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菜园儿

红心儿

　　每次读萧红女士的作品，总有一种浓浓的、暖暖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尤其读到《祖父的园子》，她无忧无虑的在那个生动、可爱的大花园里“栽花、拔草、种菜、铲地、嬉戏、浇水”。那自由畅快、恣意洒脱的童年时光似梦萦绕，沁人心魂……

每每这时，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老家的房前屋后，还有那一大片草木繁花，特别是老妈那块精心栽种的菜园子。四季时蔬瓜菜，可口清香。吃不完的青菜，妈妈会挨家挨户的给街坊邻里送，再有剩余就会拿到集市，半卖半送的处理。她常说的一句话是“谁吃都一样，只要不瞎就中。”妈妈的菜园子，虽历经岁月的流逝，但那满园子的甜美芬芳，仍是我童年最美的回忆，也是儿子假日最大的乐趣，更是我们一家人最浓的温馨。

春天伴着第一声隆隆的春雷走来，遍地花开，绿意盎然。软软的春风，柔柔地吹着。这个时候，妈妈的菜园子开始热闹起来了。她早早就买了各种秧苗，有茄子秧、豆角秧、苦瓜秧、菜花秧……儿子说想吃姥姥种的西瓜，于是，妈妈又买了西瓜秧、哈密瓜秧和草莓秧。接下来，全家总动员齐上阵。王先生是主力，负责挖池子松土、施肥、浇水；我和妈妈扣膜、栽秧；爸爸身体不好，腿脚不便利，可也想帮忙，妈妈吓的大喊“你快回去吧，摔着你咋办？”听了妈妈的话老爸不再坚持，却也不肯回屋。扶着墙角望着我们，脸上始终漾着笑。虽未给儿子分活，可他却比谁都忙。一会儿帮王先生挖几锹土；一会又跑去施肥；一个不留神又跳到水沟里，弄得身上湿淋淋一大片。妈妈心疼大外孙，一个劲的催儿子进屋换衣服。可他偏偏像个小猴子，跳来跳去就是不听。这个时候老爸的主场到了，对着儿子一顿大吼，小家伙乖乖回屋换衣服了。爸爸退休前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对于“吼”是颇有功力的。看着儿子那委屈的小眼神，全家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这样伴着春日的暖阳，我们全家人忙活着、笑着、闹着给妈妈的菜园换了新装，添了活力，欢声笑语弥漫在农家小菜园里。

　 妈妈一生辛勤劳作，勤勤恳恳抚养我们姐妹长大成人。如今虽已年迈，但还是闲不住。清晨五六点起床，开始在菜园里忙碌，施肥、捉虫、除草。炎炎夏日，阳光充足，但雨水偶有不足，需要三五天浇一次。记得小时候，我们都用老井压水浇园子，这个活一般都是我和妹妹轮流干，小手攥着沉重的井把儿上下摇动着，老井也随着上起下落的井把儿发出一阵阵“啪嗒啪嗒”的声音。幼小的我们看着井水流入田垄的过道，哗哗地流向田地，虽大汗淋漓但心里喜滋滋的。只为能给妈妈分担些农活，让妈妈少些田间劳作。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打小就培养热爱劳动的好习惯，这也是妈妈言传身教的结果。累了渴了热了，接一瓢清凉的井水，“咕咚咕咚”灌下肚，那一股股甘甜透凉真是沁人心脾。偶尔，我们也会淘气一把，接满水瓢，向空中一洒，大喊着“下雨喽下雨喽……”这清晰的一幕幕伴着“啪嗒啪嗒”的节奏感成了我儿时最深的记忆。几年前，人们浇地都按了滴灌，用水泵抽水，妈妈的菜园也换上了滴灌，老井旁按了水泵，有时也得“啪嗒啪嗒”压两下才能抽出水。老妈年纪大了，王先生担心妈妈一个人抽水费劲，每个周末都带我们回来帮妈妈浇菜园。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和儿子兴奋的小样儿，一抹浓浓的温情涌上心头。在老妈的精心培育下，菜园子的苦瓜、辣椒、茄子长势喜人；豆角、黄瓜、西红柿没过几天，就爬满了一排排的架子，枝繁叶茂、葱葱郁郁。粉紫色的豆角花开了，黄色的西红柿花和黄瓜花也开了，紫色的茄子花竟也不甘落后，打着朵儿，迎着微风，俏在丛中。此时，我看见妈妈的脸上也乐开了花，辛劳的汗水，浇灌着这片希望的园子。

盛夏时节，老妈的菜园更热闹了。你瞧！油菜、菠菜和香菜碧绿碧绿的一大片；几个茄子挂在枝上随风飘摇；竹架子上还有两棵苦瓜不断向上攀爬着；那一根根墨绿的、浅绿的豆角伴着清风仿佛一道道波浪；西边角落里的西瓜秧，几颗小小的圆圆的绿绿的小瓜娃儿伏在地上，煞是可爱；墙角处，一棵棵圣女果鲜红的、淡黄的果实早已挂满枝头……傍晚，我们摘了新鲜的豆角、茄子、黄瓜和苦瓜，生起柴火，在土灶里做着简单的晚餐菜肴。妈妈把我们摘回的瓜菜，分类切好，铁锅架在滋滋作响的柴火灶上，妈妈拿起油壶轻轻地往烧红了的铁锅里放些葵花油，再放豆角和薄薄的土豆片一起清炒，顿时，瓜菜清香四溢，飘浮在袅袅升腾的炊烟里。因为妈妈血糖偏高，所以苦瓜是她的必备菜品，而且苦瓜有清热解暑的功效，淡淡的苦味我们都爱吃。只有儿子，把清绿的苦瓜剩在盘中。苦瓜的味道清清地消着炎炎夏日的暑气，像极了农家人纯朴安然，静美知足的生活味道。吃过晚饭的我们坐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边听爸爸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欢乐美好，静谧安然在这农家院子里如田间的瓜菜一样，纯静地生长着，绽放着。老妈是个善良纯朴的热心肠，刚下来的新鲜蔬菜，挨家挨户的送，而且每次都给我摘几袋子，嘱咐我给同事们带回去尝尝鲜。老妈不但心眼好嘴巴还能说会道，还有点自来熟跟谁不到半天就能聊得火热朝天，街坊邻居都夸妈妈人好，连我家楼下的大婶阿姨们都愿意跟老妈聊天儿，这一点二小姐遗传了她，我却连半点都没有继承到。

所以，从去年秋天老爸老妈去了遥远的海拉尔帮二小姐带孩子，我猜想老家的婶子阿姨们偶尔会感到寂寞吧。但我知道老妈最惦记的除了她们，必定还是她的小菜园儿啦。从开春到现在，每次视频老妈都会问：“回家了吗？园子里化冻了吧？还种吗？”我和王先生平时上班忙没时间回去，一到周末带两个孩子、还要大扫除、家务活一件接着一件……总之，还是不得空。随着气温转暖，春意渐浓，老妈终于忍不住了，着急地问道：“家里的园子还种不种了？不种你们吃啥？要种就得抓紧时间收拾啦！”我连忙回应：“种！种！种！五一假期再忙我们都抽出至少两天时间回去收拾菜园，保证让您回来吃到最新鲜的菜。”听到我的保证老太太终于安心的挂了电话。其实，即便老妈不说，我也一定会回去，因为这个充满亲切的乡村气息、泥土气息的地方，是我的家，有我的根，还有我许多亲爱的家人，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小菜园儿给妈妈带来了多少满足，又给我们带来了多少欢乐。一年又一年，菜园依旧，而妈妈的头发白了一层又一层，皱纹深了一道又一道……晚霞映红了天空，我的内心涌动着无限的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