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孔子总结的很准确,今年六十岁的我发现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很多情绪都能平复了,很多故人故事经常回忆了,自然规律没有例外!</p><p class="ql-block">作为一个农村出身的城里人,这会儿经常想起的是我小时候的家园及养育我的父母。</p><p class="ql-block">我的老家在古城大同,大同城西十多里远的上皇庄村,这个村子没有辉煌的历史也没有出过高官大贾,我们只知道这个村子是旧时(没有考证过到底是哪个时期)大同城里的富人王伦的庄园,开始叫上王庄,后来不知怎么就叫成了上皇庄,而王伦就是死后被剥皮做鼓而鼓又装在了大同城著名的鼓楼上了。声明一下,我家也姓王,但和王伦没有任何关系。</p><p class="ql-block">上皇庄村就在大同盆地的西偏北边缘,再往西走就得上山了,其实我家的旧院就紧贴山根或者说已经在山的隆起带上了。两间土窑一间土坯房,我十岁前都长在这里,我们姐弟四人都出生在这间土坯房里。上皇庄村从东到西呈长条状,东边稍平坦,西边靠山,我家就在村子的最西头。我们王姓人家是村里的外来户,可能是曾祖父落户在此的,曾祖父有三个儿子即我的爷爷,二爷爷,三爷爷。从村街上进我家院子需上一个石头坡,没有大门,坡上稍平整一点院子是我三爷爷的,有两间土窑。沿着这两间土窑左边再上一个石头坡又有一个稍平一点的院子是我家的,院子和房子都很蹩仄,房子窗户前还盖着鸡窝和兔窝,院子地面一点都不平,而且和西边土窑接壤的就是山,真正的石头山。石头山的石头并不坚硬,没啥棱角,焦黄色的,我小时候经常在那爬上爬下玩。西边的土窑住着我的爷爷,东边的土坯房就住我们一家六口,西窑和东房中间这间窑我们叫堂屋,东西两边出入都通过堂屋。在我家院子和三爷爷的院子西面还有两间或三间破窑,据说是曾祖父和二爷爷住的地方,那时曾祖父已死,二爷爷已在我们南面不远平坦地方盖了一个大院子,三间大房。即使那时我很小但也觉得我家院子房子很窄小,三爷爷家的土窑后墙离我家窗台也就四五步吧,我家院子地势高,他家房顶比我们院子也就高半个人吧,我们小孩子常忍不住就上他们家屋顶玩了,屋顶比我们院子大,为此老挨骂。</p><p class="ql-block">大约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我家盖新房了,在村东头平坦的耕地上,那时是生产队大队管理,盖房子需公社即现在的乡政府批宅基地。虽然日子过得缺吃少穿,但村人还是要攒钱盖房娶媳妇,繁衍生息。土地是村集体的了,人们盖房公社批那儿是那儿,但不会再盖在山坡坡上了。我家新房的院子很大,南边围了一个大圐圙种向日葵枸杞梨树果树,后来自来水通到自家院就能种菜了,父亲说有四分地呢。北边先盖了两间房,还有三间房的地方过了几年才又盖起,房前还有很大的地方,后来有了拖拉机汽车,出入无碍。没有钱,一下盖不起五间房,就是这两间房,其中的堂屋还是拆了旧房的木料盖的,间口很小,因为旧房就小,只能就着原椽檁盖。拆了旧房我们借住在邻居家,新房子盖好还没安装玻璃我们就搬进去了,秋天刮大风下大雨,把蒙窗户的塑料布都刮烂了,但好像我的父母也没有悲苦,毕竟我们住新房了,我也没有害怕,因为有父母这片天呢。</p> <p class="ql-block">我父亲因家贫高小毕业就回家务农了,母亲倒好像是初中毕业。但父亲人很聪明,这点是村里人都承认甚至在周围村子也有名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素质高能力强,他农活都会,还会开拖拉机,会拉二胡吹口琴,教人唱歌(识谱)给人理发,毛笔钢笔字都拿的出手,自我四年级时起他就当村干部,直到去世。我有时想,他得肝癌去世和他聪明有关,因周围的人(包括家里人)愚钝不能跟上他的心思如他所愿,所以他总是生气,气大伤肝。父亲对我们要求很严,他跟我们说话从不说第二遍,他喊我们只一声我们就得立马过去,所以我们家孩子都非常听话,自家孩子间从不吵嘴打架,这在村里也是别家没有的。当然,他爱我们也是别人家不能比的,母亲说是王门家家传的,记得有一个夏天早晨,父亲叫我上厨房顶晾晒枸杞,我铺摊好枸杞后早饭好了,我就说要在房顶上吃饭,父亲听后笑着把一碗饭登梯子送给了我,母亲说这太惯孩子了。</p><p class="ql-block">在那个年代,做村干部尤其想要做好很不容易。我们村都是山坡地,没有一亩水浇地,土地贫瘠产量不高,还要交公粮,村人们吃饱穿暖都不容易。但父亲带领村民们努力着,想方设法苦干着。大约上世纪七四年或者七五年吧,上边要求各村提高粮食产量,我们村的目标是总产三十万斤,因为我家院子靠大路边,院墙上就由村小学祁老师写了大字标语“大干苦干力争粮食产量达三十万”,但老师把三十万写成三十斤了,我发现后告诉老师,因此我记住了三十万,也关注到秋收后达到了这个数,公社派人来验收,父亲兴奋地说还多出几百斤呢。三十万数字有多大呢?我只知道我们村以后再没有达到过这个数了,一般年份是十七八万,后来有过十一二万,包产到户后只有七八万,现在退耕还林,基本不种粮食了。</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东风逐渐吹来,政策好了,父亲领着村民们干得更欢了,八一年我考上了大学,我是我们村的第一个正牌大学生,父亲由衷的高兴,那是父亲的春天。上边鼓励提高产量提高村民收入,与村干部签了保证书,干部完成任务就奖励100元钱。因为以前没有过这样奖励,大家将信将疑,到年底兑现时,父亲要去公社开会,我和父亲打赌,如果父亲拿回了奖励就分我一半,父亲快乐的答应了。傍晚父亲回来了,却给我和母亲一人买了一块海鸥牌坤表,原来公社不光是奖励了100元钱而且父亲完成的另一项任务也按100元奖励,只扣掉4元钱。太高兴了,要知道那时我大学同学女生戴小手表(坤表)的也很少,父亲花掉了大部分奖金给我和母亲买的手表。</p><p class="ql-block">之后几年,父亲带领村民开采石场卖石头,建砖厂烧砖卖砖,还用乡里下拨的小流域治理款给每家每户引了自来水(这一点非常重要,村民自家有自来水后,就在院子里开始种菜,从而大大改变了饮食结构,体力智力提升很多,我之后村里又考上好几个大学生。我是这么认为的。)。人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记得村里第一次一个工分能分一元钱的那年,村民们太高兴满意了,村里的每户人家都要请父亲到家吃饭,有时一天能排两家,父亲就从大年初一吃到了二月二。</p> <p class="ql-block">如山一样的父亲轰然就倒下了,1989年春节过完他就因肝癌走了。那时我参加工作四五年了,家中只有大弟弟结婚了,二弟能干活帮家里了,三弟还小一点,但也就送到乡办工厂学徒去了。我很快结婚了,不想让母亲操心。但父亲挑过的担子还得落在母亲的肩上,二弟三弟结婚娶媳妇都是母亲张罗弟弟们自己挣钱完成的,其中的艰辛可以想象,母亲的忍耐承受能力真的伟大!我毕业后分配到省城工作,没有陪在她身边帮她承担,感到内疚的很。尤其对母亲突然心脏病发作去世,很久不能接受不能原谅自己,现在想来也忍不住流泪。</p><p class="ql-block">母亲走后,三弟为了城市户口和工作很快卖了我们的房子院子,搬进城里住,在城里工作了,从此,上皇庄没有了我的家。</p><p class="ql-block">按照传统每年清明节中元节我都会回村给父母上坟,但父母在时,一进村就能看到我家的房子院子,闻到熟悉的干柴原煤燃烧的味道,想到了下房灶上蒸的黄糕,现在都没有了。物是人非,看着换了主人的房子院子,有一种复杂的感觉,熟悉,陌生,亲切,疏离,想看又不敢看,说不清道不明,不说也罢!</p><p class="ql-block">也好!彻底从农村搬离,我们都是城里人啦!有城市户口,有工作,又先后买了楼房,农村人最向往的我们都有了。我想,父母如果看到他们的第三代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欣慰!他们的大孙子在重庆有房有车有子,一个安逸的广告小老板;二孙子在成都有公司有别墅,新型音乐媒体人;三孙子在河北当兵,中国人民解放军士官,威武英俊,帅气的不行行;外孙子在太原搞测绘飞无人机,高大上啊!</p><p class="ql-block">上皇庄太小了!</p><p class="ql-block">2022年4月15日于太原新冠疫情期间</p> <p class="ql-block">青年时期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父亲与二弟和二舅及我家小狗贝贝</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末我们一家人</p> <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初父亲用他的奖金给我买的坤表,海鸥牌的,记得好像是八十块钱。</p> <p class="ql-block">八八年大弟结婚全家合影,此后半年父亲就去世了。</p> <p class="ql-block">父母亲的第三代,兄弟四人2015年合影,相距较远没有更新的合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