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年华，你的岁月

静沐暖阳

早晨出门去倒垃圾，不一会儿就被刺骨的寒风冻红了脸和耳朵，其实耳朵已经冻疼了。这个时节的下雪天，还是有些冷的，没出息的我，哆哆嗦嗦进门后迅速爬上了我和你曾睡过的炕。这是你走后的第一场小雪，我不知道，半个月的时间，你在那里是否已经安顿好了。

你走了，这个家里的所有亲人，在慢慢适应你的离去，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到今天已经半个月了，可是我还是感觉你在，每天晚上也都能梦见你。因为每次进到你病重时睡过的那个屋，视线怎么也离不开你躺过的位置，你疼痛时的样子，你无力喝水只好用吸管取代的样子，到最后连喝一口水都呕吐不止的样子，更不要说吃饭了，以及那么冷的三九天，却因为病痛，身体承受不起任何重量，哪怕是一个两斤左右的薄被子，所以你的四肢冰得瘆人，昼夜更是因为周身疼痛，辗转难眠，不到五分钟就得给你翻身（有时甚至还不到两分钟）。你夜夜等不到天亮，日日熬不到天黑，真是度日如年……

看着你情况一天不如一天，逐渐地不吃不喝，身体真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到没进食的第四天，我实在是没忍住就半开玩笑地问你：“妈，你是故意不想吃的，你想绝食，对吧。”你没有力气说太多话，只说：“疼啊，也没有力气吐了。”这是最锥心的痛了，疼是你此时此刻最难忍的，强烈地压倒一切感觉，饿算什么。所以，到后来我们也就不劝说你再喝点，再吃点。点点滴滴，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我们不能替你分担，不能替你承受。最后，你怕自己难过，怕大家难过，说自己要睡觉，不让任何人叫醒，就这样你走了，永远……

也许是经历了生死离别，现在再读龙应台的《目送》时，眼角总会泛起泪光。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

都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我们忍着剧痛，为你操办着后事。这一生，你穿的最贵的衣服，恐怕也就是最后你身上的这一套寿衣了。你不提倡奢侈、浪费，我们心里觉得寒酸，但始终不会违背你的意愿，让你心安、体面地离开。

母亲在，家是一进门就能听见的第一声应答；母亲去，家是永远迈不进步子的空房子。

我的年华，你在。

可是你的岁月呢。

请许一段岁月给我，让我陪你老去。你在，我在，才是最人间。

2018.2.20

几多童真，几多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