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32年前我参加中国第六次南极考察队赴南极长城站进行科学考察。具体时间是:1989年10月30日--1990年04月06日,历时近半年。当时是中国南极首次考察实施"一船两站"的方案:即"极地"号由青岛出发,先赴中国南极长城站,将部分物资和考察队员送到长城站后,再去中国南极中山站。</h1><h1><br>本文就谈谈此次经历的太平洋海上趣事。</h1><div><br></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1 我的第一次太平洋航行路线图</h3> <h1><br></h1><h1><b><font color="#ED2308">1.第一次遇到大风晕船的趣事</font></b><br><br><b><font color="#ED2308">1.1 开始晕船</font></b><br>我那时在北京大学读博士,还年轻刚刚33岁,<b><font color="#ED2308">一上船见到什么都新鲜,这也转转,那也转转,兴奋的不得了。</font></b>我们一帮年轻人被分在船的底仓住。我与河南新乡中国电波传播研究所的杜军虎先生分在一个房间。房间里有卫生间和一个卧室。卧室里是一个上下床,他在下床、我在上床。躺在床上,兴奋的一晚上没有睡好觉。</h1><h1><br>10 月3 0日极地号刚刚驶出山东青岛港时正好遇到有一股冷空气过境,有7级以上的偏北风,阵风可达8级。由于“极地”号是1971年建于芬兰RAUMA船厂,总吨位仅为8760吨(图2)。因此,船摇晃的特别厉害。早晨起来大家刚刚在后甲板上吃饭,突然大浪打来,船身剧烈摇晃,<b><font color="#ED2308">桌子上装着菜、粥的碟子、碗以及筷子从桌子上一扫而下,掉在甲板上。</font></b>很多人顾不上收拾掉在甲板上的碗碟、筷子和菜粥,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我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风浪,随着大伙一起跑向房间。</h1><h1><br>爬上床,躺在床上,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想吐又吐不出来。不想吐胃里又实在是难受。最后想起要吃点晕车药,赶快去找医生,取了药回房间立即又躺在床上。但似乎并没有缓解,没办法就强忍着。<b><font color="#ED2308">在与五脏六腑倒海翻江的斗争中,稀里糊涂的睡着了。</font></b><br><br></h1>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2 由于“极地”号南极科考船是由货轮改装的,所以其外貌仍然是货轮的样子,上面橘红色的都是原货轮上的塔吊<br></h3> <h1></h1><h1><b><font color="#ED2308">1.2 晕船的各种表现</font></b><br>我们住的底仓,房间在船的两侧,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厅,放着乒乓球案子、一个大电视(不是现在这种薄的液晶电视,而是又厚又重的老式电视),以及一些其他物品。当时住在底仓的有20—30个年轻人。早晨起来,由于晕船也没有什么人区吃饭,大家就陆陆续续地来到厅里,躺在大厅绿色的毯子上。20多个年轻人在一起,本应该是青春焕发、生龙活虎、朝气蓬勃,<b><font color="#ED2308">实际情况却是:可怜巴巴的横七竖八地躺着,没有一个人说话,似乎一说话,肚子里的东西就会从嘴里喷出。</font></b>实际上,几天没有吃饭,反而是每天都在吐,肚子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喷出了。要吐应该只能是吐绿黑色的胆汁了。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死气沉沉,大家都跟死了一样。<b><font color="#ED2308">可以想象大家都因晕船而难受到了极致。</font></b></h1><h1><br>接近中午时,有人去吃饭,但因船晃得太厉害又跑回来了,继续躺在毯子上。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躺着。<b><font color="#ED2308">描述这种情景最贴切的一个词应该是:半死不活,或苟延残喘。</font></b></h1><h1><br>由于我们住在底仓,在水面以下看不到太阳。很多人晕船,又不上外面的甲板,每天都是在灯光下萎靡不振的躺着。那时候手表以指针式的为主,因此,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夜里。<b><font color="#ED2308">有些人稀里糊涂的竟然在大厅里过夜,而有些人则半夜起来,以为是大白天,恍恍惚惚地出房间与躺在大厅里没有回房间睡觉的人问候早晨好,闹出不少笑话。</font></b></h1><h1><br>过了两天,慢慢的有人开始相互打招呼,也渐渐地有人拿出录像带(那种大的卡式带,现在几乎见不到了),在电视上播放,但还是因为太难受,没看几分钟就关了。放录像带的柜子里大概有上百盘各种录像带,以电影为主。<b><font color="#ED2308">大家似乎更关心,吃什么药对付晕船比较好。我是用一种膏药贴在肚脐眼上效果最好。</font></b></h1><h1><br>其实当时的“极地”号南极考察船已经装了一种减少船体摇摆的装置——减摇水舱,没有装此装置之前,船摇晃的更厉害。</h1> <h1><b><font color="#ED2308">1.3 恢复期中的趣事</font></b><br>过了几天我就恢复了,不太晕船,而且早、中、晚三顿饭都可以正常去甲板上吃饭了。渐渐地每天到考察船的所有没有去过的地方开始溜达。全船139人,<b><font color="#ED2308">早晨起来去甲板上按时吃饭的也就十几人,我是其中之一。</font></b></h1><h1><br>行驶在海上,看到不知是韩国还是日本小渔船在海上捕鱼,在风浪不太大的情况下,小渔船一会儿被抛向浪尖上,一会儿又被甩入谷底。有时被甩入谷底,正巧浪比较高,并且与我观察的方向垂直时,我几乎看不见小渔船。若是我们在小渔船上,恐怕早已吐的一塌糊涂了,深感渔民的生活不易。后来我们考察船在太平洋中部行驶时,遇到了一艘船,我们的考察船在海浪上上下颠簸,而那艘船却纹丝不动静静地行驶着,从其甲板上布满了粗细不一的管道可以判断出是一艘油轮,而且至少是几十万吨的油轮。</h1><div><br></div><div><h1>有些人房间的墙上有一个:测量船体摆动的仪器——船用摇摆式倾斜仪(图3),看看大风浪究竟能使左右摇摆多少度。<b><font color="#ED2308">随着风浪越来越大,摇摆式倾斜仪所显示的船体晃动角度也越来越大,人是越看心里越紧张。越紧张越不敢看,越不看又越想看。再看摆动的角度更大,心里更加紧致,胃里更加不舒服,以至于越来越有翻江倒海的感觉。</font></b>后来干脆用被子把头蒙起来睡觉。既可避免看墙上的倾斜仪而加重心理的作用,又可因晕船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h1></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3 船用摇摆式倾斜仪</h3> <h1><b><font color="#ED2308">1.4 心理问题</font></b><br>这一段时间在船上最有趣的事情,是关于我们随船医生的。在青岛港装货物期间,考察队专门为我们组织了各种各样的培训。其中一个重要的培训是关于如何防止晕船的。由随船医生从<b><font color="#ED2308">药物治疗</font></b>(口服药:多种晕船药物;贴剂:耳后皮肤贴剂,肚脐贴剂;治疗晕船的仪器-电子防晕仪);<b><font color="#ED2308">食物治疗</font></b>(姜、橄榄及柠檬、苏打饼干——饼干到达胃部之后,可以吸收那里过多的液体),讲解了药物及食物防止晕船的道理和方法。最后用了近一半的时间,讲了<b><font color="#ED2308">“心理因素控制及预防措施”</font></b>,举了大量的例子来说明:晕船很多时候都是心理作用,并告诉我们如何克服心理障碍。</h1><h1><br>经过几天的适应,加上风浪比较小了,我们一些人已经不怎么晕船了,每天都可以在船的各个地方溜达。还要去船舱下面干活——将船舱里的货物码放整齐、把一些肉类食品放入船舱内的大冰柜中等等。而医生还在晕船,每天躺在床上。有人去看他 ,就用他曾经在培训会上告诫我们的话逗他,<b><font color="#ED2308">“你晕船的原因主要是心理问题,吃药也没有用。只要心理问题克服了,就不会感到晕船了”。然后大家笑得前呼后仰。医生在床上苦笑着向大家致意。很多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font></b></h1><h1><br><b><font color="#ED2308">1.5 海军也晕船</font></b></h1><h1>另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是:国家海洋局一位从海军退役的驾驶员叶宗文先生,一直晕船,没有上过行驶中船的上甲板。船舶在行驶了近30天到达赤道无风带后,整个海面风平浪静,风力几乎为零,船体十分平稳的时候,他才第一次来到船头(泰坦尼克号男女主人公在船头相拥的地方)。在航行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出过房门。我们都嘲笑他:<b><font color="#ED2308">当过海军的人,还害怕晕船!真是天大的笑话!!!他说:我在海军里是在陆地上开车的。从来没有坐过船。引得我们哄堂大笑。</font></b>听说船上还有人上吐下泻多天,连续多天没有吃饭,打了72小时的葡萄糖。</h1><h1><br><b><font color="#ED2308">1.6 风浪中打兵兵球</font></b></h1><h1>慢慢的风浪小了很多,很多人开始有了正常的生活。在底仓里看录像带(大的卡式)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在我们底仓有很多娱乐活动,其中最有意思的是打兵兵球。由于空间有限,还要照顾到其他娱乐活动,乒乓球案子是垂直于船体长轴方向的,<b><font color="#ED2308">当一个浪打过来的时候,船的一侧高、一侧低,在高的一侧选手在惯性作用下,会扑向乒乓球台,而低的一侧是选手会远离球台。</font></b>国家气象局气象科学研究院极地气象研究室的周国贤(他为我提供了考察期间南极长城站的气象资料,还是用两边带有孔的打印纸给我打印的),在低的一侧准备接球,船体的摆动使他远离了球台,结果没有接到乒乓球。下一个回合,等到该他接球的时候,来的球很高,他准备抽球,但他这一侧的船体被海浪抬高,他扑向了球台,乒乓球从他头上飞过,也没有接着。大家看的哈哈大笑。航行中充满了乐趣!</h1> <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1.7晕船与睡觉的方向</b></h1><h1>刚刚上船的时候,国家海洋局的话务员王德刚先生(那时候通讯没有像现在这么发达,没有手机通讯,在海上主要是通过电台通讯,所以要有电台的报务员)与我们一起住在底仓。但由于通讯工作的要求他搬到上层的电报室住。他与我们一起住在底仓时,不太晕船。结果到上面后开始晕船。<b style="color:rgb(237, 35, 8);">后来我们分析可能的原因是:床的方向与船体的方向有关。</b></h1><h1><br></h1><h1>刚开始,他在底仓住的时候,他的床与船体纵向长轴方向是一致的。船行驶时很少垂直于波浪方向,也很少平行于波浪方向。前者可以使得船在浪尖上时,船的两头向下折,若浪比较高,后部的螺旋桨出露水面,暴露在空气中,使得螺旋桨没有水的阻力而高速旋转造成飞车事故(现在的船已经采取一些办法和装置,可以避免飞车事故的发生)。若船在波浪谷底时,则船体两头向上折,容易造成船体损伤。同时,垂直于波浪方向会造成船体前后剧烈的上下摇摆。而后者可加剧船体左右摇摆,造成船的倾覆。所以,一般情况下船是侧顶着波浪前行,即波浪来的时候,船头的左前方,或右前方先翘起,然后是船尾的右后方、或左后方再翘起。同时,船的长度比宽度大的多,以“极地”号为例,其长度是152.0米,宽度仅有20.2米,长度是宽度的7倍多。</h1><h1><br></h1><h1>因此,<b style="color:rgb(237, 35, 8);">相对而言船前后摆动幅度,比左右摆动幅度小一些。若床的长轴方向与船体的长度方向一致,人躺在床上受到的摇晃要小一些,反之,则大一些。</b>他刚开始在舱底房间的床长轴方向是与船的长轴方向一致,后来他到话务室后,床的长轴方向与船的长轴方向垂直,故大风浪来时在床上受到的摇摆幅度更大,更容易晕船。</h1><h1><br></h1><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1.8 “驴拉磨”</b></h1><h1>在天气晴好,风浪不大的日子里,每天吃完午饭、晚饭人<b style="color:rgb(237, 35, 8);">最多的娱乐健身活动是,围着前甲板一个30*30米的空地,像驴拉磨一样转圈。</b>由于就这么大的一个地,你按照自己步幅大小,数好步数,例如50步、或56步,然后转90度,再数50或56步,再来一个90度转身,继续……。这样既不会越过船舷掉入海洋中,也不会碰上两边的任何物体。当然前提是,你必须走的足够直,转的必须是90度。后来从瓦尔帕莱索港口上来一批货物,放在这30+30的甲板上,从那以后也就没有统一散步的地方了。</h1><h1><br></h1><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2. 第二次遇到大风浪的趣事</b></h1><h1><br></h1><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2.1 我如何应付大风浪</b></h1><h1>1989年1月21 至23日,“极地”号考察船行驶到帕皮堤东南至亚当斯敦西北侧的东南太平洋时(22º15′S,140º47′W),受高压与辐合带之间的强气压梯度影响,遭遇到持续50 多个小时风力达7至8 级大风和超过5m 巨浪的袭击, 并且曾一度减速航行。这时我已经比较适应船体的摇晃了。</h1><h1><br></h1><h1>每一个人对付大风浪的方法不同。大风浪来时,大部分人都躺在床上,而我需要去呼吸新鲜空气。每一次都是与国家地震局地球物理研究所的张炼先生一起跑到船后甲板最高的直升机停机坪台上,背靠着驾驶舱壁,坐在停机台地面,呼吸着新鲜空气,身体随着船体一起左右摆动。风浪大的时候,即使背后靠着驾驶舱壁坐着,也会因风浪太大,失去重心,而爬在甲板上。<b style="color:rgb(237, 35, 8);">这个直升机停机坪台虽然很高,摇摆的幅度肯定比底仓大,但由于能吸到新鲜空气,也没有感觉到晕船,可能是没有那么压抑的关系吧。</b>所以后来每一次大风浪袭来的时候,即使是外面下着雨我们也照样去(张炼是一个北京人,喜欢养鸽子、看鸽子,手特别巧,自己做了很多小玩意。后来我去北京的社会主义学院学习,因距离他们单位很近,还去了他们单位与他聊了一会)。</h1><h1><br></h1><h1>理论上讲,整个船体处在水面附近的船舱,因其处在船体摇摆的中轴处,摆动幅度会小一些,我们所住的底仓比较靠近水面(下面还有轮机室等),在船摇晃时,相对于船体的高层,摆动幅度应该比较小。但底仓空气不好,使人感到憋气。因此,<b style="color:rgb(237, 35, 8);">我更愿意在大风浪时去高层,即使摆动幅度大,但有新鲜空气,我反而不易晕船。</b></h1><h1><br></h1><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2.2 晕实验</b></h1><h1>在到达长城站之前的50多天航行中,研究海洋的人用拖网在海洋中捞了一些海洋生物进行研究。由于我不太晕船,他们就让我帮助他们在显微镜下数捕捞上来的海洋微生物。那些微生物放在一个玻璃器皿的溶液中,随着船体的晃动,器皿里的液体也在晃动,我刚刚数清楚一小部分,一晃动,又需要重新数。这时坐着的高脚圆板凳、我、试验台(显微镜是固定在试验台桌面上的),一起晃动,心理作用下,慢慢的我开始感到恶心,晕船了,胃里的东西马上就要喷出了。我赶紧说声对不起,我晕船了,然后迅速跑到外面的甲板区呼吸新鲜空气。给我的教训是:<b style="color:rgb(237, 35, 8);">即使自己不晕船,但也不能死盯着一个狭小的地方。否则在心理作用下会感到不舒服。</b>但这还不算最难忘的,下面的趣事才是!!!</h1><h1><br></h1><p class="ql-block"><br></p><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2.3 最有趣的事——晕码头</b></h1><h1><br></h1><h1>经过35天不间断的航行1989年12月3日考察船到达智利第二大城市瓦尔帕莱索。我与队长张杰尧和张福刚翻译一起下了船,在码头等待迎接我们的中国驻智利大使馆人员以及先期到达智利的考察队员。</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这时发生了我一生最难忘的一件趣事:</b>我站在瓦尔帕莱索的码头上,回头看看我们的“极地”号考察船,突然发现停泊在码头上的“极地”号,一动不动,而我所处的码头在不断的晃动之中。我赶忙扶住码头上的柱子,找一个参照物来确认,<b style="color:rgb(237, 35, 8);">依然</b>感到码头在晃动,船体纹丝不动。然后又用其他停靠在码头的船做参照物,来进行判断,<b style="color:rgb(237, 35, 8);">依然如此。</b>再找码头附近的房屋做参照物,<b style="color:rgb(237, 35, 8);">依旧如故,</b>又以码头远处山坡上的房屋做参照物(图4),<b style="color:rgb(237, 35, 8);">依旧如初。</b>每一次的结果都是码头在不断的晃动之中,怎么都改变不过来。</h1><h1><br></h1><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这就是“晕码头”。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完全适应了船体晃动,并把这种适应性带到了陆地上,类似于惯性的延续。这是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一种特殊惯性的表现,至今难忘。</b>以后虽然也在两次环游太平洋时分别乘船46天和53天,但由于每隔几天就要上一次岛,所以再没有体验到这种感觉。</h1> <div align="center">图4 1989年南极考察时拍摄的瓦尔帕莱索港口<br></div> <h1><b><font color="#ED2308">3.第三次遇到大风浪的帮厨趣事</font></b></h1><h1><br></h1><h1>1989年12月15至16日,“极地”号考察船行驶到德雷克海峡时(55º16′S,66º13′W)。遇到7级以上的大风,又一度减速行驶。由于南美洲大陆与南极半岛夹持,海面在这里突然变窄(图5),使得南半球西风带的风力加大、洋流流速加快,形成了<b><font color="#ED2308">号称是世界上风浪最大的区域。有“咆哮西风带”的美誉。</font></b><br><br>由于大风浪来时晕船的人比较多,原先分配固定给船上厨房帮忙的人不能去,使得船上厨房人手不够。但不论每天有几个人吃饭,船上的三餐必须按时开饭。由于我已经习惯了船晃荡的节奏,不太晕船,所以就去厨房服务。当时是去后甲板上帮助摘菜,甲板上没有一个人,我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边看着海洋面上汹涌澎拜的海浪,一边一根一根地摘菜。风浪越来越大,桌上的锅碗瓢勺都被抛在甲板上,赶快收拾起来。做饭的锅也赶紧用其两侧的螺钉固定在支架上,以免翻过来。<br><br>后来船体被抛起的越来越高,后甲板在一上一下的波浪中,也越来越摇的厉害。在一望无际的惊涛骇浪中,我们这个不足一万吨的考察船就像是一片小树叶,一会儿被扔向天空,一会儿被甩向海底。一个浪打过来,船头向下栽下去,船尾被抛向空中,然后船头被抛向空中,船尾突然下沉到浪谷。<b><font color="#ED2308">船尾被甩向谷底时,我与小板凳一起也向下沉。船尾被扔向空中时,我的屁股压着小板凳一同向上,然而当船尾被海浪再次扔向谷底下时,由于我的体重大,小板凳的重量轻,我还在船尾向上的惯性中,小板凳却已随着船尾下降,而向下。这时屁股离开了小板凳,人独自在空中,开始时,是随着惯性向上,随后便是自由落体向下。有点自由飞翔的感觉。</font></b>远比高空荡秋千更可怕,荡秋千时至少屁股还稳坐在板上。吓得我在后来的每一次上、下过程中,一只手紧紧抓住小板凳,一只手拿着需要摘的菜,严重影响了摘菜的速度。后来风浪实在太大,人就像是荡秋千,没有办法正常工作,炊事员就告诉我不要摘菜了,回房间把,反正这么大的风浪来吃饭的人也很少,菜炒多了也浪费了。这是我多次航行中难忘的一次经历。<br></h1>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5 德雷克海峡与中国南极长城站位置图<br></h3> <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4.后续最有趣的故事——抢马桶</b></h1><h1><br></h1><h1>考察回到中国后,我在中学、大学做过很多次关于南极考察的科普报告和课程讲授。在报告中对于海上的大风浪,我几乎每一次都会提出一个问题:“大风浪来的时候,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而且每一次都会给10次机会回答。</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有人回答:赶紧跑回房间,躺在床上;</h1><h1>有人回答:就地躺着;</h1><h1>有人回答:赶紧吃晕车药;......。</h1><h1><br></h1><h1>在前前后后各种场合的近千人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回答中,没有一个人回答正确。</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很多事情不经历过是无法想象真正的答案。就像,我们在科学研究中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但正确的答案应该只有一种。</h1><h1><br></h1><h1>真正正确的答案是:<b style="color:rgb(237, 35, 8);">赶快跑回房间,双手抱住卫生间里的坐便器,将胃里翻出来的东西吐在马桶中。因为,一间屋子里住两个人,你若不先“占领”坐便器,就会被另一个人“抢占”。你胃里翻出来的东西就会无处可吐。</b></h1><h1><br></h1><h1>我亲眼看到,大风浪来的时候,一个房间里有人蹲在地上双手抱着马桶,正在难受地与五脏六腑翻腾作斗争,吐也吐不出来,不吐胃里面又在倒海翻江之时,旁边站着的,已经控制不住胃里翻上来的东西,一把把蹲在地上的人拉起来,自己一口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倾泄在了马桶中。</h1><h1><br></h1><h1>这种场景不亲身经历,凭空是很难想象的。所以在后来的多次航行太平洋中,遇到晕船的人,我很能体会他们那种难以描摹的痛苦。</h1> <h1><b><font color="#ED2308">5.启示</font></b></h1><div><h1><br></h1><div><h1>总是说:读书很重要。的确,没有知识的积累、没有自己的知识体系,我们无法了解世界。但这只是第一步。<b><font color="#ED2308">真正认知世界还需要去践行。例如:给除海员外的人讲“晕码头”,他们永远不可能理解那种感觉。</font></b>用书本开阔的视野是肤浅的,用经历所开拓的视野才会更好地理解:书本上字词的<b><font color="#ED2308">含义</font></b>。“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但这任然不够,<b><font color="#ED2308">如果在此基础上,带着大脑去感知,</font></b>则会更加领会其<b><font color="#ED2308">涵义。</font></b></h1><h1><br></h1><h1>总是说:感同身受。<b><font color="#ED2308">那只是文学词汇而已。</font></b>很多东西不亲历,永远无法感同身受。我第一次环游太平洋的时候,就有人难以忍受晕船的痛苦,选择在刚刚航行离开中国到达塞班就下船,乘飞机回国了。舍弃了几万元的船费、舍弃了观赏太平洋岛国的美景、舍弃了乘船环游太平洋的机遇。<b><font color="#ED2308">用任何词汇也无法描述出那种五脏六腑在肚子里“倒海翻江”的感觉,只有经历!</font></b>!!<b><font color="#ED2308">人生最宝贵的是经历,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font></b></h1></div><h1><br></h1><h1>一种经历若我们认为它苦,而且从不想办法摆脱它,或者是被其“淹没”,那它一直会在我们心中苦下<b><font color="#ED2308">去。在痛苦中,寻找生活的乐趣,是一种经历,更是一种能力。</font></b></h1><div><h1><br></h1><div><h1><br></h1></div></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