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b>至今回忆、我初中学习的情景始终是模糊而有些晃动的、时近时远,如池塘中倒影的荷叶,在涟漪中慢慢起伏着、散开着,始终有、且又辩不清。要不是彭明班长年前传给一张初中毕业合影照片,甚至难以描画出当年班主任胡正元老师的模样来了。<br> 毕业四十八年后、我第一次看到老师当年留下的容貌:熟悉、又有些陌生。<br> <font color="#333333"> <b style="">一</b></font><br> 我初中班主任老师胡正元,教我们数学,当年正是青年有为的年龄、是一位刚刚满月小孩的母亲。从1972年秋-1974年夏,2年时间里,面对我们这群13、14岁,正处在知识渴求、思想启蒙而又反叛顽逆的少年,用最大的努力去教育和传授知识、抚育刚刚诞生的婴儿,可谓操心劳力、竭尽己能。<br> 前段时间,我80后的女儿诞下第二个外孙,由于远在异乡,多是利用手机进行频繁的嘱咐叮咛,交流中她与我谈起上班与喂奶的困惑、如何努力平衡也难以两全其美,云云。<br> 那晚,模模糊糊的睡眠中,想起了初中、想起了胡老师,白天女儿的话把我儿时的许多片段记忆从深处里拽出来,从小到大、一幅一幅慢慢闪过:四中的大门和操场、肖家巷小学改建的2层楼教室、教室前课间休息时经常玩耍的空地、还有空地后同学的家、以至于中山路小学旁那个教具加工厂的小巷、也模糊的出现,因为,那里边有班主任胡老师的家,尤显突出的是一副是我们数学课堂学习画面,黑板下的班主任、一支手握着粉笔点击上面的勾股定理、一只手悄悄揩净胸前的奶渍印。<br>第二天,我照例与女儿联系,原本准备好的、把当年老师如何辛勤、如何每天只有中午回家哺育小孩的事情讲述给她听,可话到嘴边,最后竟又咽了回去。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下一代,不知道我把老师的故事讲述之后,她能理解吗?能懂吗?就如自己当年一样、不也是经过时间磨砺,三、四十年以后才慢慢参悟的吗?<br> 事非经历不知难。或许,我的担忧是多余的,已经当上母亲的女儿长达成熟了。我把老师的这段故事整理成文字,快速发出。<br> “我懂了。”女儿满满回复我一个笑脸。<br> 此后我们父女之间的沟通、再也没有此类话题。<br> <b> 二</b><br> 1973年春,“教育路线回潮”开始影响学校,在我们刚刚踏进初中年级日子,遇上学校初中数学测试比赛;可以想见,既是班主任又是数学老师的胡老师十分重视,全力组织和准备。<br> 有些意外,数学成绩并不好的我、成了参加测比赛的同学之一。<br> 测试的具体情况,如考场、考题、答题过程、复习准备情况等已完全回忆不起来了,浑浑噩噩之间,我没有把测试重视起来,依旧如平常一般上课学习,记得测试后,某日下午放学,同学们都走了、四周无人,胡老师款款收拾教具、双眼看着我办饷:<br> “你知道自己测试的成绩吗?”<br> 我摇摇头。<br> “十九分、只有十九分。”<br> 老师微微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肩膀、转身走了。<br> 我内心一颤、立在那里,久久没有动。<br> 许多年过去了,这一幕始终留在心底、成为我初中时期记忆本不多、而最难忘的一件小事。<br> 没有“好老师”和“不好老师”之分。所有老师无不希望他的学生健康、快乐、好学、成才。这其中,班主任又更为辛劳。只不过每个老师的秉性不同、教授方式的不同而有所区别。如果没有在身上体会,那只不过当年老师的许多付出没有看见、老师教育同学的许多做法当时没有明白而已。<br> 初中第一年、少不更事的我没有体谅老师苦衷和期望,十九分的测试第一次让老师失望了。<br> <b>三</b><br> 小学阶段,社会上运动不断,五年学习、经历了无数次班级调整,以至于回忆当年的情景,都难以记起小学是在几班(那时还不叫班叫排,几连几排),2排、3排、4排、还有5排都上过、同学间也时常打散聚合,询问班主任是谁?有答闫老师、还有邹老师、**老师、**老师等,再加上年龄小、实际一个老师都没有记住。所以,我人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师,是初中班主任胡正元老师。<br> 整整两年,四个学期,在那个政治挂帅、反潮流时代背景下,在批海瑞、批宋江不断运动中,胡老师带着我们上课、学工学农,陪伴我们从懵懵懂懂的小孩成长为心智初开、热爱劳动的青少年。<br> 当1974年那个炎热的夏天来到、当我们期盼的初中毕业那一刻,一张全班毕业照,无形中深深的刺痛了老师的心。<br>我把当年参加毕业照几个同学的讲述综合起来,试图复原当天的情形:<br> 西陵公园大门处,沿三十级青石台阶而上、便是一颗高大的松柏,挺拔翠绿、松柏四周林木葱茏,有假山、绿瓦和花草,是游玩公园人们留影最佳之处,我们初中毕业照片选择在这里、自然带有一种特别的意义。<br> 那是七月初的一天。树梢轻摇、蝉鸣如雨,公园里游人不多,已经赶到的同学聚集在树下,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小声嬉闹着,集合照相的时间已到、可还差一半同学没来。<br> 是照还是等?老师和班上干部商量着,“还是在等等看。”胡老师不想马上就放弃。<br> 过了五分钟、十分钟,远处台阶上仍未出现同学的身影,班长、学习委员、卫生委员焦急围在老师旁引颈相望。性急的体育委员跑下长长的台阶、又气踹吁吁的回来,向老师摇了摇头。<br> 十五分钟过去、二十分钟又过去了。<br> 终于、胡老师十分失望的叹了口气,用心酸的语气说: “开始吧。”<br> 于是、一张只有20个学生的“半存”的初中毕业纪念照、一张纪录老师失望和酸楚心情的合影、一张五十年后知道其中详情而十分懊悔同学的人生影像,定格在那一刻。<br> 照片上没有我、那个应该去而没有参加的我,第二次让老师失望。<br> 在那个年代、那样的背景下,一个初中学生的荒唐举止,恐怕现在的中学一代难以理解。<br> 如果仅仅是把这种结果归咎于当年的教育不全面也有些牵强。的确,在那个历史背景下、我们受到的教育,都带有叛逆影子:反潮流、对着干,你说东我往西,把有意不参加活动、把班上组织视作无所谓当做一种正确成为一种流行。<br> 在学校缺少传统文化熏陶和科学知识滋润下,对老师的敬佩、对学校的感恩都荡然无存。年少无知和幼稚让我们的初中毕业照蒙上一片阴影,更让班主任胡老师及其伤心、失望。<br> 曾无数次在静谧的夜晚,翻开毕业照、端详上面的老师和每一个同学、回想着当年老师悉心教育和同学学习的往事,便感慨千万。<br> “胡老师、对不起!”我在心底默默地说。<br> <b>四</b><br> 今年,恰逢我们跨入初中课堂五十年纪念,如果,我们再来一次“老年的初中”、再一次聆听胡老师的数学课、那会是如何的情景呢?<br> 我手上有两张合影,一张是当年初中毕业的合影、还有一张,是梦里无数次描画它、希望的“老年初中”合影:<br> 同学依旧还是群里的同学、校园还是四中昔日的模样,教室仍然还是那样窗明几净宽敞亮堂,只不过,站在讲台上老师已白发婆娑,围坐在下的爷爷奶奶同学,已不在稚嫩和天真。 <br> “同学们,”胡老师在我们专注和期待的目光中,用带点重庆口音的家乡话说:<br> “今天的数学课,我们讲平方根。” ……<br> 不久后、一张老师与同学的合影在微信群里传开:黑板下、一群鬓角染霜老人围坐在一起、开心快乐的笑容洋溢四周,中间一位老人,脸上慈祥,正幸福的注视前方。<br> 相框里,当年初中十班的41位同学一个不少。<br> 这两张合影,一张,保存在文件夹里,另一张,存在我的心底。<br><br><br><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