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说还休 一塌胡涂的皮日休

花非花 雨非雨

鲁迅先生在《小品文的危机》作品中，评价：

‘’ 唐末诗风衰落，而小品放了光辉，但罗隐的《谗书》几乎全部是抗爭和愤激之谈；皮日休和陆龟蒙自认为是隐士，别人也称为隐士，而看他们的小品文，并没有忘记天下，正是一榻胡涂的泥塘里的光彩和锋铓‘’。

喜欢读 鲁迅先生写的杂文、散文、诗词大都短小精悍，内容如同匕首一般，文字一针见血，很少修饰，直奔主题，读后往往意犹未尽，真乃大先生也！鲁迅先生也有像《破恶声论》那样的文章，洋洋洒洒，长篇大论，用西周典故，春秋魏晋时代的文言文，全篇无一句白话，引古论今，生涩难懂，令人读而望步，文化浅薄之人万万难以下咽，不清楚鲁迅先生要表达什么，非专家，专业不可以进行阅读研究。

盛唐不再，贞观遠遁，三百多年大唐的荣耀在黄巢农民起义军的战鼓下终于落下惟慕，千里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一如当年大隋王朝谢幕的循环。历史书总结唐朝末期社会为：

国有九破：终年聚兵、蛮夷织兴、权豪奢僭、大将不朝造佛寺、贿赂公行、长吏暴赋、役不筹、食禄吏多，输税无人。

民有八苦：官吏苛刻、私债征夺、赋税无度、所由乞敛、替逃犯差科、贫不得理、屈不得伸、冻无衣、饥无食、病不得医、死不得葬。

处在这一团糟大泥塘里的唐朝末期的诗人罗隐、陆龟蒙和皮日休，如鲁迅先生所说，他们并没有沉伦在这一榻胡涂的泥塘里，他们并未忘记天下，他们用笔记录下唐朝末期最后的一抹色彩，他们此时的作品‘’几乎全部是抗爭和愤激之谈‘’，在这一榻胡涂的泥塘里放射出光彩和锋铓。

最初接触诗人皮日休写的诗是在外孙女小学课本上《天竺寺八月十五夜桂子》，鲁迅是比较喜欢读皮日休的作品的，尤其推崇皮日休的散文，认为散文优于他的诗。皮日休是唐朝末期最具有影响的另类人物，在唐朝做底层公务员小吏，而当黄巢起义军占领长安，竟然投身到起义军头领黄巢帐下，被聘为造反派伪政府里的翰林院大学仕，完成他的人生梦想，可惜翻遍所有历史书藉，当上造反派的翰林院大学仕后，皮日休只为农民起义军头领黄巢作了一首诗后，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人间，有人说被黄巢杀害，有人说去终南山当上了隐士隐居起来，无论历史怎样评说，皮日休的作品在唐朝末期一榻胡涂的泥塘里却是大放光彩和锋铓。

一，忧国之心《原谤》：

‘’鸣呼！尧、舜大圣也，民且谤之，后之王天下有不为尧、舜之行者，则民扼其吭，捽其首，辱而逐之，折而族之，不为甚矣‘’。

前有唐朝诗人韩愈《原毁》文章，痛斥社会上一些所谓君子，其责人也详，其待已也廉，这些君子外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

后有唐朝末期皮日休《原谤》，却反其意而用之，其矛头直指当今朝廷和昏庸皇帝，号召百姓对昏庸无道的朝廷，皇帝、起来造反，掐住他们的喉咙，割掉他们的脑袋，用尧，舜先帝的仁厚来侮辱他们，驱逐他们，消灭他们的家族，不为甚矣。

散文：《读司马法》

‘’古代取得天下依靠的是人民的忠心，

如今取得天下用的是人民的性命。

唐尧虞舜崇尚仁爱，

天下人民顺从他们，拥戴他们为王，

这不就是依靠人民的忠心而获得天下！

汉魏崇尚权势，

驱使百姓到刀光剑影的战场上，

为争夺一寸土地，

而不惜打上上百次战争。

他们从士成为诸候，从诸候成为天子。

不使用武力，不能显示他们的威势，

不进行战争，不能使百姓臣服，

这不就是说用百姓的命，夺得天下吗？

善良无知的士兵打起仗来不惜生命，

他们惧怕刑法，

其次是贪图赏赐。

百姓对君主来说，就像是君主的儿子，

而君主这么做，

与父亲想要杀害自已的儿子，

先用威势欺骗儿子，

后用利益引诱有什么区别吗？

二，忧民之心

读皮日休作品《正乐府十篇》，写作时间都集中在唐朝末期，《正乐府十篇》与中唐时期诗人杜甫的《三吏》《三别》《石壕吏》《兵车行》同是忧国忧民，借古讽今，杜甫是欲说还休，反复吞吐，沉郁顿挫。而处在唐朝末期的诗人皮日休在《正乐府十篇》里，《卒妻怨》、《农父怨》、《贪官怨》、《橡媪叹》、《农父谣》、《贱贡士》、《哀陇民》、《路臣恨》对唐朝末期政府的黑暗腐败作了更强烈的抨击，文字全是抗争愤激之谈，文章犀利尖锐练达，充满了叛逆精神，和诗人韩愈‘’一封朝书九重天‘’的遭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韩愈因一篇《谏迎佛骨表》触怒皇帝唐宪宗，险遭死罪后被贬谪岭南‘’潮州路八千‘’，诗人韩愈悲歌当哭！而在唐朝末期唐懿宗时代，基层公务员皮日休竟然无视朝廷，毀谤漫骂政府，污秽当朝皇帝的言论，然可独行于市，大唐政权真的是江河日下，分崩离析，亳无大唐荣耀与尊严了，诗人皮日休悲歌当殊！

三，三羞诗(序)

序一以赆之：丙戍岁，日休进士不第(未考取进士)，回到寿州，出东门，见朝列中论犯当权者，得罪贬陟岭南，卯诏辰发，持法吏不容一息留私室，视其色，若将厌录位，悔名望者。

皮之窥之，弱然泣，衄然羞，故作是诗以赆之。

序二以吊之：日休旅次于许传舍，闻叫篊之声动于城郭，问于道民，民回‘’蛮围我交‘’，奉诏征许民二千征之，其征再征，有战皆没，其哭者许兵之属。

鸣呼！皮子为之内过曰：吾之道不足以济时，不可以备位，又手不提桴鼓，身不被兵械，恬然自乐，吾亦为许师之罪人耳，作诗以吊之。

序三：以唁之

公元866年即唐朝末期咸通七年，颍川江淮一带遭遇蝗虫灾害，皮日休进士不第从长安返回寿州，沿途都是背乡离井逃荒的灾民，盈途塞陌，号呼转徏，至有父舍其子，夫捐其妻，沿路行哭乞讨食者不计其数，朝去夕死，呜呼！天地诚不仁耶！

皮子之山居，穿有衣，食有炊，晏眠而夕饱，朝乐而暮娱，何能于颍川民，而独享是为？天地老爷未能注意我吗？因羞不自容，作诗以唁之。

天子丙戍年，淮右民多饥，在淮河二岸的沿途，接连不断逃荒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夫妇相顾亡，弃却抱中儿，兄弟各自散，出门如大痴。一金易芦卜(萝卜)，一缣换凫茈(一绢丝布换茡荠)，荒村暮鸟树，空屋野花篱。儿童啮草根，倚窗皆老枢。斑白死路旁，死者皆离离。方知圣人教，于民良在兹：历能夺人爱，荒能夺人慈。如何当权者，有术皆在兹。我亦为何人，数亩清溪湄。一写落第文，一家欢复嬉。朝食有稠粥，晨起有布衣。一身即饱暖，一家无怨言。家虽有田地，手不秉锄头。岁虽有温疫，庖不废晨炊。何道以致是，

我有明公知。食之以候食，衣之以候衣。归时恤金帛，使我奉双亲。抚已愧颍民，奚不进德为？因茲感知已，尽日空涕洟。

生活在唐朝末期的诗人皮日休，用诗歌，散文记下了唐朝末期落幕前的光彩，再现了唐朝末期统治阶级内部各种矛盾、冲突与腐败，藩镇割剧，官宦专政，朋党之爭。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诗人皮日休忧国忧民的散文《原谤》《读司马法》，《三羞诗》里的：以赆之、以吊之、以唁之，将唐朝末期社会底层，人民生活的苦难记录在文字里，这些文字将会点亮历史的天空，这样的语言将会温暖无数世人的心胸。

鲁迅先生在《小品文的危机》评述处在唐朝末期的诗人，‘’他们没有沉伦，他们并没有忘记天下，而他们却忘记了自已是抱在黄河决口之后，淹得仅仅露出水面的树梢头‘’。

上海莲花公寓2022年四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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