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子花下的浪漫

房奶奶

当一辆“蒸汽机车”从窄窄的铁轨弯道上驶来，声声汽笛划破长空，惬意地穿行在桐子花海中时，你想坐上这列火车去吗？

每年二、三月份，坐落在乐山的犍为，成千上万亩油菜花竞相开放，嘉阳开往春天的蒸汽小火车穿梭在烂漫的金色里，都会吸引了大批的游客，前来观瞻。

今年三月底，我们与成都雪域合唱团的朋友如约来到嘉阳芭蕉沟，虽然没有赶上油菜花海，但竟与娇艳的桐子花不期而遇，撞了个满怀！

乐山犍为芭蕉沟镇，藏有中国唯一一座矿山博物馆，见证了嘉阳煤矿由建矿初期到如今取得的累累硕果和风光伟业。

来到矿区旧址，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也许因为在深山的缘故吧，被保护得很好。现在经过简单开发之后，这里便成为寻找六十、七十年代记忆的地方。

芭蕉沟1938年建矿初期是中英合资的煤矿企业，而占地5800平方米，全长295米，砖木结构的中福场，也被称为“中英街”。

当年，为了满足工人生活、娱乐、生理上的需求，钟表铺、照相馆、鸦片烟馆、妓院、茶馆、赌场、旅馆等应运而生。现在虽已破败不堪，但仍然能彰显着旧日的繁华。

芭沟是一个民居集中的地方，来自各地的工程技术人员和采煤工人在这里奋斗半个世纪，形成了西南民居与苏式建筑并存的建筑风格。

这里，没有川流不息的车流，没有摩肩接踵的人群，芭蕉沟里上世纪留存下来的中、英、苏式建筑，给人带来那种缓缓的、慢慢的感觉。

昔日的煤矿总部、电影院、大礼堂、排楼建筑、红砖楼房建筑，无不彰显着昨天的辉煌。

随着矿山的外迁，年轻人纷纷离开，古镇变成老人们的世界，所以大部分住房都空空无人，留下的只有岁月印痕。

芭沟集镇因采矿业的兴建而门庭若市，也因采矿业的退市而门可罗雀，又因旅游业的开发而日渐兴旺。

这里遗留下的阡陌纵横的青石板路和俨然独特的建筑群，见证着一代代嘉阳人对事业、生活的执着。

几十年历史如过眼烟云，而今的芭蕉沟早已褪尽了它的喧嚣与繁华，还原了它的宁静与安详。

煤矿早已关闭，但作为大山交通工具，四川乐山犍为嘉阳煤矿的小火车，仍被保留下来，从而成为世界独一无二正常运营的蒸汽火车。

这样一列古老蒸汽机车，以“世界上唯一还在运营的客运窄轨蒸汽小火车”的美名，用它特有的方式显示着自己的存在：蒸汽式动力、窄窄的铁轨，满是煤灰的司炉、每小时只能跑20公里以及全手工操作。

如今的小火车，除了交通工具性质，更重要的用途就是用来游览观光。

远远望去，茂盛的巨桉树和密集的芭蕉树将芭蕉沟这个小镇填充的满满当当。据说，这里曾拍过电影和电视的年代剧，犍为小火车顺利开进央视频道。

我们从芭蕉沟古镇过来，准备坐十二点的观光小火车，去赴一场花海盛宴。

登上石阶，眼前一亮：芭蕉沟火车站——一座充满了异国情调的苏式建筑！

此时，还未见到心心念念的桐子花芳容，心中甚是焦急。询问过后才知道，桐子花海集中在亮水沱车站一带。

嘉阳小火车的轨距仅762毫米，只有将近国际铁路协会1937年制定的普通列车轨距1435mm的一半。

趁着检票前的空闲，朋友们情不自禁地坐在窄窄的轨道上，感受这非同一般的“小”气。

曾在燕岗铁路工作多年，来犍为见识小火车多次，但都是在跃进站落落脚拍拍照。记得退休那年的冬天，我和老彭背着登山包从金顶下来，到犍为跃进站坐的小火车，买了十元观光车箱（只在后面挂有一节）票，体验了和当地人一起坐小火车摇摇晃晃进矿区的感觉。

这回和朋友们一起从芭沟站坐观光专列，还是觉得挺新鲜、挺带劲的。

由于小火车铁路所在的芭沟镇地处地势陡峭的山区，加上没有通往山外的公路，所以，自铁路1959年建成通车至2004年的45年来，就一直是这里村民运送生产生活物资的主要交通工具。

如今的芭蕉沟已然成为了嘉阳·桫椤湖旅游环线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连通嘉阳小火车和芭马峡、桫椤湖景区的游客中转站。沉寂多年的工业重镇，因如火如荼的嘉阳旅游业的而再次崛起，再续辉煌。

现在也分普通站和观光站，普通列车挂有观光车箱，但不停观光站，旅游观光往返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所以要来犍为旅游时，必须先做好必要的攻略才行。

进入高科技的21世纪后，这个“世界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活化石”，曾对世界文明作出过巨大贡献的“最后的蒸汽机”——“原生态蒸汽机小火车”显得越发珍稀，也越发具有历史和文化的魅力。

作为铁路司机的后代，作为铁路职工，好多年都没看到这样熟悉的调车作业了。

列车员守在车下，检票上车，对号入座！十二点整，值班员吹着口哨，挥挥信号旗，小火车发车了！

我们乘坐“工业革命的活化石”蒸汽小火车，在人工加煤、制动、扳道、挂钩、口哨、信号旗的“复古”操作下，摇曳于全长19.84公里的芭石铁路上。

其实，能够坐上真正意义上的蒸汽小火车，零距离的同工业革命的产物“嘉阳小火车”亲密接触，与其说一种怀旧，倒不如说是一种新奇的旅行体验，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也许终将被岁月淘汰。

蒸汽小火车行驶在群山幽壑、层层梯田之中，不仅可以观赏风景，窄窄的车厢、低矮的车顶、摇摇晃晃缓慢的速度、时不时回荡在山间的汽笛声，都让现代人似乎穿越时空，回到了蒸汽机时代的乡间。

这条依山而修的铁路，全线共有大小弯处109个，最高与最低处相差238.1米，其坡度和弯曲度在全国乃至世界铁路史上都属罕见。

由于小火车沿用了18世纪英国发明家瓦特的蒸汽发明技术，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一些来自英国，德国，日本，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国家的蒸汽机爱好者频繁光顾这里。

火车行驶途中，你会发现火车会走詹天佑发明的“人字形”铁路，机头换向行驶。

轰鸣的汽笛、呛人的煤灰、摇晃的车厢，让我们有了很多以往的回味和情趣。

看着车窗外掠过的片片芭蕉林、层层的山峦梯田、古朴的民居、淳朴的村民以及游客，你真不知道是否在穿越黑洞洞的隧道，到了一个世外桃源？

一路上，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越过田野，爬上山坡，穿行隧道，恍扫竹林，在绿色的山间中欢快地奔跑，展现着中国工业原生态蒸汽火车的风采。

我将相机伸出窗外，畅快淋漓地拍摄着春天的旋律。当车厢里的人们发出一阵阵惊呼声时，我们终于邂逅了桐子花海。

临近清明节，嘉阳桃花、梨花、李花、油菜花陆续凋谢，桐子花这个不与百花争俏的花仙子，在亮水沱的山间悄然怒放。漫山遍野的桐子花，花萼白如雪，花蕊红似火，山山岭岭灿若云锦，一片烂漫。

因为桐子花花期较短，一般在一周至十天左右。因此，我们从来不会见到桐子花枯萎的样子，弥足珍贵的是，她把最美的时光留给了人们。

在芭石铁路两旁，一树树桐子花竞相开放，白里透红的花儿挂满枝头，在阳光的闪耀下，像淡淡的云团飘浮在山间，宛若仙境。

春暖花开时，小火车穿行油菜花丛中的情景成为人们竞相追逐的热门。殊不知嘉阳小火车最美的时候也是桐子花开时节。

你看，列车穿行在桐子花海中，数十树桐子花踩着春风的旋律盛开，恰如一群彩蝶迎风起舞。

一旦微风拂过，大片大片的桐子花瓣便会随风飘落，顿时落英缤纷，地上很快就覆盖了一层白雪似的花瓣。

　　

满地的桐子花依然是一幅美丽的图画，洁白的花瓣铺满铁轨，如同梦境一般，颇有韵味。

桐子花开时节，蒸汽机车表演就安排在亮水沱车站的弯道处。

火车铁路沿线，只有“亮水沱”大弯道附近，桐子花最为集中茂盛。满树喇叭状白色的花朵儿，白里缀着殷红，远看繁星点点，成为一道稀有的风景线。

待游客下车，站在观光平台时，小火车倒退回弯道处隐蔽在桐子花后，蓄势待发。

悦耳的汽笛声打破了静谧一时的景象，顷刻间，铺天盖地的呼啸声响、浓烈苍茫的蒸汽白烟、光艳绚丽的彩虹和葱郁清澈的山水一起向我们扑面而来。

汽笛划破长空，由远而近。桐子花掩映着铁路弯道，视野尽头蓦然升腾两股白云状的蒸汽。

俄倾，那流动的蒸汽便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弥漫了山间，伴着强劲的轰鸣声，一列锃黑闪亮的机车，带着慑人心魄的动力呼啸而来。

汽笛、蒸汽、彩虹、山水，这些工业文明的元素与自然现象的景观交织碰撞，绘制成了一幅芭石铁路醉美的风光。

蒸汽机车喷出的两股蒸汽长烟，像天边的云彩，绚烂耀眼，气势如虹。

我站在高处，俯瞰并抓拍这让人血脉喷张震撼的瞬间。老彭也纹丝不动地举着手机，站在机车的前方，录制这动人心魄的影像。

炽热的云团一气呵成，横贯在列车的上方，仿若一条洁白巨大的丝巾在风中飘摇。此刻的汽笛声就像一曲欢歌，在山间回响。

当小火车鸣笛穿越桐子花丛时，成片的桐子花随着汽笛欢歌而摇曳摆动，娇嫩欲滴的花瓣，随着蒸汽气浪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此时，既有生命交响曲的震撼，也有花落知多少的诗意。

随风掉落的桐子花瓣，与铁轨融为一体，刚柔兼济。小火车在窄轨上缓缓行驶，喷着蒸汽形成了水滴，让站在亮水沱观光平台上的我们，通过视角与强烈的太阳光线形成的夹角，看到了人工制造的火车蒸汽彩虹。真是曼妙至极，美爆了！

蒸汽机牵引车体穿行于山峦弯道中，蒸汽喷薄而出，气冲霄汉；排气也雷霆万钧，蔚为壮观。

可以想见，当最后一列蒸汽机车执行完任务后，从历史舞台退出的那一刻起，是工业时代逝去的一个标志。

与其说人们缅怀蒸汽机车，不如说是对工业时代的一种深刻记忆。

作为在铁路系统工作多年的我们，都会有一种机车的情结挥之不去。是的，没有哪一种交通工具，像火车这样夹带着怀旧和希望的气息。

六十年代末，世界上仍然有使用蒸汽机车作商业运作的国家已寥寥无几。

到了二十世纪末，蒸汽机车在北美洲及欧洲基本上已被完全淘汰，只会在其间特别为铁道迷及游客安排的路线上行走。在中国，某些地区煤炭的价格比石油低很多，使蒸汽机车仍然有它们的价值。

但近些年来中国蒸汽机车的数量亦在迅速减少，直至彻底淘汰。目前，因大山里的矿工家属老人们出行需要，嘉阳算是唯一一个保留运行的蒸汽小火车。

走近蒸汽机车，我们见到了司机与司炉。在铁路上，人们把火车司机习惯称“大车”，副司机和司炉称为“伙计”。那种亲近感来自于我的父亲，他就是蒸汽机车司炉出身，而后司机、机务段长。五十年代末在唐山铁道学院内燃干训班进修，六五年由东北调至西南，到成都铁路局机务处组建内燃机务段，直至退休。

为了看清楚铁路沿线情况，蒸汽司机必须把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口，左半个身体在外面被风吹得冰冰凉，右半个身子紧挨高温锅炉，忍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当然，随着蒸汽机车的退役，现在的嘉阳司机除了表演性质外，还在担负矿工家属以及大山里农民的交通。因此，每一位游客，都会给这样的铁路蒸汽司机送投去一份崇敬。

那个冒着白烟，汽笛长鸣的蒸汽火车时代已经在人们的记忆中被渐渐遗忘，似乎所有关于火车的记忆已经被封存在发黄的历史书里的电影镜头当中。

远远望去，蒸汽机车车体上黝黑的漆面已经斑驳脱落，曾经锃亮的气泵连杆也已锈迹斑斑，刷着朱红油漆的巨大车轮少了些许昔日的光彩，但机车前方那个大灯依然注视着前方，更显得苍劲而具有年代感。

虽然它渐行渐远于人们的视野之外，但它记录了我的父辈以及我们的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直至不惑之年，将永存心间。

暮春三月桐子花，历经倒春寒的洗礼，更加娇艳夺目。哇！满树，满眼，满身，满地都是轻扬飞舞的花瓣，如诗如画，如醉如痴！

桐子树枝丫上花团锦簇，为春天戴上白红相间的头冠。桐子花开过了，天就不冷了，夏天也就该粉墨登场了！

感谢桐子花，是她抓住了春天的尾巴，不失时机地在大地上尽情地绽放！让我乘着蒸汽小火车，在妩媚的桐子花海中美了一把！

“拆桐花烂熳，乍疏雨、洗清明。”

再见了，嘉阳桐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