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在钢厂岁月里的许多人和许多事总是难以忘怀的。虽然当年焦化的尘烟味道早就退去了,然而,我常常梦见我的那些工友,我的师傅,我的师兄和师姐,那些曾经熟悉而年轻的面孔还是那么清晰……</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0年九月十日上午,南宁火车站广场从一大早已经热闹拥挤起来,车站广场四周都沾满红红绿绿的欢送标语,到处是红旗招展,在人声鼎沸拥挤的人们中,有被招工进厂整装待发的中学毕业生,有前来送行的亲朋好友,也有看热闹的过路人。车站大喇叭里传来一阵阵高昂的革命歌曲,还有的锣鼓声。那些即将成为厂矿新工人的毕业生们个个激动万分,正在与其家长及亲朋好友话别。他们当中有招去桂林的、也有去柳州的,还有的说是带有保密性质的兵工厂。不少的家长和亲人已经在这里呆了几个小时,只为了在离别前多看自己的孩子几眼。每个新工人的身边都围着来送别的亲朋好友,一句句叮嘱的话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许多来送别的人难掩不舍的情绪而相拥而泣。</p><p class="ql-block"> 我父亲和母亲也来到车站来为我送行。妈妈是个感情特脆弱的人,此时我看到母亲眼睛早已是溢满了泪水,她紧紧拉着我的手,嘱咐的话儿说了一遍又一遍,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而不敢和妈妈的眼睛对视。父亲可倒是没有那么多的体贴温馨的话儿,他只是说:“参加工作了就意味着开始吃苦受累,你要吃得苦受得累,对待工作不能挑肥拣瘦。政治上要积极要求进步,生活上必须勤俭朴素。到了工厂要努力与同志们搞好团结,要注意克服自己身上的娇气和傲气……”</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进入站台上车坐下后,我透过车窗看见父亲和母亲还在站台上,母亲不断地擦抹从眼眶里滑落出来的泪珠,而父亲只是站在母亲旁边,以曾经军人固有的坚强支撑他的威严,他就那样地看着列车,看着车窗里的我,然后扬起嘴角自豪地微笑着,就仿佛一个将军在为出征的士兵送行一样,我忽然感到一阵阵心酸,满眼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使劲地向父母亲挥手示意…… </p><p class="ql-block"> 火车的汽笛响了,列车的轮子也开始慢慢地转动起来了。就这样,对人生追求还尚处在懵懵懂懂期的我,满怀着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与抱负,随着北去的列车告别了恋恋不舍的父母,告别了南宁……</p><p class="ql-block"> 柳钢,对我来说是多么陌生而又新鲜的名字,十里钢城,到处都是厂房,烟囱高高矗立,机器轰鸣,整个厂区车水马龙,来来往往,显得十分沸腾。到了夜晚,整个柳钢厂区上空通红通红的,十分壮观。</p><p class="ql-block"> 我被分配到焦化车间四连(即机修连,后改为工段)电焊班当学徒工。那时候,焦化车间即将开始投入生产,整个车间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我激情满怀,决心用辛勤的汗水在这里崛起的焦炉上唱响了我的青春之歌。</p><p class="ql-block">铁水奔流映面红,</p><p class="ql-block">钢花怒放舞星空。</p><p class="ql-block">钢城新人立壮志,</p><p class="ql-block">愿化青春绘彩虹。 </p> <p class="ql-block"> 当年的三年学徒情景就像初恋情人一样,永远记忆犹新。师傅的身影、电焊的弧光火星、师兄师姐的欢声笑语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最难忘的还是我的第一个师傅,他姓叶,将近四十岁,是个大胡子,在他偏瘦方形的脸上,几乎没有弹性的肌肉,只剩有风霜浸染成酱紫色的皮和有棱有角的骨头似的。他是一个急性子,大嗓门,经常爱发牢骚,师兄师姐都有点怕他,工段的其他班组的人也怕他,有工作任务时都不敢去找他。可是不知为啥,叶师傅对我却特别好,教我练习和操作焊接技术要领时显得很耐心,很温和,就象一个慈祥的老大哥一样,他把电焊氧焊等操作方法和技术要领完完全全的传授给了我。叶师傅抽烟很凶,似乎是一支接一支,工作忙时,他常常叫我把烟点着后给他,久而久之我也学会了抽烟。 可是,在我学徒期未满的时候,叶师傅就调走到别的单位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电焊班里还有一个姓李的女师傅,两个姓莫的师傅,一个周师傅,还有一个后调来的姓黄女师傅。那个黄师傅年约三十五岁左右,长得秀气,高挑的身村,蛋形脸上忽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她性情温和开朗,具有强烈的亲和力,我时而感觉她像是妈妈,时而又感觉她像是姐姐。</p><p class="ql-block"> 我的师姐姓曾,她和我师兄都是南宁市郊区人,师姐为人诚实,非常勤奋,她和师兄一样对我这个师弟很好。在冬天的时候,她看到我没有毛衣穿,就用线手套为我织了一件毛背心,后来,师姐还是我入党介绍人之一。</p><p class="ql-block"> 后来班里不断地增加人,有即是兄长又是徒弟的“柳州仔”,有从玉林来“大眼妹”,桂平来的“贝多芬”,玉林来的“功夫仔”等等。</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和师傅师兄师姐们以苦为乐,累中求乐,用辛勤的汗水浇灌我们快乐的青春。</p><p class="ql-block"> 当时焦炉上的煤气管、蒸汽管、刮煤机、拦焦车等设施设备经常需要我们工段去检修焊补。最令我难忘的就是焦炉大检修。焦炉上温度高,烟尘大,我们的工作强度也大。那时候我们的口号是:<span style="font-size:18px;">战高温、战酷暑,甘为革命多流汗,不怕高温不怕苦等。在每一次检修工作中,我们不顾焦炉上高温和随时都能引发的险患,轮番上阵进行焊接修补。在我的印象中,曾师姐是最能吃苦耐劳的,每次她都是在焦炉上坚持工作时间是最久的。当我们完成检修任务回到班里时,大家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透了,每个人脸上都是煤灰尘土,黑呼呼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后来,我们电焊班在大家的共同努力奋斗下,被评为广西冶金系统先进班组的集体荣誉称号……</span></p><p class="ql-block"> 在柳钢的岁月里,我不断地洗掉身上的娇气,傲气。在同志们的帮助下,我很快就入了团、入了党,还多次被评为先进生产工作者。</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时候,朝鲜电影音乐独具特色,感觉非常好听。特别是《一个护士的故事》主题曲,充满了青春活力的旋律,体现了朝鲜人民军护士们忠于祖国勇于献身的优秀品质感染了我,这首歌曲是当年最有影响的朝鲜电影歌曲之一。我每每回味起那那些年的往事,都会情不自禁哼上几句。有时候我听着这些熟悉的旋律,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如火如荼的钢厂岁月!我在优美的旋律中寻找记忆中虽已淡远,却还熠熠闪光的东西,因为它已成为我的那段岁月里的一部分。</p> <p class="ql-block"> 在那个年代里,有一辆自行车的感觉不亚于现在有辆轿车的感觉,尤其是骑"永久"就像开奔驰一样有面子。记得当时我父母亲知道我上班的地方离宿舍区比较远,就买了一辆永久11型的自行车给我,我高兴极啦,每天上班前都会揩拭自己的宝车,爱护自行车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其实我真的很怀念那个骑自行车的年代,骑着车,风吹着面颊,听着裤腿帕拉帕拉的声音,唱着歌,拧着屁股向前进,多么舒适的生活呀。</p><p class="ql-block"> 在难忘的钢厂岁月里,我忘不了有多少个严寒酷暑的夜晚,我与密友在宿舍的畅谈;忘不了有多少次在雀儿山下的闲庭信步;忘不了有多少回在露天电影场拥挤买票;忘不了有多少次在车间食堂等待不了排着长队而偷偷插队等等片段,那一个个的点点滴滴,如同一个个符号串起了钢厂的青春岁月,有回味,有感慨,有苦闷,也有欢笑。虽然我们是那个年代出生的人,是伴随着共和国步伐而成长起来的,然而新生的祖国所特有的激情和朝气渗透在我们蓬勃的血液当中,与此同时,共和国所经历的崎岖与曲折的历程也不可避免地融入到了我们成长的记忆中。</p><p class="ql-block"> 人生之旅,长路漫漫。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各种各样地离别,而每一次离别,既是某个阶段的结束,也是新的阶段的开始。</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九年八月,我结束了九年的钢厂生活,当我告别柳钢的那一刻,泪水忽然从我的眼里夺眶而出,那泪水既有充满着对一段岁月的眷恋,也有对给予自己关爱的师傅、工友们的感念,其实那泪水也是挺美的……</p> <p class="ql-block">时间的跳跃是如此的强劲 </p><p class="ql-block">我还来不及对往昔的回味 </p><p class="ql-block">新的春天就已经欢快地来到面前 </p><p class="ql-block">我驻足回望沸腾的钢厂 </p><p class="ql-block">工友们挺拔的身姿依然清晰 </p><p class="ql-block">在尘烟弥漫的焦炉上 </p><p class="ql-block">他们燃烧的激情依然雄壮 </p><p class="ql-block">这些清新的画面</p><p class="ql-block">总在记忆中缠绵 </p><p class="ql-block">像朦胧的诗定格在我脑海深处 </p><p class="ql-block">成为了永恒的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