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

锦江文艺

古代文人墨客风流倜傥，他们一方面多愁善感，另一方面又怀才不遇，于是就经常出入一些秦楼楚馆，也对歌女们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情愫。但是这样的情感又很难维持，所以分手时就比告别亲友更加惆怅。下面分享黄庭坚辞别佳人，题赠了一首名作，刻骨镂心，秦观也自叹不如。

蓦山溪·赠衡阳陈湘

鸳鸯翡翠，小小思珍偶。眉黛敛秋波，尽湖南、山明水秀。娉娉袅袅，恰近十三余。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

寻花载酒，肯落谁人后。只恐远归来，绿成荫、青梅如豆。心期得处，每自不由人。长亭柳，君知否，千里犹回首。

北宋崇宁三年春天，黄庭坚被贬宜州，作者经过衡阳时与一位歌女相识，词人感怀其对自己深情依依，于是临别时题赠了这首名作。全文语淡情浓，用典自然，被后世读者极为称道。

作者先以精妙的比喻开篇，鸳鸯和翡翠，都是同命之鸟，作者认为其非常珍贵，并以其表达自己与情侣间的难舍真情。词人也不惜赞美之词，夸奖对方容颜美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秋波一样传情；青黛的眉毛，也似远山那般绵长。

“娉娉袅袅”，化用杜牧的《赠别》诗句，虽然“恰近”二字，与一个“余”字似有冲突，但也不影响人们的遐想。作者虽然没有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的词语形容，一位美丽柔情的少女形象却呼之欲出。

上阕结尾三句传达深情，“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大好春光令人着迷，多情的伊人让人留恋，可是黄山谷却无法做到不离不弃，甚至会被人唾骂始乱终弃。遇见并相爱，其实是一种偶然，词人没有违心地抗拒老天爷的恩赐。

对方应该也早已料到这样无言的结局，但是她依然沉醉爱河，无怨无悔。一个“愁”字，也许每一位读者都有自己诠释方式，却更显得意犹未尽。

下阕起首回忆自己与陈湘的邂逅过程，“寻花载酒，肯落谁人后。”词人身处困境，本想借此机会调节心情、忘记烦恼，于是便放飞自我、怡然自适。没想到双方立即对彼此产生好感，并迅速不顾一切地从心底开始迷恋对方，正所谓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接下来词人又变得清醒，自己毕竟身处宦途，而且还要远赴他乡，归期不定、祸福难料。即使有幸没有客死他乡，归来后估计她已嫁为人妇。

“绿成荫、青梅如豆”，作者又化用杜牧《叹花》中的诗句，表达一种不安和躁动之情，于是她又悲戚地吟诵，“心期得处，每自不由人”，真乃是造化弄人，何苦又让彼此在人海里相遇？

最后作者以景结情，“长亭柳，君知否，千里犹回首。”词人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和前途，又对这位痴情女子恋恋不舍，心情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词人觉得对不住她，但又无法带她一起离开。长亭外、小河旁，心里纵有万语千言，却一时无语凝噎，只能折柳送别、挥手致意。直到泪眼模糊，依然频频回首，眺望远处孤独的倩影。

黄庭坚的这首词情感真挚、刻骨镂心，作者用典自然，表达了内心极度的愁闷和无奈之情。词人即将在连天荒草、漫漫黄尘里奔波，心里还惦记着衡阳的那位女子，但又只能将这段刚刚开始、就宣告结束的情感深埋心底。

每当月明之夜，才子或许会遥想她在小轩窗、正梳妆；每年满城春色之时，词人的内心也会涌起几番愁绪、太多离索，甚至会悲叹，情为何物、令人洒泪向流水。如此深情佳作，就连婉约派词人秦观看后，也觉得自愧不如，实在是情深似海、相知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