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深大二三事

信哥

今天从朋友圈看到深大老校长罗征启先生去世，戚戚于心。我和罗校长没有任何交集，我来深圳的时候，罗校长已经被免职啦，但是好多深大朋友，讲了很多罗校长的事迹，一直以来对罗校心存敬重，蹭祭奠罗校的热度，随记三二我和深大的琐碎往事，以资友圈哂笑。

一．求职深大

那年春夏之交一粒尘埃，历史地落到国人的头上，顿感亚力山大，好些从事人文学科的年轻学者感觉前程渺茫，郁闷徘徊，号称踏着迪斯科的节奏堕落。也是那颗尘埃，让我当年收拾行囊，离开华中理工大学[现华中科技大学]，南下深圳，想趟下改革开放的洪流。

到了深圳，发现原来自己两眼一抹黑，既不认识达官贵人，又没有技术傍身，再次陷入迷茫困顿，再三思量，自己感觉还是找个文化单位上班吧。于是，深圳求职的第一站，我来到深大，把以前报章上发表的研究文章、中级职称、硕士文凭全都罗列上，想着从华工到深大当个教师应该还是绰绰有余吧。

嗨！还真的不中。当年每个单位似乎都有个专门负责接待求职的工作人员，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们俩的对话至今犹记忆清晰。他：对不起，来我们当老师，必须博士！我：现在博士很少哇，哪有那么多博士呢?!他：没有博士也可以来，不过得有领导写个条子！我：在深圳除了认识我自己，谁也不认识，我到哪儿去找领导呢?!

于是我们一拍两散，我离开深大，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沿着深南大道，挨家挨户地扫楼求职。记得后来又扫到深南东路某条横街[宝安路?]--海天出版社，我想这单位也适合我，又闯进去推销自己，一样没有成功，意思大致差不多：求职人员太多，得要领导写条子。可是这位接待我的老兄，后来居然在工作中成为朋友，时常喝酒的时候，我便以此梗调侃：您当年拒绝了我，让我流落街头，吃了那么多苦，我容易吗?老兄！主要是此仁兄酒量太大，喝不赢他，只好自谑，打悲情牌，激发仁兄的恻隐之心，多喝几杯，减轻自己喝酒的压力。

二．蹭深大

几经周折，我求职进了南山区投资管理公司。当时南山投资管理公司刚刚成立，缺人，承担着区属国有企业改革的使命，是全国第一家区级国有资产管理机构，职能是把以前属于区政府各职能部门的企业，全拢到投资管理公司，实施专业化管理。投资管理公司在深大正门对面的南苑新村，有好几套房子，我住进大汪山19栋101房。

那个时候，深大全方位开放，夜大生、走读生、外来人员都可以自由出入深大，我周末不想做饭，就骑个单车到深大蹭学生食堂。当年的学生食堂，也不问你是不是深大学生，饭票可以随便买，蹭了几年，可能是深大发现好多来深大蹭吃的，和深大毛线关系都没有，必须凭教师证和学生证才可以买菜饭票，但对我们这些老江湖来说，买点儿饭菜票那不过是洒洒水啦，分分钟搞掂噻，所以去深大蹭饭，一点都不成问题。

不但蹭学生食堂，我还去蹭学生篮球场和学校图书馆。工作两年后，站稳脚跟了，甚至还弄了个一官半职，原来的单车已换成单位配备的的工作用车。我的车尾箱总是放了一只篮球，工作累了，想运动了，开车进到校园。深大有十几二十片篮球场，任何时候都有人在打篮球。到了球场，如果人少，就可以立马加入对抗赛，多数是半场球；如果人多，我就在场边一边拍球一边等待机会，多数时间是不出几分钟，就会有同学跑过来说：老师，您上来打吧？我也从来没客气，说声谢谢同学哈！一副为师长者的模样，从从容容地融入比赛中。大汗淋漓之后，又开车喝酒去啦。

还有图书馆，真是太方便啦，和我读书工作的学校都不一样，不用办图书证、借阅证，可以全方位浏览报刊杂志，还可以押上十几二十块钱把图书借出来，为我们服务的，多是年轻的大学生，态度好，眼里还散发着年轻人的单纯、无邪、直正和对知识、对人的尊敬，工作严谨认真，感觉十分舒服。

最高境界，是去深大蹭女朋友。当年在深大活动的不仅仅是深大的全日制学生，还有好多打工仔打工妹，周末或晚上来深大上课，来早了，就三三两两地围坐在深大遍地的草坪上，或看书，或聊天，或聚餐，或小酌……我们投资管理公司不到一年功夫，就成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所谓精英汇集之地，什么北大清华的高材生，什么教授研究员的专家学者，号称人才济济，南山人才库。当年投资公司几乎全员炒股，差不多人人腰缠万贯，个个意气奋发，走路都有点儿轻飘飘的，有时还想打横着走，什么胡主席、杨百万之类的兄弟们，多认为自己是天岸名驹，人中龙凤。这些单身汉，早早瞄上深大这座伊甸园，没事天天泡在深大，吃饭打球喝酒跳舞都在深大。当年深大西门外的深大食街，也是食客云集，美女如鲫，这些食肆的后门基本上可以直通校园，正对着行政楼外的大草坪，我们主席夫人，“太监”兄弟漂亮媳妇，都是在这片草坪上搭讪上的，现在都生活得美满幸福着呢。这也是托当年深大开放包容的福。

三．一度僵化

后来，深大来了个女书记，东北人，单身。据说她就看不得男女生谈恋爱，在校园里手拉手一起走路。于是，深大很快出台了好多规定：外来车辆不能进入深大，学校几点几点关大门，宿舍几点几点关灯，食堂管理也更严格了，一般人很难进入深大啦。深大的精彩和故事，一时消沉下去。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庆典。庆典头一天，我真的忙乎着呢。下午接待白岩松，为我们书记做焦点访谈·东方之子。晚上先到赤湾码头，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舰艇赴香港举行欢送仪式，礼成后迅速赶到南头直升飞机场，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进驻香港举行欢送仪式。受领导委托，我是两个庆典的现场指挥。我带着一帮兄弟，东奔西走，来到南头直升机场时，天下起瓢泼大雨，兄弟们说这是要洗涮百年耻辱。当时在机场停机坪，代表深圳市民的是200多名深大学生，深大书记亲自带队。学生身着迷彩服，排着整齐的队伍，伫立在倾盆暴雨中；学生的对面，站着一个人，也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学生！我顿时心疼起他们来，自以为是现场指挥，有责任保护好书记和学生们。我来到书记跟前，说：J书记，仪式还有一会儿，让同学们过那边去避下雨吧?那个老娘们脖子一歪，斜视着我，一口东北腔：不去！不去！干嘛要去避雨呀，我们就在这儿站着！我只好悻悻地退回去，又过了一阵子，想着人家书记那么大年纪了，还是个女的，怕淋雨时间长了影响身体，我又走过去关心下书记，说：书记，要不您过去避下雨呗！书记又扭过头来：不去！不去！我干嘛非得听你的呀?!……去！你妈的爱去不去，关老子屁事！我在心里痛骂这东北老娘们，心想这么僵化的书记，深大能搞得好嘛！应该有差不多十年时间吧，个人感觉深大显得有些刻板沦落。

四．想入非非

我一晌对做官没啥兴趣。但是人生无奈，你越不想的事，命运偏把你往前推，做为一名凡夫俗子，得要生活，养家糊口，免人闲言，你必须于半推半就中撑下去。曾经一度，我想辞去公务员职务，回到大学去当个老师。有个朋友点醒我：你以为你想退出就能退出哇，想当老师就能当老师呀！你已经误入歧途，就必须削尖脑袋去当官，往上爬吧！自己只能恨自己功夫不够强大，官场的退出机制不健全，只好随波逐流，沉浸于坑坑弥漫的官场，仰人鼻息，讨点儿生计。今天，我已经退出体制六七年时间啦，即使到现在，行政人员的退出机制还是没有建立起来。

因为各种颠波，后来我居然到了粤海街道做书记。深大也在我们粤海辖区。所有涉及深大的事情，我要求办事处上下，必须第一时间处理，一路绿灯。深大领导和中层管理干部也非常给力，如果能值得说起的，是在深大学生宿舍区打造了南山第一间书吧，我们把深大周边的环境、交通，甚至校园内的一些脏乱差的卫生死角，都给整理了一遍，提升了一番。几年书记做下来，应该要晋升转岗了，我又晃荡起来，不想按步就班的沿着正常轨迹，升个人大、政协什么领导之类的，想着要是去深大当个党委副书记，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来学校相对单纯，二则可以天天和年轻人在一起，三是还可以重上大学讲坛，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学习、研究、工作成果和经验分享给年轻的大学生，应该对他们还是有所裨益的。于是，在我差不多三十年的行政工作经历里面，第一次去找领导，想运作去深大当个党委副书记，也请到了当时的深大校长，领导也认认真真地协调了一番，给出的答复是：深大副书记是真正的副局级干部，属省管干部，深圳说了不算数，好麻烦。我的理解是，还是关系不够硬，我也懒得求人去潜规则，于是我打消了去深大的念头，这也算是对深大的一次自我意淫，想入非非吧。

不过也得亏没去深大，否则这些年的思想政治工作多难做哇！我不知道又要经受多少次灵魂的拷问和心灵的煎熬，那些时常在自媒体上看到的这些年发生在学校、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故事，也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说不定弄个身败名裂也不好说。

五．祝福深大

这几年，深圳的高等教育发展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北大清华深圳研究院，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校区，香港理工大学深圳学校，中山大学深圳校区，南方科技大学……尤其是南方科技大学，冒的比较猛，跻身双一流之列，相比较，深大又有些沉寂的感觉。深大毕竟是伴随着深圳特区成长起来的大学，是深圳特区嫡系长子，还是要选好人、用好人，拿出当年敢闯敢试的劲头来，不走寻常路，创出新天地，闯出新高度。是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