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我九岁那年(1965年)的深秋,我们一家祖孙三代六口人搬到了杭州武林门附近,一个叫万寿亭街143号墙门里的一间老房子居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个143号墙门,是一个有着类似电影《72家房客》那样的大墙门,其进深曲折、以及房客户数的众多,现在我只能凭模糊的记忆,画一个简图如下,粗略还原当时的大概状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图是143号墙门的平面简图。仅仅是自己印象中的大概布局,每个房间的实际分布也不可能这样有规则——而是弯弯曲曲的。同时我记忆有限,可能还会存在较大的差错,在此权当示意而已。如果有五十多年前的老邻居或老同学看到此文,务必帮我再修改和完善。我们整个143号墙门,除了北端墙门口右侧三户人家,好像有简易的二楼阁楼外,其他应该全部都是泥墙、木结构、人字顶、青瓦的一层平房。俯视图看下去,整个南北走向窄窄长长的墙门,就像一只缺了部分后侧右腿的蜈蚣,头北尾南地趴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至于图中那些有屋顶的公共过道走廊或屋檐,几乎可以从北面的墙门大门口,一直贯穿到墙门南面的尾巴上。从而将墙门里的每家每户连接起来,那时我们出门玩耍,只要不出墙门,在同学邻居家窜来窜去,下雨天根本就不用带雨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面三幅图,是在绍兴鲁迅故居拍的,那些老台门里房间之间的连廊——这样的结构、宽度、高度、及场景,像极了我小时候万寿亭街143号墙门那些有屋顶的走廊或屋檐。只是那时候的这些走廊或屋檐,还要破旧,并且没有照明灯,一年四季的白天,永远是显得有点昏暗,只有走廊两端的口子上有点散射光,以便引导路人前行的方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而我家住的这间老房子,只是其中一个路廊似的筒间,位于该墙门南端最末尾的一间,房子面积约20平方米左右。房间的具体平面图大致如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房子的南面一侧,是一堵约四米高的厚实高大的泥墙,泥墙的厚度大概有0.5米左右吧。在这个泥墙上开有一个门洞,算是我家的出入门户。这扇门还确实非常简陋,两根羊脚杆似的纵向边框,加三根更加细的横档,组成一个门框架,上面再覆盖着大约零点五公分厚的条形杉木薄板,每块杉木板宽度在十公分左右。只是板与板之间的缝隙也比较大,我有时好奇心上来,在房间内把眼睛贴着门缝,外面的景物可以看得真真切切。夏天这些门缝可以透风通气,到也无所谓,至于冬天的冷风寒气,那个叫畅通无阻啊,因而不得不用旧报纸把门缝糊上。然而即使这样,门里门外的温度基本没有差别。那时冬天的早晨起来,我家挂在室内的毛巾都是冻成冰棍状的,如同屋檐下的冰凌柱一样。而我的手和脚,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生冻疮,尤其是手背上的冻疮,几乎年年都会生到溃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刚搬过来住那会儿,我还非常担心有强盗踢门进来,所以对这个门和门外的周边环境观察和怀疑了很久。门户外是一条两米宽都不到、东西走向且东端是闸塞(杭州方言发音ze se,就是堵死的意思)的断头小弄堂,大概这个小弄堂实在太小太偏僻了,所以连一个名称都没有。跨出我家门右转,向小弄堂的西端走大概近百米左右,就是南北走向的浣纱河武林桥河段,我家刚搬过来时,这小河里还能看到小鱼,沿着这条河东侧的石坎,是一条两米多宽的石板路,大家都叫它武林桥河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两图是网络下载图片,当年那个武林桥河下的石板小路、以及綄纱河武林桥河段,大概就是这个模样。只是那时候的绿化没有这样好,河坎边青石板的小路上没有任何树木植物。对岸紧贴着河的民居外墙上,也没有那么多漂亮的绿色藤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家出门左转,向小弄堂东面走六、七米距离,小弄堂就撞墙到底了(墙的那边是弹簧厂)。此时左手边有一个墙门洞,墙门洞上那个木珊栏似的门是永远敞开的,这就是万寿亭街143号墙门的后门了。由此看来,确切地说,我家应该是143号这个大墙门的外挂户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再回过来说说我家的北面,基本上也是一堵约有半米厚的泥墙,只是这堵泥墙比南面的更高,大概有五米多高吧。在这堵泥墙上,还开有一个门,按现在对房子户型的评价标准,我家也算是个南北通透的户型了吧😄,只是两扇门有点错位,美中不足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打开我家这个北门,北面是一个我家独享的非常大的天井,这个天井东西向宽约有四米左右,南北向纵深大概也有二十多米,面积足够有八十多平方米。按现在人对购房的要求来看,这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亮点。可惜这个天井的另外东、西、北三面,都被邻居住家四米多高的墙围着,每天的日照时间少的可怜。其中东面和西面的围墙上,还分别开列着多家邻居的窗户。而且东面的一排邻居房(足有七户人家),地板下面都有一米多高的防潮架空层(听邻居老人说这批房子在解放前是什么粮食仓库),因此每户人家窗户的下边沿框,距离我家天井的地面都有两米多高。邻居们从窗口探头观望,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时,每次看到那些能够从上往下扫视的窗户,我心里就非常羡慕。也许你会问:这有啥好羡慕的,难道你家没有窗户?是的,没有!我家这房子连一个气窗都没有。西面还是一堵到顶的同样厚实的泥墙,也有四米多高,墙的那面应该也是一户邻居。只是这个西面的邻居,好像是从武林桥河下那边的墙门进出,因此与我们这边没有任何交集。且半米厚的泥墙隔音效果好到基本听不到什么声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东面是两米高左右的空心砖隔墙,隔墙的那边是另一户人家。只是这堵隔墙不到屋顶(上面还有两米左右是透空的),而东面那户邻居的男主人——一位老爷子,白天待人挺温和的,但每晚小酒咪西咪西上后,就会一边喝酒、一边自言自语骂骂咧咧到半夜,有时候还伴随着吵架声。所有这些噪音,通过那堵上面透空的隔墙,完好无损地传递到我家,好在那时候我睡眠特好,是那种躺平就立马沉睡的节奏,因此隔壁的那些杂音都当催眠曲了。不过,偶然也会被东面邻居家酒喝到拌嘴吵闹和摔家什的声音吵醒,但我只要翻个身,又会马上觉过去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东北角与我家相邻的那家,好像是一个很有水平的高级裁缝,全家似乎都很有教养。他家与我家大概有两米宽墙面的交隔,这堵交隔墙下面部分是厚实的泥墙,一米多高以上部分是用木板间隔了。不过裁缝家与前面说到的喝夜老酒的邻居家,类似的这种间隔墙好像比我家更长,并且他们两家进出的门户,都是并排朝东紧邻相挨着的。因此,每当东邻老爷子的夜老酒喝到发生家庭冲突时,都是裁缝老先生第一个出面去劝架安抚。可能裁缝老先生的睡眠有困难,这样的吵架声已经严重影响了裁缝家的休息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面再说说屋顶。我家的屋顶,是人字形屋顶朝南的那一片,北高南低的斜坡面上盖着青瓦。由于青瓦下面连个油毛毡的隔垫都没有,因此每当有大风吹起,房间里的桌面上肯定是一层灰沙,地面走路也有沙沙的声音,大人们说是瓦片缝隙里的灰尘掉下来了。对这些灰沙我并不在意,反正不需要我搞卫生,我在意的是晚上在屋顶瓦片上打架的野猫,还有在人字架屋梁上攀爬跳跃的老鼠,以及猫捉老鼠的斗法游戏。具体情节,各位不妨去观看动画片《猫和老鼠》里的打斗场面,那可是相当精彩的。刚住进来的第一年,每到晚上,有这些猫鼠互动,或鼠、猫独舞的场景出现时,我不得不害怕到把被子蒙住头才能入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说过屋顶,再来说说地面。家里室内的地面是泥地,梅雨季节走路一粘一滑的,如同在“沼泽地”上跋涉、滑行。现在想来真不可思议,那时的人思想真得很纯洁,我老爸当时也不考虑如何改善居住环境,竟然还有心思参加什么工厂里组织的文革造反队伍,还说为了保卫某某某革命路线,要去温州搞什么“文攻武卫”。结果去之前,我老妈坚决反对,说你在杭州保卫革命路线不反对,跑到人家温州人的家里去保卫个“活扯空”(杭州方言,就是瞎扯淡的意思)。于是在家里,我老爸与老妈先“文攻武卫”起来,大吵大闹了一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吵架后没几天,有人举报说我爷爷是“反革命”分子,在我父亲的老家嵊县被人揪了出来,并视同“牛鬼蛇神”关进了牛棚。在当时,五类人员“地富反坏右”之一的反革命分子,是标准的阶级敌人。于是,作为一个“反革命分子”的儿子——混进革命队伍的嫌疑犯,我老爸可能立刻被“开除”出了造反派的队伍,因此也没有资格再去温州“文攻武卫”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许多年以后我问父亲,爷爷怎么成了“反革命分子”?老爸说:你爷爷幼年时,在宗族的祠堂里免费读过两年私塾,能识个字断个文。我们老家那个深山老林穷乡僻壤的竹溪乡硖石自然村,是有名的佃户村,因为解放前,整个自然村三十几户人家几乎全是佃户,连中农都没有几家,更不要说富农、地主了。因为大家都穷得读不起书,很少有识字的,所以穷乡亲们就都推还能识几个字的他当保长——相当于现在某个自然村的村民小组长吧。也就是乡里乡亲的有矛盾时给人做个和事佬;偶尔某个家庭的兄弟要分家时,一起去作为公证方,兼当个文书写个“分关”(当时民间流行的一种具有法律效应的家庭财产分割证书);唯一能够上纲上线的,就是时不时会去村口贴个安民告示之类的东西,做个乡政府与老百姓的传声筒罢了。后来文革时,极左观念认为解放前的伪保长,应该一律视同“反革命分子”处理,于是他就稀里糊涂地成了“反革命”。再后来文革尘埃落定,你老实巴交从未向政府申述冤枉的爷爷,又稀里糊涂地被摘帽平反了。说完,父亲还拿出一张县政府文革后给我爷爷平反的证书(见下图)。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上图是文革平息后的1978年,当地县公安局发的平反证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世间事,塞翁失马坏事变好事。也好,自从我父亲被“开除”出造反派后,做为逍遥派的他开始静下心来,关注起家里室内这泥泞不堪的“沼泽地”。不知他从什么地方拉来了一些煤渣,用的是钢丝车(就是两轮平板手拉车)往返拉了好多次。然后我也参与了敲煤渣做地面的工程,用两只手捧着一根大号的捣衣棒槌(一种以前洗衣服的敲打工具),不停地敲打刚铺在泥地上面的煤渣层,直到敲平变硬。已经想不起来这煤渣地面敲了多长时间才完工,此后我家这地面总算被硬化光亮了许多,只是梅雨季节仍然会冒出水珠,湿滑依旧,但不再泥泞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图(系网络下载)就是那种当年在河边、井坎洗衣服用的捣衣棒槌,现在已经完全销声匿迹,被洗衣机取代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地面硬化完工后,厨房的问题摆到桌面上了。当时我家的煤球炉放在北面门口的屋檐下,下雨下雪天需要撑雨伞,刮风天需要搭一个临时的挡风板。于是老爸买来一些晾衣服的毛竹竿和油毛毡,贴着我家北面的泥墙、以及东面、西面邻居家的泥墙,搭了一个一米多宽开口朝北的披棚当厨房。这个项目实在太及时了,不仅为我家扩面了六个平方的面积,还极大地改善了我家当时的居住环境——总算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厨房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只是这个厨房实在有些简陋,并且环境卫生好像也很差。不论白天还是晚上,蟑螂随处可见,尽管我见了就用脚踩踏、用手拍打,但根本搞不干净。还有一种我们方言叫“灶壁鸡”(学名应该叫灶马),形状有点像窸窣的昆虫,只是背有点拱起。那时好像在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都能看到蟑螂和灶壁鸡共存,也真是应了一句谚语:“蟑螂灶壁鸡,一对好夫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上图(系网络下载),应该就是灶壁鸡的形状吧,现在的厨房已经根本看不到这个生物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时,在这个简陋的厨房里,还有一种更加让人恶心的生物——蜒蚰,俗称鼻涕虫,我们叫它“蜒蜒螺”,是一种软体动物,外表看起来像没壳的蜗牛,体表湿润有黏液。这个生物一般晚上出来,通常早上起来,我家厨房的墙壁、地面、灶台、占板上,往往会布满它爬过后留下的鼻涕状的银白色黏液痕迹,非常恶心。对这个鼻涕虫,我不敢脚踩手打。偶尔会恶作剧地在其身上撒盐使其脱水而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上图(系网络下载)就是有点让人恶心的生物——蜒蚰,俗称鼻涕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这个寒酸的厨房里,我除了与蟑螂、灶马、蜒蜒螺搏斗外,居然还学会了发煤炉和封煤炉,学会了做饭和烧一些简单的菜。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出过一些儿童难以避免的危险状况和哭笑不得的馊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次发煤炉时,差一点把用竹子和油毛毡搭的厨房都一起点着了,还好我反应快,并且旁边的水缸里水也足够多,居然让我一个十岁刚出头的小孩把火给扑灭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现在想想,也许是那厚实的泥墙起了防火隔热的作用,否则早就大火熊熊,小命也可能报销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还有在开始学做饭时,经常会把米淘好后忘了加水就烧饭;或者加了水后忘了正在烧饭这事,结果把米或饭烧焦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甚至有一次更搞笑的,当时我有一只战斗力超强的窸窣,非常难得的好窸窣,我视若掌上明珠。平时我把关这只窸窣的窸窣罐,就藏在放煤球炉的灶台青石板架空层下面。可惜一不小心它逃逸出来了,钻进了青石板下两侧当柱脚的红砖块缝里。为了追捕这只逃逸的窸窣,我居然脑子发晕,把这简陋的灶台都掀翻推倒了。结果推倒的青石板、红砖块把窸窣给压死了,而青石板太重,我一个小孩实在没有办法和能力把灶台再搭起来。等大人们回来,免不了一顿臭骂,大概的意思是:欠揍的“小把戏”(杭州方言调皮鬼的意思),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拆台拆到把家里的灶台都给拆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图是那个被我掀翻的煤球炉灶台,画得有点简陋,其实真实的灶台更加简陋。因为青石板的上下两个平面厚薄不匀、四周边缘凹凸不齐、上表面还坑坑洼洼的;两侧柱脚是别人遗弃的断砖残块,垒叠时也没有用水泥砂浆之类的粘合剂固定填缝。因此,那只逃逸的窸窣在柱脚砖缝里躲来藏去地与我打游击战,结果把我给惹毛了,从侧面用力一推,灶台就倒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其实这些挫折,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小朋友们,在学习和积累生活常识时都会碰到的试错经历,只是按现在的观点看,似乎显得有些太粗放,或者说心太大了点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过,我家北面与厨房连接的那个天井,确实是个好地方。我在这里消磨了好多时光。大概我父亲当逍遥派那两年的春天,父亲在这里开拓荒地,种上了四季豆。考虑到东、西两侧都是邻居的窗户,不能施肥,因为当时化肥还没有普及(即使有也没钱去买),而传统的农家肥有臭味,要影响邻居。所以父亲说只能种四季豆。农民出生的父亲还解释说,四季豆的根部会自己产生一些氮肥,增加一点肥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开始第一年,四季豆长的很好,在整个春夏交际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天早上,我都亲自去挑选、采摘一些刚成熟的鲜嫩无比的四季豆,并且往往能采摘一大碗,然后自告奋勇地把它炒了当菜吃。直到现在,我去菜场,只要瞄一眼就能辨识四季豆的好坏。而且我炒的四季豆,也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厨房绝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只是后来第二年,再种四季豆就不行了。四季豆生得很少,而且即使生出来的四季豆,大多数好像都是有点歪七扭八的残疾品相。父亲说还是肥料问题,土壤里原来的肥力已经用完了,不能再种四季豆了。于是我们种了一些蓖麻和其他观赏花卉,反正不指望它有什么收成。再后来父亲逍遥派没得当了,因为去“抓革命、促生产”回归正常上班的节奏去了。于是我家北面天井那块耕地,也就渐渐撂荒,成了我们孩子们追逐玩耍的跑马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说完上面这个厨房,或许有人会问,那你家里的卫生间呢?答案是没有。但有个马桶,就隐藏在房间内西北角的一个隐蔽处,只是我不喜欢使用这个物件。还好,那时候我肠胃很好,基本上不会拉肚子,要上大号时,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不论寒冬还是酷暑,就憋着跑近两百米的距离(急的时候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由南到北穿过整个143号墙门的万家灯火,钻过万寿亭街上的熙攘人群,冲进143号墙门北口对面的公共厕所去解决。可惜,也有不顺利的时候,偶尔,那一长排蹲坑居然也会都被客满?这时,我只能急得直跺脚地排队等候,那真是叫个难受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的公共厕所,都是直槽式的蹲坑,也就是每个蹲坑用底部一个长长的共用的沟槽串连在一起,这个沟槽足有半米多深。蹲坑之间,彼此就用一堵半米多高的水泥隔挡分隔。在这串蹲坑的某一端,大约贴着墙的两米高处,有一个比现在的微波炉还要大一点的冲水装置,这个冲水装置内,有一个直角梯形状的斗型翻转机构,水永远不停地在注入直角梯形状的斗内。每隔半小时左右,当这个直角梯形状的斗积水到一定程度,在重心慢慢偏移后会自动翻转,将积水一下子全倾倒下来,并通过贴墙连接的碗口粗的排水管冲下来,以便冲洗地面直槽沟内滞留的排泄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冲水时,在居高临下的重力加速度作用下,水流速度很快、动能充足、声音洪亮,水平直槽内滞留的排泄物如山洪爆发似地被这水流裹挟而去,以至于由此而产生的水汽或气溶胶,那就不可计数了。此时,需要注意的是,如果你正在蹲坑,就不得不先站起来,以免直槽沟里翻滚的污物溅到你。好在国家和社会在日新月异的进步和发展,现在大多数家庭,家里都有独立的卫生间、有洁白如玉的坐便器了,估计许多家庭还有双卫或更多的卫生间。因此当今的年轻人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直槽式厕所和“壮观”的冲水方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前些日子的4月11号,我在看杭州西湖明珠电视台的《小区大事》栏目,播放的内容是大学路新村的公共厕所。据说这个厕所是杭州市最后一个直槽式厕所(电视节目里就是这样说的)。附近居民为这个厕所,已经投诉了无数次加N年。难怪我每次路过这个厕所附近,都感觉空气异味比较重。幸好我现在家里也已经有卫生间了,因此虽然住在大学路这地方已经有十多年了,却从未进入过这个公共厕所,所以,也一直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古董级的公厕。为了写这个回忆文章,我特意去观察了这个可以当博物馆珍藏品的公共厕所,看到了与我小时候经历过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由此触发了许多当年上厕所的历历往事,也真是奇迹巧合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两图,就是杭州明珠电视台《小区大事栏目》在播放大学路新村那个古董公共厕所时,拍的照片。厕所的格式,几乎与五十多年前我小时候的厕所一模一样,只是现在这个厕所贴瓷砖的部位多了一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至于说到洗澡的淋浴房,当时根本没有想过,也不知道淋浴房是个什么模样。当年,我家没有一个水龙头,饮用的水,需要到143号墙门北端墙门主入口的公共自来水龙头那里去挑,这个取水的水龙头,大约在5号房客住家的南面位置。那时我家有两只洋铁皮桶和一根扁担,每只洋铁皮桶可以装十几公斤水,在我十岁以后,就开始参与去挑水的活。公共自来水龙头旁边好像有个孤老头看管着,一分钱给你放两桶水。我刚开始挑水时,晃晃悠悠地从143号墙门的最北端,曲七拐八地穿过整个墙门(大概有近150米的距离吧?),挑到143号墙门最南端的我家时,水桶里的水只剩下一半了。开始整个墙门只有这么一个取水点,家家户户都这样挑水。还好后来在143号墙门南端后门附近,大概45号房客家东面空地的位置上,又配置了一个取水的龙头,这样我挑水的难度大大减轻,每次挑回来的水也有大半桶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除了饮用水外,日常的洗刷用水,就到我家南面另外一个墙门里的水井去吊。由于取水不易,平时洗澡是一种奢侈的享受。记得那时我家南面出入户门口,有一个我家独享的窨井,一种城市居民最原始的污水排放和处理的设施,正对着我家门口。窨井上面有两块青石板,铺在前文说到过的那个塞死小弄堂的窄路上,这两块不大的青石板之间有一条手指宽的缝,污水就从这条缝流进去,然后通过泥土自然过滤。那时,我夏天洗澡,就自己到南面隔壁墙门的井里吊几桶井水,然后站在充当窨井盖的青石板上胡乱地冲淋。至于冬天,就只能间隔比较长的时间,到公共混堂去洗澡了。完全没有现在的条件,可以每天洗澡,而且一年四季都是热水沐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就这样,我在万寿亭街143号这个逼仄、寒酸、破旧的陋室,大概一直生活居住到初二年级的时候才搬家离开。刚搬走的若干年里,我还会经常做梦见到在这里的生活场景。后来渐渐地,连做梦都走不进那些陈年往事的旧景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