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母亲的首期

二爷的祸水@

　　母亲走了，于农历二零二二年三月初五日二十一时四十三分。从此与我们阴阳两隔，从此我们永远没有了母亲。

母亲走的那天，天气很好，虽是清明，但没有雨纷纷。之前我们刚刚把母亲家的院里院外、房前屋后、住房厨房、门庭厕所收拾妥当，妹妹妹夫刚刚从永济运来一张备用的单桌，我和姐姐刚刚给母亲整理完母亲所有的衣物，我省外返永红码刚刚恢复绿码，母亲就匆匆撒手人寰，撇下我们，为她八十一年的风雨人生划上了虽说圆满却带有遗憾的句号。

母亲走了，走时没有留下一句话。农历二月二十八日，接到妹妹电话母亲病重，我提前改签车票从石家庄赶回，回来直接报备在母亲所在的卿头镇白坊村。一夜的隔离我心急如焚，终于核酸结果出来阴性，办好手续我被接回母亲身边。我叫母亲母亲还认得我，还能答应我，接着母亲问我：“刚娃回来了吗？”我说：“明天就回来了。”回到家的第二天母亲的精神特别好，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她突然可以自己坐起来，我高兴的给姐姐妹妹在微信上说，但一方面我也不确定她的突然好转究竟是好还是坏。回来第三天母亲突然就又像之前一样不能动，而且连最简单的话都不会说了。她开始昏睡，任凭我们姐仨在她面前怎么叫母亲都没有回应，只有在嫂子打视频和她说话时，才努出一句“奥”，给嫂子一句实实在在的回应。母亲昏迷的第五天，是哥嫂所在地太原疫情严重封控的日子，在儿子儿媳孙子没有赶回来的时候，母亲进入临终状态，渐渐只余出气，但母亲始终合不上眼，咽不下最后一口气。我们深知母亲在苦等她的儿孙一家，无论在场乡邻如何劝慰，无论我们姐仨说什么，母亲都一直痛苦的支撑着。直到嫂子打来电话，嫂子给母亲说她们疫情管控原因回不来，说她会照顾好哥哥照顾好家，嫂子和母亲告别完毕挂电话的一刹那，母亲落了气，充盈泪水的双眼终于闭上了。母亲走了，带着遗憾 ，带着悲戚，带着不甘……

母亲走了，姐姐喊母亲落气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们成了天下的孤儿，从此那个承载着我们温馨时代的简陋的庭院再也不是我们的家，成了回不去的地方。再没有人节假日在那里翘首我们回去，回到家我们再也没有母亲可以叫，离开时再也没有母亲会站在巷口目送我们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冬天城里来了暖气，收拾好房间，我们再没有母亲可以接来和我们一起过冬，下班回到家再也没有母亲会为我熬好汤，在等着我回来切菜做菜，我和妹妹妹夫说好的等女儿今年八、九月份退伍时，一起带着母亲自驾游去北京去天安门的愿望也瞬间成了泡影，母亲病中多次念叨着想吃我给她做的卤面，本来打算等她手术恢复好可以吃的时候做给她吃，但是刚做完手术她不能吃面条，等我在石家庄呆了二十天回来，她却已瘫在床上不会吃面条，到走她都再没吃上她曾经念叨的女儿亲手做的卤面条……一生的相逢，半世的相陪，母亲成为了一个触摸不到的灵魂……

母亲走了，她终于可以歇歇了。母亲五十岁的时候，我们失去了我们亲爱的父亲，那时候哥哥姐姐刚成家，我十九，妹妹才八岁，母亲就一个人用她孱弱的双肩勇敢地挑起一个家的重担，多年如一日含辛茹苦拉扯着我们兄妹四人，供妹妹上小学、上初中、上师范，直到工作。母亲的爱像精心酿制的酒，醇香着我们生活的空间，是她为我们架起了通向彼岸的桥梁，让我不再沉沦于思想的苦涩。我把母亲对我的爱紧紧攥在右手，把我对母亲的爱牢牢握在左手，这样在我站立、行走，甚至奔跑的时候都能找到生命的重心……，

母亲走了，带着对哥哥一家无尽的思念期盼。虽然母亲手术后哥嫂刚走，但母亲在手术后的每个夜里几乎都呼唤着哥哥的名字，直到她不会说话不能出声为止……受传统重男轻女观念的影响吧，母亲无论啥时候都牵挂着哥哥一家，放不下他们。每逢去哥哥家，她都会提前在卿头的集市上，或者让我们带她在永济买上最好的柿饼给哥哥带去，因为哥哥从小爱吃柿饼。她也会让我们带着她在市里买最好吃的麻花给嫂子带去，她说嫂子喜欢吃麻花。村里时令水果下来了，母亲会挑优质、新鲜的买来给我们的侄子寄去，她说比侄子在超市买的好吃还利于健康。在我们家时母亲经常和我谈起我们的哥哥，谈起我们的侄子，谈起我们侄子的孩子，谈起他们母亲脸上洋溢着幸福，眼中皆是温暖。母亲是个普通的农家妇女，西北工大毕业的哥哥是母亲一生的荣耀，母亲执着自己的信念，一生情系儿孙，终是不能放下……

母亲走了，她的一生奉献给了她的孩子们，她深爱着我们每个人，儿子、女儿、儿媳妇、女婿、孙子、外孙、外孙女、孙媳、外孙媳、曾孙女、曾外孙，她用博大的爱守护包容着我们每个人。母亲没有智能手机，电视上每一天的天气预报她都特别关注，到点必看，她不仅关注着我们和她所在城市的天气，更关注着哥哥一家所在城市太原的天气，后来侄子大学毕业去北京上班，母亲又开始关注北京的天气，再后来外甥考上了南昌大学、女儿大学去部队服役，她又开始关注江西南昌和山东青岛的天气，母亲用她独特的方式爱着她的每一个孩子，惦念每个孩子的衣食住行。

母亲走了，母亲临走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天塌了，在生活的风浪面前，没有了父亲的遮雨屋，也没有了母亲的避风港 ，从此风里雨里独自奔跑……

母亲走了，我突然发现自己该做的似乎都没做。母亲身体一直很好，腿脚灵便，心肺血压正常，我总以为母亲来日方长，所以只顾忙着上下班，忙着自己的孩子，忙着自己的应酬，忙着所有母亲目光之外的一切，没能抽出时间多陪陪母亲，带她出去转转，和她家长里短多聊聊天……

母亲走了，带走了我们的心。都说在世孝敬胜悲伤，但母亲走了，我才知道，孝敬归孝敬，悲伤不胜悲伤，不是哭不是哀，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我们是母亲的孩子，哀伤悲戚自知……

母亲走了，这些天我的车上单曲循环着《听闻远方有你》，母亲的记忆在昨天，母亲的音容在眼前，母亲一直在的近处，突然的就成了远方，母亲在我的脑海里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一会模糊，一会儿又清晰。一遍一遍的歌曲，一次一次的泪流满面……

最后，感谢我们的乡里乡亲、左邻右舍，在母亲最后的日子对母亲的关照和母亲走后对母亲后事的用心料理，感谢母亲的所有亲人及嫂子家的姐姐、哥哥、外甥，在母亲术后对母亲的关心和母亲走后的日夜操劳，感谢我和妹妹、妹夫的领导、同事、同学、朋友在母亲术后对母亲的探望和母亲走后对母亲的哀悼，感谢我们的嫂子在母亲临终前给母亲的每一次视频和电话，感谢母亲的女婿们在母亲术后大小便失禁的日子里不怕脏不怕累对母亲亲儿子般的精心伺候。衷心感谢母亲一生遇到的所有有缘之人。

深深致哀！

——母亲首期女儿泣祭

农历 2022年3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