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棚

罗罗

　　天气预报说是小雨，忽然间妖风肆虐，大雨倾盆，一场措不及防的特大暴雨袭来，场面楞是吓人。 看着窗外狂风呼啸，街上水流成河，担心老家的老娘还在外边种菜什么的，马上打电话问情况，听说两个老的都在家才放下心来！

晚上躺在沙发上刷抖音，看到好多房屋被毁坏的视频，想起我家也是在西北风的当口，不知是否受灾？便又打电话给老娘，老娘说房子还好，只是鸡棚又被吹坏了，而且这次是整个鸡棚的屋顶都被风掀掉了。我想起去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我街上的房子装修，便搬到老家住了两个多月，一天夜里也是发大风把鸡棚的棚顶吹掉了。第二天一早老爸就瘸着腿拿着工具叫我去帮他修理鸡棚。我说地上湿漉漉的，屋顶也很溜，等天气好了再修。老头子就发火了，几只鸡都没安生的地方，等天好了鸡也淋死了，你们不管我自己搞。没办法，我只好把弟弟叫回来，两兄弟提心吊胆踩在湿滑的屋顶把原来被风吹掉的铁皮棚顶一块块钉上去。得知今年又被吹掉后，我告诉老娘，这鸡棚的屋顶要重新弄，不能用铁皮屋顶了，不然一发大风就会被风吹掉。我又怕那急性子的老头子自己抓抓声声去修弄，反复叮嘱老娘我会请专业做棚顶的人去搞。老娘说反正你们要性急点，不然你老爸明天就会自己去修的。

鸡棚，在农村也就是一间杂屋，并不受重视。不受重视的原因并不是鸡棚不重要，鸡鸭在农村是主要的蛋类和肉类来源，喂鸡养鸭在农村也就相当于半支柱产业了。鸡棚不受重视是因为在旧农村连做主屋的材料都很缺乏，大多数主屋都是泥巴砖和旧青瓦，所以能做鸡棚的就是主屋剩下的一些边角料了。能够在主屋的旁边用一些七零八凑的边角料搭一间鸡棚，也算是那些土鸡土鸭的顶配待遇了。在我的印象中还有“鸡笼”，就是在堂屋或偏屋的一角用竹片或木方做成一个方形的笼子，几十只鸡和鸭就挤在一平方左右的鸡笼里，除了笼子里面，笼子的顶上也是鸡的落脚地，这应该是属于鸡鸭的中配待遇。鸡笼放在屋里，臭气熏天不说，每天半夜公鸡打鸣便是我们儿时的噩梦，响亮而且持续。但为什么鸡笼要放屋内，是要防止黄鼠狼和野猫偷鸡，如果被黄鼠狼或野猫咬死一只鸡，会让一个主妇哭上一天，个别泼辣的甚至会对着某个方向骂上三天三夜。我们不喜欢鸡笼，但却是我细爹的最爱，每天早上她会把手伸进鸡笼，可以准确地在某处抓出几个鸡蛋，然后连着上面的鸡屎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瓦罐，那样子极像是在呵护她的孩子。农村条件艰苦的时候，鸡蛋不但是高档菜肴，还是主要经济来源，是奢侈品。哪个小孩又哭又闹，只要他细爹说“别哭别哭，煮个鸡蛋给你”，立马就不哭了。鸡棚的低配版应该就是同猪圈共空间了，在猪栏的上方用楠竹搭一个架子，然后在猪圈的墙上挖一个半尺见方的洞，每天傍晚鸡会准确地从洞口进入到猪圈并跳到竹架子上，猪在下面鸡在上面，各有空间。每天晚上鸡进栏后还要把洞口用一块砖头封住，作用也是防鸡的天敌侵扰，第二天一黑早就要把砖头拿开，好让鸡出去觅食。鸡在鸡架上拉屎掉入猪栏，同猪粪一起进入茅坑，成为农家肥，没有一点浪费。

12年在老家帮爸妈建新房的时候，其实预算了建一个好一点的鸡棚，并独立圈一块地出来让他们喂鸡养鸭。但老头子很性急，主屋还没建起他就叫泥工搭了个鸡棚，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些铁皮做了鸡棚的屋顶。我只能叹气，也不想跟他顶闯，便由了他，恐怕边角料建鸡棚的理念在老一辈人心中已经固化，所以有了这“豆腐渣”工程。老婆听到我跟老娘打电话，知道鸡棚被风吹了，便在边上作指示：你要快点回去找人修好啦，不然你老爸又要骂人的。我心里想你急什么急，每次回去一篮子一篮子的鸡蛋往家里拿，怕是担心断供吧！

鸡棚是要修的，而且要保证质量。老人年纪大了不再种田种地，喂鸡养鸭种菜就成了主业，并不是不种不养就没有饭吃，只是做事已成为一种习惯。他们看着一篮篮的鸡蛋被子女拿走，眼里放着光，心中满是自豪，她在隔壁左右喝茶，然后说今天又给老几拿了几十个鸡蛋，我要回去喂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