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记忆抹不去及后记

周宁军

一个偶然的机会在网上看到网名为“江南少校”是在张太雷同志牺牲八十周年纪念日写的《漫说张太雷烈士的亲人》，尤其是一张陆静华与女儿张西屏一家的合影，深深触动了我内心尘封已久的往事，那段经历虽然短暂，但至今还深刻的回荡在我脑海里，记忆犹新 翻开沉重的历史，“文革”期间，1967年的春天，我刚刚小学毕业，因为停课闹革命，失学在家，处于孩子的天性，感到可以不用去学校念书而从未有过的解放，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天天就像过节，在玩中得到满足，带来欢乐 一天陆静华的外孙、张西屏的儿子谢亮（当时就读于南京化工学院）来我家。说：“现在大学都停课闹革命了，我和一位常州的同学买了两张回常州的火车票，他临时有事，不回去了，你还愿意一块回常州老家去玩一趟，我就不退票了”。没出过远门的我一听就来劲了，孩童的贪玩心理和回老家去外地看看的愿望，一拍即合 我很爽快高兴的答应了（此前亮亮哥常来我们家玩很熟，又比我大很多，所以也没有任何顾忌）。当时，父母亲都不在家，也没和家里人讲，只和老阿姨（家里的保姆）说了声：“回常州老家”，没带任何钱物，就一溜烟的同亮亮哥去了南京火车站。上了火车一路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常州。下了火车，就直奔南大街亮亮的家 老常州人都知道，南大街、西瀛里商脉源远流长，历史上就是做生意很旺的地方。据清康熙《常州府志》载，此处明清时称大街，即为常州最早的商业区——南大街，南接广化街、西瀛里、青果巷，东西方与双桂坊、青云坊、孙府弄等相交接，北通府直街。民国初年，府直街改北大街，此街即称南大街，这里云集了常州的百年老店数十家，几百年来，这里始终为商贾云集的繁华城区。亮亮家当时也就坐落在此 （张太雷夫人陆静华早年照片，来源于网络）这是一幢木质结构的老式旧宅，但宅院挺大，在过去来说算得上富庶人家，厅堂里安放的都是古香古色的红木家具。到亮亮哥家已是下午，当时，和亮亮家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是一无所知。亮亮带着我见了他的外婆和妈妈，亮亮喊什么我也跟着喊什么。问了好后，就随亮亮哥上楼看了一下住的房间 （张太雷夫人陆静华早年照片，来源于网络）在我一生中，虽与“外婆”和亮亮妈仅此一面之交，但至今在我印象深处：“外婆”当年70岁，但精神矍铄，身着一件折襟的灰色褂子，干净利索，一个小小的发髻精巧的盘在脑后，清瘦端庄的面庞，慈祥的目光，一看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 （张太雷大女儿张西屏，谢亮的妈，照片来源于网络）亮亮妈虽话语不多，但总是面带笑容，看上去就是那种教书育人的知识女性（常州三中老师、1961年入党），总也那么平易近人。当晚和亮亮哥睡一张大床。入睡前被窝里聊了很长时间，讲到了他还有两个姐姐都在北京念大学（从未谋过面），还有两个妹妹当时也失学在家里，一个叫张紫娟（文革前的高二）、一个叫张亦娟（文革前的初三）。我们还聊了很多很多好玩的趣事，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照片来源于网络）第二天睡了个懒觉，也许亮亮是家里唯一的独子，外婆和张妈对其也是宠爱有加，两个妹妹都起来打扫院子了，他还没起，我也就跟着沾光，“贪睡”到九点多。那天的上午，亮亮从我们睡觉房间的五斗橱里，很凝重的拿出一本硬壳笔记本给我看 （1951年毛泽东主席给张太雷夫人陆静华的请柬和出席国庆观礼代表证，来源于张太雷纪念馆）里面记载了1951年国庆“外婆”去北京天安门城楼观礼时，一些中央领导人和外国友人的题词和签名，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邓颖超的题词，称“外婆”是“革命的妈妈”。亮亮哥边翻纪念册还边跟我说：“当年外婆去北京，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都接见了她 （广州公园里张太雷的塑像，图片来源于网络）当时，我虽然年龄不大,但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对历史上，特别是中国革命时期的重要人物还是十分清楚的，原来亮亮哥的外婆，竟是我国早期革命家，1927年就担任了中国共产党的第五届中央政治局的候补委员，领导广州起义总指挥张太雷的夫人 （此图片来源于网络）张太雷为了革命事业身先士卒，在1927年12月广州起义中英勇牺牲（后听家父的寄娘曾对家父说过12月12日被国民党枪杀在汽车上），他也是“共产国际”我党牺牲的第一人。很早就离开了妻子儿女。“外婆”作为烈士家属，29岁就守寡，照顾张太雷病残的老母，并一人含辛茹苦抚养儿女长大成人,还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候，把自己的女儿和儿子送走参加新四军 （《张太雷传》一书的摘录与家父70年代的日记摘抄）可是，当时对于年少的我，真的不敢把一个经历了战乱、贫苦、磨难，一生坎坎坷坷的英雄母亲和眼前这位和蔼可亲慈祥的老太太画等号，这么一个平凡的老太太和她的一家，竟然与我国我党的早期革命领导人有着如此亲密的血缘和亲情 之后在亮亮家又住了几天，亮亮哥去那，我也像跟屁虫一样去哪，有时也和他两个妹妹（紫娟、亦娟）在家一起玩，那只能玩些女孩子的游戏了，踢毽子、跳绳、跳方格和扑克牌的算二十四分…..她们都比我大，小时候也喜欢和比我大的哥哥姐姐玩，不管大多少，只要是比我大的，我都很羡慕 从他们的身高，到他们的年龄，还有他们所经历的那些我不曾经历的事情和故事，总是十分的好奇和新鲜，因此和他们也十分投缘，在一起玩的也很开心。不久，在家人的顿促下我又在常州局前街的老家宅子里在几个姑姑、叔叔的照料下住了几天，回到了南京 第二年，也就是1968年夏天我在家无意中翻看了从北京给我父亲的一封信（好像是陆静华的二女儿张西蕾写的），得知“外婆”和张妈在那年6月23日的夜里，在常州南大街的住宅里同时自缢 由于当时年龄小，又是偷看大人的家信，所以一直没敢吱声。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我党早期领导人的夫人和她的后代，怎么会这样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在那个是非颠倒的年代里，又有谁能解释清楚呢？只好让这个结，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家父笔记本里1978年《读姑爷家书》笔记摘录）1969年12月我去了浙江当兵，由于南京军事学院的解散，我父母带着弟妹一家从南京搬到了昆明。后来的二十年间，常州老家再没有回去过，也很少听到常州老家的音讯，儿时在一起玩耍的亮哥和紫娟、亦娟至今也没有他们的信息 据说亮哥因外婆和妈妈的去世，精神上也受到了一定的刺激，子娟和亦娟在周恩来总理的关心下，从下放的农村抽回常州。如今也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退休年龄，现在都好吗 （家父在日记本上剪贴的《常州工人报》）1979年我从部队回昆明探亲，当时在世的父亲拿出一份保存的《常州工人报》给我看，头版头条就是为陆静华平反昭雪，1978年9月14日，中共常州市委，常州市革委会在常州工人文化宫为陆静华举行了骨灰安放仪式，对陆静华在革命战争年代所做的贡献给予了充分肯定，并将骨灰安放于常州烈士陵园。看了以后心里无比的宽慰，一直深藏在心里哪个结，终于有了解答 （家父在日记本上剪贴的《常州工人报》）“外婆”和张妈九泉之下也瞑目了！我当时还情不自禁斗胆的问了父亲：“我们家究竟和陆静华有什么关系？”父亲说：“她是你爸的寄娘（干妈），也是你的奶奶啊。从小你爸就寄给了张太雷家，寄娘也很喜欢我，我也常去寄娘家，和寄娘的两个女儿张西屏、张西蕾一块上学。两家的大人也走的很近，小时候也多亏寄娘的关照 （家父在日记本上剪贴的《常州工人报》）岁月就像是江河里的水流，悄悄而来，匆匆而去。10年“文革"动乱,距今已经过去30年了.对很多年轻人来说，那个年代发生的事情象天方夜谭一样不可理解。而对于文革过来的人来说，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在脑海中慢慢的模糊起来，甚至会烟消云散，但在那疯狂的年代，像奶奶和张妈这样的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受到莫须有的打击，蒙受不白之冤，这个深重的灾难，在我脑海里始终是一种难以抚平永远无法抹去的悲伤记忆。写于2011年12月15日2015年6月修改 （照片来源于张太雷纪念馆）这是1959年张太雷夫人陆静华与大女儿张西屏一家人的合影：前排左一张亦娟（谢亮的小妹）、中间陆静华（张西屏的母亲、五子女的外婆）、右一张紫鹃（谢亮的大妹），后排左一左二两位未曾谋过面（谢亮的两个姐姐），左三张西屏（五子女的母亲）、右一谢亮 2019年12月14日常州武进69年同年入伍的战友要在武进举行参军五十周年聚会。借此机会，我独自一人提前回常州老家。在常州观生叔叔和其他亲戚的事前联系帮助下，通过张太雷纪念馆的馆长，找到了张太雷的外孙女张子娟，并取得了联系，相约在12日相见 （我与在常州的亲戚合影，前排是观生叔和芦英姑）就在这一天我在观生叔叔和其他常州亲戚的陪同下与革命先驱张太雷烈士，在常州的后代（已故大女儿张西屏的子女）：外孙谢亮、外孙女张子娟、张亦娟经历了半个世纪以后又见面了。这是我们阔别了五十二年后的第二次握手，尽管我们现在都已是花甲古稀之年，大有相见恨晚的之感，但也了结了我多年珍藏在心里的愿望 （我与谢亮哥、子娟姐）那天的上午我在观生叔叔的陪伴下，驱车来到市内的子娟姐家中，与早已等候的子娟、亦娟姐会合，又一同前往常州医院看望还在住院的谢亮大哥。由于医院的规定，我们只好在医院里找了个地方，在一起相会 久别的渴望，让我们很快像亲人一样，拉开了止不住话闸，你一言我一语，让过去淡忘的，现在清晰了；遥远的拉近了。我们热情攀谈了熟知的前辈们家庭来往的常事；相互交谈了各自分别以后成长的经历和工作生活的情况；也憧憬和祝福了各自家庭今后安享晚年的幸福生活 张太雷，是中共历史上第一个牺牲在战斗第一线的中央委员和政治局成员。熟悉我党历史的人应该对张太雷这个名字不会感到陌生的，因为张太雷是我党早期的重要领导人之一，而且也是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创始人之一和青年运动的卓越领导人，是广州起义的主要领导人，广州起义总指挥 （1918年张太雷与夫人陆静华合影，照片来源于网络）作为这样一个为国捐躯的张太雷烈士的后代，文革期间家庭和亲人又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但他她们并没有对生长的这片热土有抱怨之感，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为了改革开放的中国发展，振兴民族大业，默然无声地奉献着青春年华，直到退休 他们用担当铭记红色初心，用信仰铸造红色灵魂，用奉献传承红色精神。以自己辛勤的汗水和勤奋，与许许多多普通人一样，悄然滋养着生长的这片热土，用热忱祭奠着烈士和已故亲人的在天英灵。共同唤来了祖国的春天、人民的春天 我和谢亮哥，子娟、亦娟姐的短暂相会。那些如风的往事,那些难忘的岁月,都在冥冥的思索中。那些鲜活的流年印记,总会带着那时的气息沉睡,即使被偶尔的叹息唤醒,依然是原来的那份情怀。往事,已跟随时光远去,痕迹却永远留在了原地,岁月带给我们的只有一丝未曾有过的感悟和思考 在临别时，子娟姐还专门从家里拿了一本由常州市党史工作委员会、瞿秋白恽代英张太雷研究会主编，丁言模著，上海辞书出版社编印的《张太雷传》。这本书，从不同角度和层次展现了张太雷短暂的光辉一生，还原一个高大真实、血肉丰满的革命者形象 一个追求真理的北洋大学高才生，一个重义有情的孝子慈父，一个默默做出卓越历史贡献的中共首位红色外交使者，一个首次担任共产国际代表专职翻译兼助手的年轻党员，一个具有很高素养的马克思主义翻译者、传播者，一个在关键时刻整顿团组织的青年团创始人和青年运动卓越领导人，一个饱受赞誉的广东“四大忙人”之一，一个参与挽救中国革命的中共早期重要领导人 在常州期间，我和观生叔叔和常州的几位亲戚还专程前往张太雷纪念馆，瞻仰了革命先驱张太雷烈士。走进张太雷纪念馆我们依然能触摸到烈士跳动的脉搏，依然能感受到烈士呼吸的频率 “谋将来永远幸福”，这是张太雷家书中的一句话，也是他一生矢志不渝的追求。他的每一次选择，都透露出一名共产党员对国家和人民的热爱。张太雷牺牲时年仅29岁，他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践行了中国共产党人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伟大初心 （张太雷大女儿张西屏及二女儿张西蕾的子女合影：左五到左一张西屏的五子女；右四到右一张西蕾的四子女，此照来源于网络）像革命先驱张太雷烈士这样一代代人民英雄和爱国志士为我们铺就了一条通往实现中国梦的道路，以一种巨大的精神力量托起中华民族的脊梁。这种精神力量就是“红色基因”。这种红色基因，是中华民族宝贵的历史遗产和精神财富。是在中国地面上生长出来的，深深植根于广大人民群众的心中，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尽管与过去相比，所处的环境有异、条件不同，但其精神、原则和内容，在任何情况下都适用 在这伟大的变革时代，那些血与火、与你我他相连的红色基因，是我们情感的寄托，是我们精神的归宿，是我们前进的动力。今天，我们应该更加珍惜这笔丰厚的财富——永远的精神高地，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用红色激情去拥抱时代，拥抱事业，拥抱人生，让红色基因代代相传，永不褪色！2022年淸明加后记，改编成美篇 此美篇书已由我叔叔周建观于2022年8月捐赠常州市图书馆和常州市“三杰”纪念馆 这是常州市图书馆和常州市“三杰纪念馆”发的证书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