是积极配合；也见证了国际化大都市普遍居民的良好的涵养。

　　她说：工作中，饿了不能吃，渴了不能喝，累了不能歇，防护服下面的衣服湿了一层又一层；为了帮助一位住在五楼腿脚不便的独居老太太，检测和运送物资，把自己的脚也扭了，脚疼痛得很；发现有些老人不会网上购菜。

　　她说：我的父母都八十岁了，父母都生病在县医院住院了。不在身边，不能为二老做任何事情，只能祈祷他们尽快恢复健康。

　　梅子所在的医疗队援沪是一个月时间，从三月十五日到四月十五日，四月十五日是她返回老家的时间。自从那天离沪时到今天，我再也没有收到她的消息，她的手机也关机了。是累倒了还是病倒了？我不知道。

　　王阳明说过花不在心外：“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真正的含义是你不看花时，花开花落对于你毫无意义；你来看花时，花的盛开对你才有意义，你才会有这花开得真漂亮的认识。

疫情过后，哪怕再忙，我一定要回老家看看，看看梅子——故乡那盛开的睡莲。

2022年4月29号 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