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控的日子

紫竹先生

我描述一下我在上海的封控经历。

3月9日早上7:00，收到学校短信，学校7:30实行封控，只进不出。已经进校的老师，留在学校等候安排。没有进学校的老师返回家中，接受14天居家隔离，做1247和14日核检。

我和我爱人都是学校的，都在家隔离。当天上午去旁边的农贸市场买了包饺子的大白菜、大葱、肉馅和一些常用蔬菜和水果，一袋面粉（没有多买，不知道后面要封小区）。

回家包饺子，第一次是面准备多了，包完馅后还剩了三块面团。于是冻在冰箱里。

第二天，我又去市场买了肉馅（前腿肉，绞好），又添了一棵大白菜。回来又包饺子，结果，馅又剩了。

第三天，又和了些面，把剩下的馅包掉。这样，除了送了一些给儿子外，大部分都冻好储存在冰箱里。家里正好儿子家装修，把冰箱暂存我这，这次抗疫派上大用场了。

我们自觉去核检所做了三次核检（124），全阴。一次是9日夜里排队，凌晨1点做完；一次是11日早晨6点去排队，8点做完的；第三次，也是第4天，在学院包的一个专场测的。

第5天，即3月14日，夜里就接到江川街道短信通知，我们小区被封了，只进不出。要求小区居民足不出户，非必要不出门。并14、15两日连做二次全员核酸。

因为宣布的很突然，许多人都没有储备多的食物。尤其是上海人，没有储存食物的习惯（老人每天要去市场买新鲜的蔬菜，年轻人基本不在家烧饭，即使在家也是点外卖）。这样突然一封，许多人家里还真是揭不开锅！

因为是局部封控（这也是上海的精准防控的第二个阶段，所谓的网格化管控，哪个小区有🐑封哪个小区），当时，小区居民很快就建了一些团菜群，有超市的（如社区附近的优宜家超市），有叮咚买菜线邻里团。虽然不能出小区，但还可以买到东西（主要是食物），由供方送到小区门口后由业主自提。

封控4天后，即3月18日，群里收到居委通知：小区居民凭身份证和居住证可以去物业办一张出门证，每次一个家庭只能派一个代表出小区，但4小时必须返回。不要去聚集场所等。

但18日上午，有证的都可以出去，但必须12点前返回。于是我们两人分工，她去菜市场买菜，我去食品店买包子等。

我去的兰坪路沿途，店铺早已贴了封条，连我日常买包子的地方也贴着封条，只有兰坪路蔬菜水产店开着，但我到达时已经空空如也。路边停了一辆菜篮子工程车，不等下货，就被市民排队抢光。见图。

路上还有一家比我们小区更严重的封控小区，加了围墙。

3月18日两个多小时的“放风”（后来被大家这样称呼），让我们家又补充了一些食物。但因我的空手而归，加上我爱人以为后面就开放了，没买多少菜，自18日再次被封，才进入真正的食品危机时刻！

18日的放风，也使得我们南闵行区，江川街道受到很大的打击（影响）。因为新安市场17日核酸发现多例🐑，18日上午9点才接到疾控中心通知。新安市场是闵行南较大的一个蔬菜、水果、水禽、花卉集散中心加零售市场。对闵行影响很大。我们家也被通知疑似密接在家足不出户。

从3月14日小区封闭，到18日，我们进行了三次全员核酸。因为第一次做混检，居民、志愿者都还有点生疏，也有点紧张，还有点积极。当志愿者喇叭一喊，许多居民就迅速下楼，结果导致排队等候很长，且无法保持2m安全距离。

18日我们又包了一次饺子。严格说，包了两次（18日和19日）。前五天，家里有足够的饺子，几乎每天有一顿饭是饺子。这次封控在家，还要感谢封控前我爱人在网上订购了一箱“铁棍山药刀削掛面”，每天有一顿是刀削面。这个面真的很好，比过去买的任何掛面都好吃，而且顶饿。

这面很好，无添加剂。煮后和新擀的无两样。

我做的郑氏“臊子刀削面”。

因此，在很多同事、邻居、网友喊叫断粮的时候，我家因为这两样（饺子和掛面），反而吃的不愁。

早晨是杂粮粥或牛奶和包子或蒸饺。中午和晚上，要么是饺子，又么是面条，很少吃米饭，这样省了炒菜，倒是节约了不少！

但是，时间到了27日（18－27，近10天），家里的饺子、包子（在优宜家团的）已经断了，只剩掛面和米。网购只有叮咚和优宜家，在优宜家团过水果和包子，在叮咚团过菜肉等。开始感到危机。

到3月30日家里几近断粮。正在危机之时，接到已毕业博士生周同学电话，说她妈妈今早去超市，抢了两份物资，要送我一份。我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这太及时了，是雪中送炭啊！

下午时分，她和他爱人一起，开车送到我小区西门口（我家正巧在西门），从门缝递给我。送的东西还真不少，有一大块猪肉（足有5斤多），鸡蛋（1盒30只），菜籽油，掛面，饺子，香梨🍐及各种蔬菜！

有肉了，根据我们以前的经验，我们切出一半作肉馅，又包了一次饺子。由于家里找不到大葱，我就在馅里放了一些蒜沫，没想到，煮出来的口感还特别好。

因为4月1日浦西要封城，31日，我又把周博士喊过来，送给她们一些包好的饺子（得到她全家人的赞誉）。她还给我们带来了她爱人家乡（山西晋中）的两样特产：黄米粉和小黄米，这些东西也是十分好的抗疫食品。

上海直到27号晚上12点以前，都还采用的是网格化精准防控措施。期间包括上大嘉定校区、徐汇田林街道（含六院和华亭宾馆）、交大闵行校区等等重点区域，都采取了封控措施。随着疫情越来越严重，加之发现无症状感染者特别多，原先基于大数据追查密接者、次密者，并只对这些人群进行集中隔离逐渐失效（顾不过来），到采用网格化局地封控（如交大闵行校区、我们小区等等），有越来越多的小区被封。但毗邻小区、超市，马路上的车人道路都未采取措施，因而，呈现不可逆趋势。27日，上海市新冠疾控新闻发布会宣布，自3月28日一4月4日，以黄浦江为界，实行浦东及市南区域和浦西两城错时隔江而治。即3月28日凌晨至4月1日凌晨黄浦江以东的浦东新区、金山、奉贤，实施静态封控；4月1日凌晨至4日5日凌晨黄浦江以西所有区域，实施静态封控。

所谓的静态封控，是指所有的人、车全部静止（除疾控中心相关工作人员以外）。这是一个很严格的封城，比战时的宵禁还要严。

由于这个决策下达前，并未有任何应急预案和应急准备，甚至忽略了最基本的生命线保障。因此，为封控后的事态发展造成了严重后果！

1、浦东封控前夜，浦东全民抢购物资，造成大量的人员聚集性传播可能（因为当时还没有普查，不知道谁阳谁阴）。

2、为我们小区微信团供的优宜家超市员工因住在江东奉贤，被隔在江外，自3月28日以后，该团就不能正常送货，4月1日浦西封城后，该超市也无法送货而直接关掉。

3、由于封城后，进行了全员核酸筛查，数据攀崖式暴涨，浦东到期也没有解封，随着浦西静止封控进行全市筛查，数据就更恐怖了。

4、封控后🐑性越来越多，有人怀疑主要原因可能是团采造成的，4月7日，上海紧急叫停了诸如叮咚等邻里团购，改由政府发放许可商给居民。我们江川街道指定了大润发超市和兰坪菜场。但这两家线上根本订不到货。一天后，4月8日上海疾控中心召开紧急会议，研究保民生问题，许可了京东、盒马等大型电商企业和饿了吗、美团等外送企业。但我家及邻居们都抱怨，根本抢不到（网上有人发明了专门抢菜的机器手）。我家4月10日在京东上抢的单，昨天（13日）被告知，大约18日送货！

5、4月10日以来，小区的邻里们开始自己想办法，有资源的人提供资源，组织了许多团采群，如包子团、橙团团、快团团，...，这些民众自发组织的这些采购，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民生危机问题。但也带来了通过货物传染的巨大风险可能。昨天，居委通过志愿者组织，拟进行外购团长筛选。

教训和思考：

从武汉抗疫到最近的深圳抗疫，再看上海抗疫在保供方面的不足，是十分明显的。

客观上，上海是一个超大型城市。虽然网上说2500万人或2600万人，但多年前，就有数据表明，上海户籍人口+流动（常住人口）多达2800万！加上上海近20年，几乎是太平年，未遇到过较大的灾害（每年的台风，都是擦肩而过）。这种未经过严峻挑战和大灾考验的城市，遇到这样的大灾，的确经验不足（应急）。

主观上，上海人更相信自己的精明，以致于非常自信地推行精准防疫（可用大数据和祝频监控，找到所有的密接者），相信网格管控可以动态清零。但进入3.26以后，有点不受控了。

我认为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处置策略，存在从量变到质变的变化，而上海在应对这次事件中，没有及时调整策略。

比如，什么量下，适合大数据精准防控；什么条件下，适合网格式局地管控；什么条件下，适合动态清零；什么条件下适合共存。

从物资供应和民生保障方面看，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有城市应急联动系统，封控需要应急联动机制。市委市政府主要通过一个疾控中心来实施新冠管控，没有把公共卫生事件，上升为重大公共安全事件来对待，以为只要对一些阳性者进行医学救治，对密接者次密者进行环境隔离就可以了。因此，才有了浦东、浦西封城时，封掉一切，完全静止的状态！这才是造成后期民生困难的主要原因。

卫安平同学认为：个人认为，这与经验关系不大，这种情景发生在任何大城市结局差不了太多，依据查到数据，根据2018，年全国第四次经济普查的数据，上海日常从事批发、零售、交通、物流、餐饮等各类商业和生活服务的人员，有389.9万人，而全上海“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社会组织”这一项下的人员，仅有29.1万人，城市开启全域静止状态的清零模式，29.1万基层工作人员接手389.9万人的工作，困难可想而知，完成度也可想而知！

平安说的没错！上海是个非农的城市，主要是企业、事业和商业单位，平时政府指令，只要这些单位执行了，90％以上都完成了。平时，我们也从来不理街道，居委。这次全市突然静止，小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单位，而我们这个单位可见的领导只有平时见面也不会理的居委大叔大妈。我们小区不大，也1800多户，近3000多人。居委会平时只管小区的业委会换届呀，主持业委会更换物业或进行人口普查之类。而面对这么重大的公共安全管理，肯定是头大的！

由于没有把公共卫生事件升级到共公安全问题的高度，直到现在仍然是依靠疾控中心。事实上，公共安全应急会涉及方方面面的应急联动机制。也因此，在宣布实施封城的时候，没有任何应急机制，而是简单地静止封闭。我家住在17楼，旁边是一条公路，从4月1月一8日以来，路上几乎无一辆车，更无快递小哥。见图

这些日子，我几乎每天都去拍一张。直到4月8日，政府批发极少数外送物资车辆（仍没有电瓶车）、紧急救医车辆，路上才偶尔有汽车。

4月10日，我们学校城市治理研究院还组织20多位专家，线上研讨如何解决当前头等大事的保民生问题。

浦东人民已经从3月28日静止到4月8日，浦西也从4月1日静止到4月8日。也因此，到了4月10日，民生问题就上升为比新冠阳性更突出的问题！

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就是连民生保供，都一刀切地给停掉了！这个无论在当年的武汉，和同期的深圳，是没有的！

4月1日开始，政府开始陆续发一些救援食物。但奇怪的是，各个区不同；同一个区不同街镇也不同；同一个街镇，不同小区也不同。这就有了网上出现的，有的小区领到4次食物，有的小区才领到1次（而且是很晚）！

足见，上海不是应急联动，没有统一指挥、统一调配。这也有了网上出现的外地救援物资到上海无人接；部分农民工得不到政府发放的食物（因为他们有可能租住在农村，农村是按照本地户口发放的，城市是按照小区住户发放的。城乡之别由此发现）；一些住在非居民区的厂房里或集体公寓的职工，由于没有街道或镇的关心，没有居委会的管理，他们成了无人关心的人。

我们家现在也和许多居民一样，封了一个多月了，虽然吃的困难，但网上还可以团购。而生活物资，包括一些日用品，如卫生纸、洗涤用品、电池等，都无法团购。家里的猫粮也快用尽了！

我家更糟心的是，封控的第二天，煤气热水器坏了，叫不到师付上门修，无法用喷洒洗澡。幸亏春节期间，网购了一个电热水龙头，换上去凑合有一线热水可以勉强洗澡[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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