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董小姐大人

　　那天，正在办公室忙里忙外的我接到母亲发来的信息，待我忙完拿起手机，听到母亲的语音＂你外婆走了＂的时候，虽已有心理准备，但从未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此时的痛心始料未及。我抑制住心中的难过，继续忙手上的工作。五点多接到姐姐的电话，听到电话那端姐姐哭着说＂外婆都走了＂，我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下班我请了假，开车赶回老家，刚出城天色已暮。一路上回忆着三十年来外婆和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知道多少次泪眼朦胧，视力不好的我此时开车更加吃力，不足一百公里的路程今夜尤为经走。九点多我赶到家时，心里已经些许平静，可是见到外婆慈祥脸庞的最后一眼时，我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嘴里喊着＂外婆＂，这短短的两个字，却是那样哽咽和断断续续，心痛如绞。因为我知道，这是今生我最后一次在您面前叫您。我触摸着外婆的衣服、脸颊，可您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用那双骨瘦如柴却充满温度的手拉着我，和我寒暄。

　　我的眼泪打湿您的被褥，我在您床前深深地三叩首，这一跪，是我们婆孙二人今生最后的道别，此时的心痛和舍不得，您再也听不见了。

　　这一夜，思绪万千，凌晨四点多，迷迷糊糊睡去，天亮的时候猛然醒来，心里奢望着这是场梦。上午，殡仪馆的车已来接外婆，我和我的一众家属驱车跟在后面，当灵车缓缓驶出乡村，看着车身在乡村小路摇摇晃晃，仿佛外婆那佝偻的背影颤颤巍巍行走在跟前，我再一次泪眼朦胧。小时候给我们做锅边粑粑，给我们做甜米酒，背过我很多，带我到向往的小县城给我买米线吃，在很多个清晨醒来都会给我压一压被子的外婆如今再也没有了，这每一帧，每一幕，恍如昨天。

　　外婆这一生辛苦劳碌，养大五个儿女，又带大那么多孙儿孙女，这辈子虽儿孙绕膝，却也饱经风霜，如今匆匆走了。回忆着那些年的苦和有外婆的甜，我不知自己的眼眶在这十多公里的送灵路上红了多少次，车窗外的阳光格外耀眼，路边的野花分外鲜艳，而这人世间的美好，您再也看不见了。

下午，将外婆的骨灰安葬于人文纪念园后，回头看到山坡对面的家乡，我不禁安然了，外婆总算不孤独，因为在这里能看到洋派水库对面的村庄，那个我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村庄，装满三辈人回忆的地方。

　　亲爱的外婆，您生于食不果腹的年代，我却在这华夏盛世，春暖花开的季节，痛心疾首将您归于尘土，从此世间再无您，您长眠，我常念。幸得您早日解脱了病痛的折磨，而我却还总想推开那扇门，叫您一声外婆，然后拿出我想了许久斟酌之后给你买的食品，然后听你说＂下回来看我不准买东西了，又费钱＂。我多希望还有下回。

您见证了我的半生，我送您走了最后一程。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桃花潭水，只有在一个最平凡的日子，您我相隔两世，来不及说一句＂再见"。失去您的日子，我想你，念你，只愿来世您还做我的外婆。您依然爱给我们做甜甜的米酒，我依然时常到您的厨房里那个年代感满满的小厨柜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