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复课记

舒晓

2022，又是一个美丽的春天，又是一个憋屈的春天。

新冠肆虐三年，其势汹汹，锐不可当，今又卷土重来。香港、西安、吉林、深圳相继沦陷，27个省、市、自治区告急，就连一向自以为“一览众山小”的大上海亦未幸免，不得不按下暂停键，全市进入“静默模式”，卫生资源崩塌，组织系统瘫痪，物流供应断档，2700万人口的国际大都市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劫难。

淮安，已陷入重围，周边城市一片飘红，唯有这一万平方公里无毒净土。

淮安选择了坚守，森严壁垒，众志成城，外防明火执仗的入侵者，内防深藏不露的敌特分子，关闭高速出口，封闭景区景点，停运长途大巴，严禁聚集聚会，3月30日还进行了声势浩大的全市全员核酸检测。

但是，当今天下一已一域难以独净其身。4月2日，淮安官宣确诊一个外来阳性病例，从此破防失守，新冠的大旗也在这块“飘在水上的土地”开始摇曳。

3月15日，陈彦博三周岁生日，我们专门买了蛋糕送到幼儿园，老师安排了一个别具生面的派对，二宝和小朋友们欢天喜地地分享着快乐的时光。王梓萱的爸爸说，过两天萱萱也过生日了，还会有蛋糕分享，孩童们热烈地期盼着。

孰料，第二天上午也就是16日，蒙特梭利园长在群里发了一个通知：

各位家长中午好，接淮安市疫情指挥部通知，为了您 和您宝宝的健康，为防范疫情，明天起暂停入学，具体开学时间等待市卫健委通知，这是本园疫情期间的第三次停学了，对于园所来说这是艰难的两年，但园所相信，疫情会很快过去，您所交的学费会根据暂停时长进行延长或者退款，我和所有老师会随时做好准备等待宝宝们回来，再次感谢所有家长对蒙特梭利儿童之家的支持与理解。

神兽再次失学。

孩子们独自在家，没有了同学们的相伴，没有了老师的照料，没有了集体生活的乐趣，本来就闲不住的他们几乎都成了《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和WG中的造反派，勇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搅得鸡犬不宁，闹得天翻地覆。有的家长说：楼顶的楼板被掀翻了；有的家长说：脚下的地板被捣通了；有的家长说：我简直就被逼疯了！说实话，也不怪孩子们，他们天生好动，加之行为受限，不说两三岁的幼儿了，就是成年人在这种特定状态下还会患上焦虑症、狂躁症呢！

二宝的性格比较温顺，也比较听话，在家的表现总体不错。他不改作息时间，早睡早起，中午还要睡上两三个小时，但其它的时间就难以安排了。他除了始终如一的喜爱玩工程车以外，别的没什么爱好。要说有爱好，就是看手机、看电视。有的时候不错，谈好条件到时自己主动关机，但更多的是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屁股不抬一下，眼睛不眨一下，如痴如醉，废寝忘食。 看电视、看手机未尝不可，可以开拓视野，增长见识，开发智力，学习语言，但是如果到了痴迷的程度，那就弊大于利了，既影响孩子的视力，又不利于孩子的活动，更有损于孩子的健康。我们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引领二宝离开视频，到室外去运动，到大自然去感受。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百花齐放，莺歌燕舞。可是，所有的公园、景区都封闭了。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打扮得妖娆妩媚，为的是向人们展示它一年一次的芳芬年华。可恨的病毒无情地剥夺了它们的权力，花草只能隔着那一道栅栏无可奈何地看着外面惋惜翘首的人们，顾影自怜，黯然退场。而被隔离在外面的人们同样是无可奈何，近在咫尺，却不能越雷池一步。 人是有思维的高等动物。既然公园去不了，我们就退而求其次，到春风荡漾的野外去，到杨柳依依的水边去，到桃红柳绿的乡村去，只要心中有风景，所到之处皆风景。 3月26日，南北地理分界线。淮安市原称淮阴市，水之南、山之北谓之阴，因为淮安古城位于古淮河南岸而得名。古淮河上有一座废弃多年的破桥，经过匠心设计，成了淮安一个富有地域文化、地理内涵的地标性建筑。我带着大宝、二宝来到小广场上，正好有几个市民钻了空子，设置电动车、钓鱼、绘画、套圈等项目专供孩子们玩耍。大宝玩套圈真有一套，前前后后得到20多个大大小小的奖品，高兴极了。姐弟俩一直玩到中午12:00多，都不肯离开。我跟商贩们不讨价还价，要多少给多少，前后花了100多块钱，摊主表扬说：“这个爷爷好，舍得花钱。”我笑而不答，其实这只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是因为疫情期间停产停业，许多人失去了生活来源，我应该给他们以力所能及的帮助。 4月3日，岔河乡村游。一早从淮安出发，沿途风清云淡，色彩斑斓，生机勃勃，春意盎然，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农家的菜地里，大白菜绿油油，油菜花金灿灿，蚕豆花香喷喷，引来无数蜜蜂、蝴蝶不知疲倦的飞舞奔忙。姐弟俩忘乎所以，不亦乐乎，锄地、浇水、采花、摘菜、做游戏，穿梭在色彩和清新并存的画卷中，忙得汗流浃背，两个红红的脸蛋和快乐的身影映衬着乡野的原始和美丽，孩童的天真和快乐弥漫在和煦的春风里。

午饭后来到了白马湖。一望无际的湖水波光粼粼，涟漪不惊，轻轻地拍打着湖岸，发出悦耳动听的乐曲。湖堤上，青翠欲滴的柳叶翩翩起舞，姹紫嫣红的桃花笑靥正艳，连片种植的油菜金光灿灿。在这如诗如画的世外桃源，两个孩子追逐嬉戏、踏浪撒欢，流连忘返，乐不思归，“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奶奶不小心崴了脚脖子，仍然忍痛坚持陪同左右。

4月6日，古淮河边绿地。一早起来，两个孩子就闹着再去南北分界线，大宝还带上了妈妈买的垫子，二宝也带了好多玩具。我知道，那里已经被禁止聚集了。我们沿着大同路西行，在一处樱花和海棠花的聚集地停下来，顺着蜿蜒的小道来到了河边。阳光灿烂，春风和煦，河水悠悠东流去，树叶沙沙唱着歌，小草默默跳着舞。两个孩子不知怎么想起来在草地上摆起了地摊。“买玩具了！”“买玩具了！”两个人不断地叫喊，招徕顾客，推销产品。“买一送一！”“买一送一！”两个稚嫩的童音响彻在空旷寂静的古淮河畔，像发泄，似呐喊，如歌唱。

这时，河水驻足，春风止息，鸟雀哑语，连几个在草地上游玩的家长和小朋友也被吸引过来了。小朋友以为他们两个真的在卖玩具，一边看货，一边询价，大宝和二宝一一作答，俨然是个小老板。谈到付钱的时候，大宝说：“只要有硬币就行了”。那位家长摸了摸衣袋，说：“没有硬币，怎么办？”二宝立即回答：“刷卡呗！”我一边录影，一边惊诧，一边思忖：这两个小家伙是经商天才啊！将来到底准备干什么呀？

孩子们玩得很开心，我们也很开心，但也很累，毕竟年近古稀，心有余而力不足。从内心讲，也盼望早点复课。 4月1日，园里发通知，要求各位家长每天打卡，上报孩子健康信息，做好入园的准备。见此消息，群里沸腾了，异口同声：终于看到希望了！ 到了4月8日下午，园里又通知：请各位家长周末带宝宝去医院做核酸检测。我看了以后十分不解：新冠病毒是通过接触传染的，孩子们都是跟着家长走的，不会单独行动，全员核酸检测的时候，淮安470万人全都阴性，说明家长是安全的，也说明孩子是健康的，没有必要对孩子再次进行核酸检测。再说，两三岁的孩子能配合检测吗？意见归意见，不满归不满，检测还要做，否则二宝入不了园，大人再吃多少苦可以不计，千万不能让孩子受半点委屈。 9日上午，周六。早饭后，我带二宝到二院做核酸检测，怕二宝不配合，特别请大宝陪同，以便帮着做工作。

我把车子停在园林局院子里，带着两个孩子磨磨蹭蹭用了近半个小时，步行300米左右到了二院门口。排队，出示行程码，打开健康码，再扫单位企业码进门。医院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我把他们两个安顿在一边，反复叮嘱大宝：“带着弟弟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能去！”大宝表现非常好，一点都没动弹。

我问了保安，来到自助电脑前，没有身份证没法办理。保安指点，到门诊缴费大厅人工办理。大厅的收费员听我一说情况，大声说了一句什么话，我没听清，就又问了一遍，她的声音更高，语速更快，态度比较恶劣。我哪经过这种场面？正准备发火，但转念一想，她也不容易，再说孩子还在外面等着呢。还好，边上的一位女士告诉我说是要身份证。二宝有身份证么？我立即打电话问土豆，土豆说：“我来看看户口本！”随即拍了身份证号的图片发过来。 交了费，到检测点一米线排队等候。大宝是个有心人，一边排队，一边给弟弟讲解做核酸检测是怎么回事，还专门从家里带了一根棉签做示范。尽管姐姐苦口婆心说了许多，但二宝就是不肯张口。大白坚决地说：“你把他的头摁住，不然没法做。”我只好照办，关键时候二宝倒没哭没叫顺利做了核检。 鉴于两个人的良好表现，我奖励了他们每人一支冰棒，又带他们到今天刚刚解封的楚秀园玩了一回。 周日上午，我开着车兴冲冲地去拿核酸检测报告。到了那里，一问需要收费的票据，否则机器无法打印。我悻悻地回到茂华。

上午11:00多钟，我带上收据，先把两个孩子送到北大院，准备再去二院取报告。土豆听说了，说：“我试试能不能在网上查到结果。”她的几个手指动动，网上阴性的结果就出来了。

就此细思，深感我的思维和反映有点迟缓、迟钝，恐怕知识的学习、更新少了，与社会的接触交流面不够宽泛，融入度不高，嵌入度不深，有点游离社会的感觉。“洞中一日，世上千年”，许多地方不适应，许多时候落伍了。 今天，周一。依然春和景明，车水马龙，但柳絮漫天飞扬，眼花缭乱，气温骤然间窜到了30度。我开着老爷车，小心谨慎地把二宝从北大院接到幼儿园，送到了早在迎候的老师手中。

我好高兴，二宝又回到了他那熟悉的群体，我也得到了部分的解放。

2022年4月11日深夜于清寡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