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清晨,还没等太阳从东方升起,我就早早起床了,因为此时我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恨不得马上做手术。十年了,真的会苦尽甘来吗?这是我们普遍想法,也是所有病人家属的共同心声,只有我们这些特殊家庭才懂,普通人根本不知道我们说是在过日子,倒不如说是在熬日子。每个家庭都希望通过这次治疗孩子能有所改善,哪怕是一丁点对于家长来说都是极大的心理安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因为今天要做手术必须空胃处理,昨晚十点之后我滴水未进。隔壁床阿姨还好心提醒我多吃点不然今天会 饿肚子。现在正值吃早餐的时间,病房里走廊上飘来一阵又一阵的饭菜香,香气挑起我的味蕾,可闻而不可吃没有比这更狠的刑法了吧?对于我这个小馋猫来说,这已经是最严重的惩罚了,没有之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香喷喷的饭菜让我忍不住一口又一口地咽口水,同时因为好几个小时没喝水,嘴巴变得干巴巴的,用这种方式来增加嘴巴的湿润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八点十分,我被几个白大褂推进手术室。在这之前,爸爸安慰我说,千万不要怕,爸爸妈妈奶奶就在手术室外等你,加油,我女儿是最棒的!有了爸爸的鼓励,我面对手术没有一丝畏惧感,反而跟白大褂有说有笑的。助手医生问;“小朋友,你害怕吗?”我胸有成竹地说;“不害怕!”他长舒一口气说;“总算遇见一个听话小朋友,这下我可轻松了。”护士王阿姨说;“可别掉以轻心,这小孩肌张力高,一碰针头就紧张,到时你可要按住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经王阿姨这一提醒,助手医生把我按得牢牢的,使我动弹不得。随着一针麻药打进腰椎,一针早已培养好的干细胞在我浑然不觉之时打进我体内。整个过程最多不过十分钟。因为是第一次做手术,必须在手术室待一定时间,等到各项指标都正常才能回病房。爸爸妈妈奶奶进来看了我一眼后,因为其他手续要办,所以就离开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时,手术室里就剩下我独自一个人,整个手术室变得静悄悄的,连窗外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我是非常喜欢这种安静无人打搅的环境,可以独自思考一些事物,没有人打乱我的思绪,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着想着,突然想到小时候做康复一些事情,那些年我和家人简直是熬过来的,爸爸妈妈为了我高昂的康复费,整日拼命赚钱,不敢有丝毫放松,生怕自己不努力而耽误我的康复。不知情的人还说爸爸妈妈结婚还这么恩爱,天天夫妻俩人小车上下班,小孩也不用带,小日子过得多少舒坦。殊不知,爸爸妈妈为了我530元的康复费,天天忙得焦头烂额,承受着很大经济和精神压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而奶奶六年如一日陪我在上海康复,即使太阳再猛雨水再大,也每天奔波在家与医院的路上。奶奶每天累得筋疲力尽,却没有任何怨言。还经常给我开小灶,给我单独训练。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奶奶训练我站立——把重达100斤大米放在椅子上,然后把我用丝巾绑在椅背上,前面放一桌子,桌上放一些我喜欢吃的小零食,放我喜欢看的动画片。这样我能不哭不闹站一个小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然在上海的六年,伯父一家也出了不少力气与金钱。伯父伯母待我就如亲闺女一样,堂哥待我就如亲妹妹一样,没有嫌弃的同时,还对我疼爱有加,还给了我童年应有的快乐与乐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有一次伯母出去和朋友一起去吃肯德基,朋友让伯母打包一份给儿子吃。伯母就说,一份我不要,要不就是两份,我还有一个闺女。还有一次,伯母带我出去吃饭,我由伯母抱着,别人就问;“这是你啥人?”伯母;“这是我闺女。”在家里,伯母也时常给我洗澡,带我上厕所。吃饭时,也往往一边一个我,一边一个堂哥,伯母在中间一口一个喂着,往往自己忙活了半天却没顾上吃一口。“这是我闺女”伯母并不是说说而已,她做到了一个母亲应尽的职责,虽然我只是一个侄女而已,但她待我比亲闺女还好,视如己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时候最喜欢伯父下班后骑坐在伯父肚子上嬉闹玩耍。这时的我像极了健全孩子,调皮捣蛋胡乱样样都有。伯父可怜巴巴地对我说;“哎哟喂,你下来好不好,我实在受不了了。”句里话里处处流露出对我的疼爱之情,半点没有责怪的意思。伯父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折腾得厉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堂哥不爱吃香蕉,而我非常爱吃,所以他经常把幼儿园发的香蕉带给我吃。连朋友向他要他都不给。堂哥说;“我还有一个妹妹她要吃的,”每天堂哥放学回来洗完澡,我们俩就在地上玩。有时他还当我的小老师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六年时光就这样飞速而过,虽说有进步,但还是不能独自走路。这时已是花甲之年的奶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弃康复,回老家读书,一个人没有知识可不行,将来可不能做文盲。就这样,我和奶奶开始走上求学之路。当时只是试试看我会不会读书,没想到我脑子很好使老师讲的知识一听就懂。真是上帝给我关上一扇门,同时为我打开另一扇窗。奶奶看见我成绩好还经常被老师夸奖,这些年陪我康复所有艰辛都抛之脑后了,唯独剩下无法言语的欣慰和激动。仿佛经历过一段极度黑暗的日子后,一束摇摆不定的微光重新照亮了我们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上学后,祖孙俩并没有放松锻炼,每天晚饭后约上三五好友在村子周围走一公里。即使每天累得不行,也坚持每天走路。只要不下雨,村子里就会准时出现我们祖孙俩,天天如此从未缺席,除非有特殊情况。走路后,奶奶还会给我按摩放松肌肉,那种按摩并不是让我感到非常舒服,而是会让我疼痛酸爽。因为肌张力高,全身肌肉都是硬邦邦的,轻轻按一下就会很痛,但我依然坚持下来。奶奶就更累,必须有一定力道,不然没有效果。往往这样按摩一遍下来,奶奶手臂就会很酸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节假日,爸爸妈妈还会带我去推拿店按摩。按摩完后,还会带我去户外走路。记得有一次,我和爸爸不知不觉足足走了两公里,回到家后,我大汗淋漓体力透支,喝了很多水吃了很多东西。但即使这样我也没有责怪家人,依然跟他们有说有笑的。因为小小的我知道,如果再发脾气的话,他们就会更加难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着想着,一种心酸涌上心头,觉得自己承受了太多本不该我这个年纪的事,感觉坚强得像个小大人。想到这,我不知觉地低声抽泣起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时,爸爸妈妈奶奶办完手续进来了。问我为什么哭?我不得不编了个完美谎言搪塞过关——今晚我还想跟妈妈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时,窗外吹来微热的夏风吹干了我久违的泪水。</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