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邮路上的命运交响曲，——读周养俊长篇小说《大山深处的回响》

无忧方人：

　　暮春时节，我有幸读到了老大哥周养俊先生精耕细作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大山深处的回响》。这部小说是一个邮政人对于事业和爱好的高度融合。是他多年的采访见闻和行业思考，与丰富的写作经验相得益彰、水到渠成的必然之作。

该作品是1998年邮电“分家”后，近20多年来，描写基层邮政工作和乡邮员生存状态的一部力作。从某种意义上说，填补了以小说形式描写陕西邮政系统的空白。周养俊先生自1980年以来已出版各种文学作品20多部。浏览他已出版的著作名称，我们不难发现他集诗人的热情、散文家的活力、小说家的敏锐于一身，创作领域非常广泛，能将多种体裁的写作技巧完美地融和在一起。几十年如一日的笔耕不辍，使他在陕西当代文学史，特别是陕西职工文学史上，留下了鲜明、独特的印记。

在《大山深处的回响》之前，我曾接触过有关邮政题材的小说和文章。观看过由作家彭见明的小说改编的同名影片《那山那人那狗》，听到过新时代乡邮员王顺友的事迹。王顺友曾获得过2005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称号，一年365天，他330天都在乡邮路上奔波，于2021年在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木里藏族自治县逝世，享年56岁，他的故事让无数的中国人落泪。在读《大山深处的回响》时，我是带着审视的目光，或者说对比的态度去阅读的。然而阅读后，这本部小说颠覆了我阅前的预判。我被书中的人物和情节所感动、被小说精湛的写作手法所折服。特别是小说多维度和立体的人物个性塑造、以及对人物命运背后现实社会根源的透视和冷静思考，令人深省，彰显了该小说独特的艺术魅力和丰满的主题思想。

　　一、广阔的叙述视角、跌宕的人物命运加强了小说的时代感

小说《大山深处的回响》历经二十余年的时间跨度，从三个维度体现了主角秦峰及几代乡邮员的命运交响曲。作品语言老练、结构缜密，人物深刻鲜活，思想锋芒闪烁于字里行间。

小说第一层面，展示了乡邮情。描写了三代乡邮员风雨无阻，情系乡邮路的职业情怀。展示了九十年代末期至今，陕南山区秦峰、老魏等一批乡邮员，在工作、情感、生活上的坎坷遭遇和命运沉浮，既表现了他们对乡邮工作的热爱和执着，也表现了他们工作的辛苦和伟大，更表现出他们融入山区广大山民间的纯朴、善良，人与人之间的那种真诚与友谊。

第二层面，小说描写了邮电分家、政企分离后，以秦峰为代表的一批乡邮员被裁员，失落、上访、无奈的现实问题。为了生存和理想，秦峰第二次创业，选择了在快递公司发展。经过勤奋努力和知识结构的重组，秦峰很快掌握了快递行业的营运模式和专业知识，并成为他所在的快递公司公园店的业务领导。

第三层面，回乡创业，开辟邮快合作社的新运营模式。由于快递业务与传统的邮政业务之间的竞争，使得清河镇邮政所面临关门的境地，县局邮政领导准备把清河邮政所改成委代办，恳请秦峰出面承包。邮局领导李想给秦峰做工作说道：“你承包了清河镇邮政所，经营权就都是你的了，除了邮政业务，你还可以经营其他业务，比如代办咱们储蓄银行、保险公司、证券公司的业务，还可代办社会上快递公司的快递业务等等”。而此时快递公司的老总也亲自到他家里，以非常诱惑的条件想挽留秦峰。一面是邮政领导的恳请、一面是快递公司的挽留，作者以娴熟的笔墨描写了秦峰内心世界的撞击，以及心系家乡，选择回乡创业的高尚情操。

二、独具匠心的情景构造提升了小说的艺术魅力

著名评论家李星老师在他的文集中，关于“文学是人学”这个命题，有这样一段话，“作品的描写中心应该是人物，作品是通过生动感人的人物形象来达到对生活的认识作用，对读者的教育作用，以及对读者审美意识的熏陶作用”。

在小说情节构造上，李星老师道，“按照高尔基的说法，情节是人物性格史、是人物关系史；按照托尔斯泰的观点、情节是作者感情和人物感情谐和的节奏。情节和故事是不一样的，同作品所涉及的生活事件也不完全一致”。

按照以上创作理论去解读《大山深处的回响》，不难看出，作者在故事情节及写作手法上，力求在矛盾的对立统一中表现人物的性格；展开深刻到位的心理描写剖析人物内心世界；通过艺术氛围的营造表现人物的真善美。在秦峰和菊子的性格和故事情节推动中，作者多次以诗歌的写作方式营造情节，把男女主人翁的精神世界表现的淋漓尽致，最能打动读者的心。

例如，小说描写秦峰外出打工音信全无，表现菊子相思之情时，用了七首优美深情的诗歌来表达菊子的内心世界，当秦峰无意中看到这些诗后，痛哭流涕，更坚定了他回乡创业的决心。在描写秦峰和菊子相爱时，也在多处以诗歌方式来传达彼此的情感，传递爱慕之情，很是精彩感人。

这种情景的设计很有创意。这也许就是作者集诗人、散文家、小说家于一身的优势所在。情节的跌宕起伏和语言的诗意优美，提升了该作品的艺术性和生动性，让读者回味无穷。“作家应该写自己熟悉的生活。”这是许多著名作家推崇的至理名言。

周养俊先生是一个有42年工龄的老邮政人。他从刚参加工作时爬电线杆的工人，逐步成长为企业的高级管理者，把自己的毕生精力奉献给了陕西的邮政事业，对基层乡邮员的生活非常了解，故他的作品才如此有厚度，写出了邮政人的心声。

三、复杂的人性描写及剖析，成就了小说的厚重度

古希腊伟大的哲学家柏拉图认为：人都有欲望，当理性驾驭欲望和意识时，就能获得善，反之就是恶。德国哲学家康德认为：人有两个自我，一个是“实我”，一个实“真我”，“真我”是理性主导的我，“实我”是情感主导的我，“真我”因为善性的约束而高于恶性欲望的“实我”。

在相当一部分文学作品中，特别是以农村为题材的作品中，大多有鲜明的道德倾向，赋予农民种种传统美德，以此来怀念与彰显正义，并希望用他们的言行举止来疗救或唤醒社会发展中人情的冷漠与自私。

而《大山深处的回响》却赋予了人物波折的命运和复杂的人性，使得小说贴近现实生活、反应时代变革、更容易引起读者的共鸣和回味。

秦峰所处的是年代是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大力发展市场经济的时期。市场经济制度使得机遇和挑战并存，贫穷与富贵介于一念之间。伴随着时代的步伐，各种名、利、色的诱惑，时刻冲击着人们的心灵。一个人真正做到自立、自强、自胜，做到取舍自如，以理智的眼界给自己确定目标，以心游万仞的姿态去调整自己的生活，永远保持动态中的平衡，与时俱进，却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小说对主角秦峰的形象塑造是成功的、人物的性格描写也是深入而多方位的。他身上既有善良质朴的本性，更有老一代乡邮员坚韧不拔的毅力，兼具新时代创业者的魄力。他感情生活和婚姻生活上的波折变化，使他的形象更加鲜活多彩。

早在《费尔巴哈提纲》一文中，马克思就说过：“人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作品通过对次要人物性格和命运的描写：如老魏、李志明、崔改花、骆卫中、骆卫民、苟副总、司马萌、杨德贵等，作者注重深度表现新时代下人物的价值观和心灵本质的创作思路，进而形成了一首乡邮路上的命运交响曲，给读者带来共鸣和深思，也反衬出主人翁秦峰心系乡邮事业，创新拼搏，事业有成的正能量形象。

小说的最后一章收笔很有余韵。改花的母亲和改花的一段对话，写作手法却让读者心酸，自然联想到原来秦峰的前妻崔改花和他现在的妻子会不会是亲姊妹关系。小说的收尾部分，秦峰骑摩托车带着菊子重走乡邮路，一是侧面反映新时代山区新农村的面貌、及对过去往事的回忆；另一方面也暗示，尽管山区已通了公交车，铺了水泥路，但大山还在，月亮河还在，山区还是山区，只不过山民的需要层次更广泛了，邮快合作的前景更美好。

总之，《大山深处的回响》的笔墨在人与环境和社会的辩证统一中流淌，从人性的多面性、包容性、人生的曲折性三维空间，展示了人物的不同命运和悲欢离合。为我们真实描述了几代乡邮员在时代变迁过程中的职业坚守，又让人感受到了像秦峰一样的邮政人自强不息，勇于创新开拓的拼搏精神。同时通过对同时代山民不同价值观和命运描写，使该作品具有了浓厚的时代感和厚重感。

如果非要提一点建议，我觉得小说对骆卫中、苟副总经理因经济问题犯罪的过程交代的有一些仓促、流于形式。不过瑕不掩瑜。

至此，我们給《大山深处的回响》一个文学定位，它是近几十年来，以邮政题材折射时代发展的先锋之作。

（这篇文章在陕西工人日报发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