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中行

西岳云海

巨大的悲伤涌到我的喉咙，我无法呼吸。感觉要在无边的悲伤中窒息。我必须逃离到荒野奔走，或许悲伤可以转化为热量，消散在春风里。

我匆匆奔到户外，路边的花花草草在我眼中失去了往日的模样，他们模糊在我的视线之外。我穿过两条马路，来到了河边。奔流的河水不能冲淡我的悲伤，我的悲伤辽阔，深远，悠长，无限延伸，没有尽头，它吞噬着我的脑海，心灵，躯体，它如同魔鬼一般要控制我和我的灵魂，让我无处可逃。

满眼的泪水顺着脸颊奔流而下，但碍于路上的行人，我不能放声大哭，显露悲伤，只能默默地流泪，连鼻腔都被汹涌的泪水占满，但我没有停止脚步，疯狂地奔走在河边。我想让河水收留我的悲伤，把它沉没在河床深处，永远不要上来。

春暖花开算什么，绿树成荫算什么，莺歌燕舞算什么，人间烟火又算什么，它们在我的悲伤面前不值一提，欢快是他们的，只有悲伤才是我的。奔走中，我的脑海中反复播放着《偏偏喜欢你》那首歌的旋律，我也在心里反复问自己，为何偏偏喜欢你呢，如果不在乎，就没有悲伤了。

我奔走了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一座水坝边。平静的河水从水坝上一泻而下，变成了白色的浪花。我真想像这河水一样，从高处一跃而下，甩掉悲伤，重新上路。

我累了，停在水坝边，听河水轰鸣，看浪花朵朵。此处空无一人，我终于可以放声高歌了，我扯开嗓门乱吼一通，我的吼声淹没在水中，连浪花都没有掀起一朵。我羡慕这河水，它们在这片土地上奔流了上亿年，依然不悲不喜。而我只活了几十年，竟让悲伤压得喘不过气来。

既然河水带不走悲伤，我只能继续向前，像一只丧家犬一样盲目地奔走，我想找个人诉说我的悲伤，但却不知从何开口，更怕别人用鄙夷的神态暗自思量:这一定是个疯女人。于是我怀揣着满腹的悲伤继续奔走。

连续地奔走耗尽了我的体力，我再没力气与这悲伤战斗。我走走停停，看河边的野花野草在春光里逍遥自在。碰到一位摘苜蓿的大姐，上前搭讪，我的忧伤并没有脱口而出，而是平静地问大姐道，大姐，我记得苜蓿开紫色花，这个苜蓿开的是黄颜色的花，能吃吗?大姐告诉我能吃。大姐的狗来到我身边，嗅着我，我很害怕，大姐说狗不咬人。我知道这忧伤已经被我压在心底了，我又可以人模人样地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