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你在等三维彩超的结果，我想出去买点吃的。已经上午十点多，一大早赶来医院，近两小时车程，很多检查项目必须是空腹做，出发前当然不能用食。我已做完了必要的检查项目，只等结果，肚子空的有点难受。</p><p class="ql-block">接过包子刚准备付款，手机收到消息。是交警部门的通知，我的汽车违法停放，要求马上挪车。问店主，这里附近哪里有停车场，他显得很为难的样子回我，很远的。</p><p class="ql-block">那车辆都停在哪？我很奇怪，这么大的省级妇幼医院，来就医的患者家属自然很多，难不成都只能随意停放在路边？店主无奈地笑笑，暂时停放可以，交警会贴罚单的。</p><p class="ql-block">刚才出医院大门，我就曾问过负责测温的年轻人，他回说医院没停车场，据此不远的北大街好像有一个。来时从莲湖路拐进医院所在的后宰门街道，发现是条单行道，只能往前开，找不到停车位，我只能像别人一样临时在路边找了个空位停放，也是急着就医。</p><p class="ql-block">还是去挪车吧。眼看着警察还在记录违法停放的车辆信息，可能也是体谅这里的实情，未直接开具罚单。我坐进车里，刚准备启动，你打来电话问我在哪，声称我们可以回家了。我心里纳闷，也有不好的预感，检查的结果想必已出，我等你过来细说。</p><p class="ql-block">和上次在四院得出的结论相同，卵巢功能近衰竭，并多发性肌瘤，妊娠率降极低与流产风险增高，建议放弃助孕治疗。也就是说，即便有接受捐卵的可能，受孕成功的可能性也极小。</p><p class="ql-block">难不成我们真的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即便我想过这种最坏的结果，却还是不愿意相信。我们就这样放弃了吗？去结账退卡，仅仅半天时间不到，就结束这次国家提供的难得的失独家庭免费辅助生殖服务的机会？</p><p class="ql-block">说心里话，我不甘心。最起码我们别那么着急就断了自己的后路。我想去和医生再谈谈。况且我看到了一个可喜的变化是，你这次左侧卵巢发现了一个8.8mm的卵泡，而上个月四院检查的只有4.5mm大小。难道它不能再生长发育吗？这是不是说明还有生卵的可能？能不能先进行药物调理治疗，改善卵巢功能？</p><p class="ql-block">面对我的问询，马医生还是从医学的基本常识否定我的想法，卵巢功能衰竭不可能通过调理改善，已经是高龄了，肌瘤也不可能去除掉，那么多肌瘤，去掉后子宫就像满是窟窿，有卵泡存在也不一定就有卵子。当然如果我们坚持，她建议三天以后再来做检查，看看那个卵泡到底有没有生长变化。</p><p class="ql-block">三天的时间怕是有点短，即便按我在网上搜到的说法，每天正常的卵泡可以成长1.6mm推算，也不可能发育成熟。还是一周以后再去。</p><p class="ql-block">只是若卵泡没有发育成熟，或者已经消亡，还要不要继续等候，等你再来例假的可能，等医院捐卵的机会出现？前者谁也说不准，后者据医生说可能排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而你的子宫随着年龄继续增长，将更不适合孕育生命。</p><p class="ql-block">能接受来自亲朋的卵子吗？凌晨四点多醒来时我突然在想。上网搜，国家正规医院是不允许，只能是医院在做辅助生殖技术服务时有患者在雌激素刺激下有多余的卵子愿意捐出来才行，可排队等候的人很多，有捐卵意愿的人很少。</p><p class="ql-block">我想到了妻弟。如果实在不能生育，收养当然也可以考虑。妻弟还未结婚。不，这样表述不准确，名义上算离过婚，而他这些年来对婚姻一直是排斥的观念，谁给他介绍对象都一概拒绝，他似乎蛮喜欢自己单身的状态以及一个人的生活方式。</p><p class="ql-block">我突然在想，如果他能结婚，若不想要孩子可以给我们生一个，或是能不能为我们捐一个卵？这是妻这边最亲近的人了。我这边，总不能找要好的朋友借一个？那不但要她本人乐意，还得别人老公允许，这更不现实。</p><p class="ql-block">你说，要不我重找个人去生。</p><p class="ql-block">我抬头看着你问，怎么重找，那我们只能离婚。</p><p class="ql-block">离婚就离婚罢，还能怎么样？</p><p class="ql-block">你舍得我吗？我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轻声反问你。你没有说话。几秒钟之后，我装作无意去看你，你的眼里已蓄满了泪水。</p><p class="ql-block">我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中间的矛盾不少，说过狠话，也曾想过离婚算了，等儿子成人。不想儿子走了绝路，留下我们夫妻相依为命相互依靠，我们已经够苦得了，我又怎么忍心再伤害你，只因为你不能再育。</p><p class="ql-block">你说我们两个人就这样过得了，不能生育，也不收养。当然也行。只是现在可能不觉得，只怕老了出现太多困扰，让你更难自适，更觉悲伤。你的性情里原本就太过悲观，缺少生活的乐趣，若是还能养育孩子，起码会给生活凭添许多快乐，多些希望与期盼。亲不亲生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和孩子之间建立亲密的关系，彼此呵护与陪伴。</p><p class="ql-block">还有一点，我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是我不相信命运待我们会如此残忍，连最后一点安慰都不给我们，直接断了所有的可能与机会。那一刻我甚至在想，若是儿子早走两个月，他雅思未通过时没有补考的机会或是补考又未通过，是不是还能为我们保留最后一线机会与可能？</p><p class="ql-block">命里一尺，莫求一丈。还有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不求不争，又怎么知道是有还是无，是一尺还是一丈？</p><p class="ql-block">那个你身体里的8.8mm的卵泡过上几天会怎样？时间会给我答案。而我相信奇迹，相信终有超出医学常理认知以及仪器检查结果以外的可能存在。</p><p class="ql-block">2022.4.1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