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野菊花

秋池

坡上的野菊花

原创文：秋池

高炮刚刚拉到阵地，五个战友还没来得及将炮架固定好，敌机一阵狂风乱炸，五名战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趴在了已经散落的高炮旁，父亲每次回忆那段往事都会举起手中的杯酒沉默，眼里含着泪花。

父亲一起入朝的志愿军有八人，他当时是后方高炮报务员，兼小号手，他的好友张伯是汽车兵，伍伯是高炮手。

复原后父亲和张伯随着祖国三线建设的大潮去了工厂，伍伯则回到了农村。

张伯年纪最大，是汽车兵，他经常自豪的说：“我开过二个档的车，你们谁开过”。后来才知道他是从国民党汽车兵投诚到共产党部队被编到四野的军人汽车兵。

他说汽车兵入朝后重点是运送后勤物质，刚开始部队没有经验，白天经常被美军敌机袭击，上千车辆被炸，损失惨重，后来发现敌机晚上不出来，这样就调整部署改成白天隐蔽，晚上赶路，就算晚上赶路也得灯火管制，有月亮的晚上还好点，没有月亮时候都是摸索着开，害怕遇到敌人，车度还不能慢下来，就这样掉下山的车和牺牲的战友不计其数。

他说当年他们军也闹出一不是笑话的笑话，二个兵拉了一车玉米面送到前沿阵地，根据路牌还跑反了方向，正着急时发现对面有车开了过来，还是开着灯的，他们想，这下完了，这一定是敌军。

怎么办，死活就是一拼，他们商量就是死也要找个垫背的，手里拿着手榴弹时刻准备和敌人一起报销。说来也巧，晚上没有月亮还真看不清对付，开的车都是当时美国的米奇，美军误以为是自己人，他们车厢坐了二十多个美国兵正唱着歌。

就在他们二着准备拼死一战的时候，对方车停了下来，估计是水箱要加水了，停在了对面，侧边一百多米有个水坑，美军司机下车提了一个桶走了过去。

于是，他们二灵机一动，跑下车直奔敌方车辆，发动后疯狂的跑了起来，直接把车开到了志愿军营地。不等车厢美军反应过来，一支支乌黑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伍伯当了一辈子的农民，每年秋收后会给我们扛一袋新米，他话很少，父亲说他牺牲的战友最多……。

回国后他们很少聚在一起，记得也就每年大年三十晚上，他们三人必定会在子时到来之前一个火盆一个火锅，一筐青菜，几颗花生米和豆腐乳，他们拿着那枚“金日成和平奖章”喝到天明，就这样，一直喝到我父亲七十三岁那年，张伯走了，过了二年我父亲也走了，送我父亲最后一程的是伍伯，一年后他也走了。

他们的孩子都叫我父亲为爸，反而叫他们自己父亲为伯，至于为什么，我们从未问过。

快二十年了，火盆还在，火锅也还在，只是火盆再也没有了火苗，每到花季，江南的雨淅沥沥，淅沥沥的下着，满坡的野菊花开满了山坡，十分耀眼，不免点起一支烟跪在父亲墓碑前说几句知心话，给他和他的战友唱一首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歌，来祭奠他们的青春，祭奠他们的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