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引言 </p><p class="ql-block">我是六零年代出生的人,城市的变化很大,特别是近二三十年,不少地方已经认不出来,许多老街、老弄堂、老镇、老村、老路……都消失得无踪无影,或面目全非,难以识别。不少开车的朋友不开导航根本不认得路。到了一定年纪容易怀旧,这里保留的文字都是对过往生活的记录。即便是最新的走访记录,也很快将化为“陈迹"。时代离我们渐行渐远,留给我们的只是一脸沧桑。</p><p class="ql-block">石人桥</p><p class="ql-block">野花园、石人桥,其实是无锡火车站附近的一条老街——周山浜的一部分。我妈说,生我那年,为了晚上为我换尿布,去石人桥地摊上买了盏小小的美孚灯。那只灯,她珍藏了四十年,现在成了我的灯具收藏品。为了它,我收拾了几十只各式各样的小灯具,古今中外,洋洋大观,让它有陪伴,不寂寞。我离开那里已有二十年的时间了。二十年前,我还在那里上班,不过那时已很少走那条路,习惯从后面串过小弄堂,走广瑞路,我想老了的石人桥肯定会很寂寞。我偶尔也会路过那里,看见路面上有不少外地人在摆摊,兜售蔬菜,那些仍住在野花园的老邻居,以及来锡打工的新市民,才是它的主顾,而我已经不是,仅仅是一个过路的客人。2002年后,我就离开了那里,去了很远的堰桥。在堰桥等了一年多时间,又去了市里,2004年后又去了堰桥,从此和石人桥就不在亲近。我与石人桥的亲近时代,应该是从上托儿所(那时对幼儿园的叫法),到参加工作后,从七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末,断断续续,也有二十多年的光景。石人桥是我住的野花园县委家族大院,旁边一条河浜上的小桥,每天要走的必经的一顶水泥平板桥,这条河浜叫周山浜,后面就是大运河。周山浜的南首连着火车站,从一号桥开始,河浜里就氽满了粗大的木头,木材公司就在河浜的东岸。广勤路小学(上来叫雷锋小学,后来改了名)在石人桥之间的西岸。我去上学,从野花园的西大门出来,要经过这顶桥,从一只公厕门口往小学里去。桥头转向三个方向,去学校方向那条沿河小路,反方向是漂染厂,还有一个方向是广勤路,是条主路、大路。七十年代中期,陈永贵来视察无锡县,广勤路靠近野花园那一段,进行了拓展与改造,装上了像样的路灯,铺上了柏油路面,但石人桥西面那一段还是老样子,依然是石子路,由一块块小方石组成,还是民国时代的“作品”。从那段路,一直可以通到火车站。周山洪一带非常热闹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店铺林立,住户鳞次栉比,也鱼龙混杂,故事不断,相比较而言,野花园机关大院还是高墙森严,较为太平,闹中取静,也许时代的洪流更大,小孩子感觉不到罢了。我天天背着书包去上学,总要先到桥头一家小卖部买几分钱的霉片(甘草片)解馋,或者几颗硬糖,日久生情,小小零食,含在嘴里,成了我童年时代的记忆。记得我弟弟上学第一天就走错了方向,跟着同学向一号桥方向走了,我外婆在桥上候他,看见他往反方向走,就拽着大嗓门喊他的小名“小忠,小忠”,我们一帮小孩也跟着喊,他只当没听见,还是跑得欢,我就去追他,他嘻嘻哈哈就是往前跑,一直跑到一号桥上,才被我把他截住,让他往回走。他有一次真的走失了,周山浜一带地形复杂,小弄堂很多,他竟然走到了火车站。我父母急得人性命多快没有了,到车站派出所报案,没有想到他竟然在派出所内看民警打乒乓球。从那次出事起,从小带他的外婆就上城来住了,又帮我父母看了他几年。弟弟比我贪玩,而且喜欢在院子外面的河边玩,我遇到他总是感到有责任带他一起回家。他似乎极不情愿,喜欢一个人如“磨洋工",慢腾腾走,甚至癞着不走,我就拉他、曳他,这样就产生了一点矛盾。吃饭也是如此,我吃得很快,他很慢。我们成长的环境不同,性格、脾气、爱好,迥然不同,好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中的人。只有喜欢看书和写文章有点相似,但具体内容却南辕北辙,有一种隔行如隔山的感觉,同样是天天走石人桥,步调却多么不一样。现在石人桥一带改造得已经面目全非了,但桥还在,很久未去了,不知现在再去,还能不能见到过去那番模样,按照现在这种拆建的速度与程度,恐怕一切都成了过去。石人桥,是一顶极其普通的桥,可是在我童年生活中,却占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尤其是象我那坐不住的外公、老师,一天要进进出出好几回。我与我的同学,至少每天四回。它就像是我们生活的中心,不少事情,大大小小,它都是见证物。比如,我们要去漂染厂看电影、洗澡。比如,那只公厕经常会发生点什么事,有可以议论一下的故事发生,比如那个小店傍的一家人家的儿子,是我的同学,他又不好好读书,后来在外面做坏事,被学校开除,走上了犯罪道路,吃了官司……直到我进了日报(已经是进入新千年以后),负责处理读者来信,有一次收到一封来信,写信的居然是桥头那家水果店营业员写的。那家水果店,就是我小时候常去买霉片吃的小店,后来变成了水果店。故事很离奇,水果店的营业员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妇女,安徽人,她居然状告派岀所的民警执法不公,以及火车站地区治安混乱的问题,后来因为问题处理得令她十分满意,她还坚持好几年,寻找我,来谢过我。江南水乡,河多桥多,但是没有一顶桥能像石人桥那样,可以承载沉甸甸的记忆,至少说它是我那段岁月记忆少不了的一个“道具”。通过它,我接触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对生活有了数不清的感性认识。桥是什么?桥不仅仅是交道工具,它还是人生必须跨越的一个情感载体,它的漂亮不漂亮,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连结了两岸,把两岸的生活串连了起来,像文学作品的一个线索,起到结构性的作用。江南水乡不能没有桥,江南生活离不开桥,桥参与了我们的生命构建。我们活着不就是在寻觅那顶能够渡我们从此岸到彼岸,再从彼岸到此岸、轮回走动的桥吗?桥在何方?生命的桥也许没有现成的可走,还得自己去动手搭建,那么与其坐等,还不如自己动手参与到它的建设中去,在无数的人生之桥中,有一顶属于自己的作品。桥是时代发展的标志,艺术表现的载体。现代桥梁花头劲可猛了,有怎么样的交通需求,就有怎么样的款式诞生,城市发展的高端都体现在桥的构架上了。这对人际交往也有很多启示,风格多样,质量是生命,有些桥结构上有问题,严重超载,也会出事故,有的容量不够,就得重建,拆了建,建了拆,变成常态。那种建了一顶桥,用上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有些桥梁保存了下来,成为桥梁史上的一个例子,已经改道再建。像石人桥那样极其普通的桥,只对个别一些人有纪念意义,即使拆了,也无伤大雅。对我而言,它只是一只根,是属于心中有的范畴。在现实生活中,必将被各种各样的新式桥梁替代。人的一生,像现在这样的生活,必将经过千山万水,经过无数各种各样的桥梁,产生各种各样的故事,能够记住的,则是少之又少。</p><p class="ql-block">消失的周山浜</p><p class="ql-block">我最初对于街角的印象,来源于周山浜一带。出了县机关大院的那扇侧门,我要到周山浜的街角上去理发。没有上学的时候,母亲带我去那里一个老虎灶洗过澡。更多的是去理发,看师傅一边给我理发,一边逗弄那精制竹篾鸟笼里的美丽小鸟。小鸟把一只苹果啄空了一半。他有好几笼美丽的小鸟:芙蓉、画眉、八哥……</p><p class="ql-block">头发滴刮丝溜、油光锃亮,长得精瘦的师傅,吹着口哨,给大家理发。平凡的生活,对他仿佛是远方与诗。让他给自己理发、修脸,简直就是无上的享受,事隔五十多年,还未能忘怀。</p><p class="ql-block">我有个同学,他现在烧的菜很赞。他就住在那个转角处的理发店斜对面。他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父母在外地工作。他奶奶是卖茶水的。他家几步路外,就是6路车站,傍边还有个大饼油条摊子。我常去那里买大饼油条或者鸡仔大饼、萝卜丝饼,或者买杯茶水。反正我要去乘6路车,那里是6路车的终点站,我老家在东亭镇上。去那里乘车的面庞,比到十四中门口那个十字路口大得多。我表妹初中毕业后,去东亭毛条厂上班,天天要去那里乘6路车,久而久之,熟悉了一位司机(阿琪),他们谈起了恋爱,结果阿琪成了我的表妹夫。</p><p class="ql-block">我有好几个男女同学都住在周山浜那个十字路口。有一个同学,他妈妈只有一只眼睛,是庆丰纱厂托儿所的阿姨,我们叫她杨老师。我上小学前,就在那里“上学”,后来她的儿子成了我的同学。我去家他玩过,就在那个街角附近,是那种旧社会留下来的老房子。他家有个阁楼,从木扶梯上走上去,靠北有个小小的露台,他父亲养了一露台的热带植物,都是仙人球、仙人柱、仙人掌之类的奇花异草,宛如进入了一个神奇无比的阿拉伯世界。那股清香新鲜的气息,至今还在我的鼻前飘来忽去。他从一株硕大无比的仙人柱上摘下一个球送给我,让我带回家种植。我种在阳台上一只破面盆里,竟然也年年开花,还长出不少子球,真是子孙满堂,生意盎然。以它为起端,我从小就爱种花,什么仙人掌、茑萝、孔雀松、六月雪、含羞草、瓜子黄杨、牵牛花、凤仙花、菊花……反正养了一大堆。</p><p class="ql-block">机关大院里呆惯了,渴望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而周山浜闹市口就是我接触五彩杂呈世界的一个透气口。那个时候的街角正是冷清,没有多少故事可讲,它还不是我们生活的中心,中心是另一个街角。那里有联合医院,我就生这家过去的教会办的医院里。我还记得当初的模样,什么红十字会的标记、纪念白求恩的语录和头像,知道了医院是“救生扶伤"的地方,不过人救不过来,还是照样要死的。我还没有上学前,与我一起玩的一个小伙伴就死在那家医院里。他跟乡下叔叔夜间行走在田间小道上,被毒蛇咬到了。我妈妈借了一辆板车,与他妈妈一起,把那小孩送到联合医院,结果拖的时间长了一些,没能抢救过来。</p><p class="ql-block">在那个转角,有一顶高架在铁轨之上的天桥,下面拦火车的铁栅栏关闭的频率非常高,因此得爬天桥走过去,心噗通噗通乱跳,甚至闭上眼睛战战兢兢走过去。像疯牛一样气呼呼的火车,笨重而又古怪、丑陋,震得桥板发颤,有时还会嘶吼上一声,喷出“雾霾”,让人沉浸在蒸气机时代的浓浓氛围中。</p><p class="ql-block">改头换脸前的惠山街</p><p class="ql-block">无锡素有"小上海"之称,建筑都很洋气,大多是中西合壁风格,街角的房子不高,顶多两三层楼,像一排队伍的领队,打扮、式落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p><p class="ql-block">我在园林里工作的那个街角,应该是锡惠公园最热闹的地方,为惠山直街与横街交汇点,秀嶂门对好了横街,惠山山门对好了直街,名副其实一个丁字路口。靠近直街的两边,北面是一家最大的饭店——二泉酒家。二泉酒家隔壁有一家奥灶面馆。横街(绣嶂街)上、二泉酒家的西对面是钱镠祠,当时开了一爿点心店,早晨供应大饼油条,也可食面。</p><p class="ql-block">二泉酒家对面有一家比较大的百货商店,我在局里宣教科时,还有在园林技校时,常去买笔墨纸张等文具用品。这类活,我们现在都交“服务外包"了,当初可都是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啊!</p><p class="ql-block">二泉酒家隔壁、现在的戏台身底下转角处,也有一家卖烟酒等日用品商店。当时看见那儿门口有王某某老先生写的条幅,夹在夹子上一大堆,每件不过十五元,是古建公司做匾额的一位师傅放在那里代售的。他用一碗红烧肉揣到苏州城里去请他写,然后携回放在那儿代销,算帮老先生一下忙。</p><p class="ql-block">靠近绣嶂门一头是一家国营药材店与锡惠公园的摄影部门,另一头有面店、也有古玩店、宜兴紫砂茶壶店、惠山泥人商店,门面都很小,出租给了个体户经营。我与开古玩店的老板比较熟,常去买些东西,价格不大。我有一幅王能父的一件独字挂轴——一个大大的"禅"字,一件曾可述的小篆,还有一件落款为李瑞清的蓝绢泥金纨扇扇面镜片,就是在那里买的。</p><p class="ql-block">那家二泉酒家转角处时店面,后来改为卖惠山泥人、宜兴紫砂的工艺品商店,我至今置于案头一只紫砂笔洗,就是在那里买的。笔洗口有个独角兽,身体像四脚蛇,拖一条长长的尾巴,大概叫螭龙吧,伴我度过了二三十年的岁月。</p><p class="ql-block">我是1992年离开园林的,不过到报社去工作后,还是常去那里玩,去找一位园林里的同道中人吃茶聊天,中午就在街角找一家酒店小饮,偷得半日闲。我还在那里结识了一位做微型盆景的曹师傅,在那里买过他出售的阿福泥人。</p><p class="ql-block">前不久,我去先锋书店惠山书局,那里过去对面就是一家奥灶面馆,我还在开业那天吃了面,为面馆开张写了一篇报道,刊登在当时的《无锡日报》副刊上。面馆隔壁有一家邮局,邮局的领导也是我的小朋友,与他合作推销挂历,我结婚时他还做了我的宾相……</p><p class="ql-block">惠山街现在变成了惠山古镇步行街的主干道,模样完全变了。</p> <p class="ql-block">荣巷的三家点心店</p><p class="ql-block">荣巷口大马路上,有家“大耳朵馄饨店”,以用特大号皮子包馅著称。据说,肉特别新鲜,它的后门紧接肉摊,“近水楼台先得月”,用鲜肉具有优先权。</p><p class="ql-block">某次下午三点多钟,肚子叽哩咕噜叫了起,来不及选一选,索性往就在路旁的“大耳朵”钻了进去。下午未尝开市,营业员还卧在柜台板上打瞌睡。店堂不小,只有我一个食客,布置挺雅的,靠窗角落里挂着一幅"天道酬勤"的书法镜框。周围有两所小学。倘若小学生由家长带到这里来吃点心,抬头看看,这几个字无疑是他们最能产生共鸣。</p><p class="ql-block">我要了一碗三鲜开洋馄饨,清汤,8元。肉看上去很鲜嫩,呈粉红色,量也足。吃到一半时,进来一男一女,话声很响。其中一个老太居然还喜欢钓鱼,用手机与人联系,准备明天去江阴钓鱼。他们好像是“大耳朵”的常客,分别要了“红汤拌”与“菜肉馅”。</p><p class="ql-block">旁边小弄内还有一家绉纱馄饨店。绉纱馄饨的皮很薄,雪雪白,形象如婚纱一样,吃在嘴里,即刻化了。虾米与香干香料,不用味精,馅少,搨点肉糜而已。有自制的四川辣酱外卖。铁皮棚里,环境简陋,又处巷子深处,真正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现在有"百度",成了网红店,点赞第一名,慕名前来的食客真不少。</p><p class="ql-block">对面还有一家获网评高分的,里面的小笼特别好吃,一个上海老妇人夸这里的小笼最好吃。一位中年男子用广东话回答,用菜场里的新鲜肉,不用速冻肉,吃良心饭。</p> <p class="ql-block">祖籍东亭</p><p class="ql-block">东亭是我的祖籍地。现在隶属于锡山区。我家的祖屋在东亭镇大西桥堍。大西桥建于明代,原名“永安桥”,古时桥顶上有只亭,故称“隆亭桥”。</p><p class="ql-block">东亭原名“隆亭”,因明代翰林院掌门大学士华察(俗称华太师)得名。据说他造的府第过于豪华,被人告了御状,于是民间流传“千日造隆亭,一夜改东亭”的说法。“华太师造龙亭”,乃当时民间的风传。华察比较正直,曾“抗疏乞归,拂衣归田”,因此得罪朝庭,日子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三笑”其实是笑他的后代没有出息,他家的丫环秋香与落拓的唐解元私奔,纯属民间笑话。我外公是位说书先生,他常说到东亭镇上说“三笑”,不能说华太师的两个伲子是“大戆、二犊”,勿然台下会飞茶壶过来。</p><p class="ql-block">我家老屋南面门前有条小河,与东面的大河相通,正好在一大一小两条河的交叉处,因此有两顶桥,也是一大一小。两桥交叉一角常年系着一只用于消防的红色小艇。大的一顶就叫大西桥,那个时候的大西桥是两条石板,中间一条缝很大,我父母谈恋爱时,在桥上乘凉,我父亲的一只木屐从缝里掉入了下面湍急的河里,被冲跑了。</p><p class="ql-block">我家老屋有只大院,进门有过道,南北朝向,二间二进的一幢平屋,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青桐,一棵楝树。</p><p class="ql-block">西隔壁住着一对以卖葱、种子为生的老头老太。为了在共用的一垛墙上开窗、设烟囱,他们曾与我母亲吵过一架。我妈对他们很好,每次回家总要买点什么东西馈赠他们,总得来讲,关系还是不错的。我二姑曾住在那儿一段时间。她在东街的袜厂工作时,我仅四五岁,我母亲贴点钱给她,让她带我一段时间。刚刚开始,还没有几天,她把我带到袜厂,她忙她的,我一个人就跑回了家,坐在门前,隔壁老太问我,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我说,我在等妈妈回来。我妈远在县属厂工作,要周末才能回趟东亭老家,我在老太家坐着,中午二姑找来了,她急出了一身冷汗。老太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妈,我妈闻之哭了,二话没说,付给了我二姑一个月的抚养费,把我送到了梅村外婆家。</p><p class="ql-block">我爸虽然出去当兵,后来在县机关当官,到了老家,比他年长的,或者发小,仍唤他“大囡”。父亲有个最要好的同学,就住在河对面,我小时候还去玩过。他远在四川工作。我父亲从小没了爹妈,就随他父亲去阳山寄宿上初中,因此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后来我父亲考取军校,就离开了故乡。记得老家还挂着一块木牌,上书“光荣人家"四个字。我父亲从小就爱读书,拥有一担书,他一直引以为荣。</p><p class="ql-block">东亭西街沿大河一排是条主路,听父亲讲原来也是一条两傍有房的路。我出世时,枕河一排已经拆除。我看见的只是一排房子了,都是店面房,很气派,一律为长条形的木质门面。父亲说,我们在这条路上也有门面,店面与住宅是打通的,店面门一半伸向水面。到了我出世的时候,店面早已没有,原来开店用的长柜,都堆放在住宅前一段走廊过道里了。据我父亲讲,我祖上是经营南北货的,他的履历出生一栏填“小商"两字。</p><p class="ql-block">西街有一家理发店,它的后代长子与我父亲是发小。我们叫他“山大”。山大老实巴交,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小辈,终身光棍一条。我与外公、表妹、弟弟,有一年暑假,不知怎么一回事住到老家,他天天来看我们,以逗我们为乐,我们学他“胳肢窝放屁”哈哈大笑,他也跟着我们哈哈大笑。后来我们不再住回去,他每个星期天来野花园一趟,没啥事儿就送点蔬菜,或山芋之类自己种的菜,我母亲也回赠一点他要用的日常用品。</p><p class="ql-block">住老房子,有点吓人,一束白光从屋顶的天窗里射下投影于地,毛骨悚然。东西有邻,以围墙为界。房子前后两间两进,我妈妈曾经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买了不少建材准备翻建,但在我父亲与外公的竭力反对下,无奈放弃,好不容易买来、从宜兴山里运来的建材,统统转让给了朋友。</p><p class="ql-block">西大街的对岸住着两位“山东人”,"老山东"与"小山东","老山东”是我妈磁性材料厂的同事,为人仗义,会干拉板车、做鞋子等活,我妈有什么事就找他帮忙,我穿的鞋子几乎都是他做的或修的。</p><p class="ql-block">老屋是我祖上留下的遗产,改革开放后,西大街横街马路拓宽,因它引起的家庭矛盾不断,被我父母卖掉了,所得款子分给父亲的姐姐、妹妹、弟弟们,从此安顿。现在那个地方的一部分,成了公共花坛,有一年北京亲戚们返乡探亲,几十口人在那里拍了个合影。</p><p class="ql-block">我姑父祖上是做药材生意的,在无锡县城里也有药店。他家在东街头上,是一幢独门独户的大院子,坐南朝北,东西窄长,占地约一二亩余,前面正门有天井,南面后院约占三份之二,两边植竹,东西围墙称之为垣仅半人高,小孩都可翻越。</p><p class="ql-block">他家那座房子中西合璧风格,房间高出地面,进房有一个台,像日本人的榻榻米,必须脱鞋,进入硬木红漆的地板室内,这无疑是有钱的乡绅人家。</p><p class="ql-block">后来我随父亲去后宅、甘露也住过更为精制的大户人家的地板房小楼,所以对于老房子的精制讲究不能说一点印象也没有。我喜欢画老房子与这段经历有点关系。元代大画家倪云林、二泉印月音乐家华钧彦(瞎子阿炳)、《唐诗三百首》编者蘅退居士、《悯农》诗作者唐代李绅等都是东亭人,因此我说自己喜欢画老房子,大概是云林托梦。</p><p class="ql-block">新千年开始,我所在的报社在锡山市政府大院对面造了新大楼,在东亭镇地面上,我开始又与东亭镇"续缘"。顺便带一笔,我在市园林局工作时,先在园林技校当教员,学校来了一个新教员,他是东亭人,他父亲在东亭镇上当副镇长,他叫徐勤敏,南京林业大学植保专业本毕业后,被分配到无锡市园林技校来工作,后来我与他又几乎同时调到局里工作,我在局宣教科,后又到总师办,他一直在绿化科,我们私交甚密,我结婚办婚礼,他还做了我的宾厢。我后来调到无锡县报,在广告部跑广告时,去东亭镇又遇上了他,原来他也随新组建市园林局驻无锡县绿化工程办事处驻扎到他家出租的一套二层小楼来工作了,地址就在我老家的斜对面,我们又碰头了。我结婚后,他当时还没有对象,常来我家玩、吃饭。后来他调回市里,又成了家,我们才几乎中断了联系。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当上了绿化监理部门的领导,我去惠山区后,仅与他见过一面,是在我办公的六号楼门口碰到的。我办公室在六楼,他去办事的农林局在一楼。我跑过农林条线、编过一阵《致富金桥》专版,熟悉那里不少人,因此也常听人说起过他。</p><p class="ql-block">无锡县报更名为锡山日报,但搬到东亭后好运不长,二年不到就被日报成建制接收了,我们又从东亭搬回了野花园,但我与东亭的缘份似乎断不了,因为我与老婆同在那里工作的缘故,我们与父母的户口均迁入了东亭派出所,并从宁海里搬到了东亭地面上的金锡苑,我父母稍晚于我们也经调房搬到了金锡苑后面的蔚蓝都市,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时间。在那里生活过得安逸舒适,日子相对比较平静。在那里也有一些故事发生,这里就不展开了,仅就与东亭相关的人事略说一二。</p><p class="ql-block">我在周末副刊部时(2000年5月),曾采写过义务看管阿炳故居的张爱芬(当时她54岁,春合村村委妇女主住)的故事,以及《倪云林隐迹记》作者沈映冬先生的报道。倪云林墓管理不善的批评报道,虽然与东亭镇无关,但也在这个时期刊登,这里顺便带上一笔。这篇报道虽然给报社领导带来了压力,但最终以获得文管部门支持,并获市级新闻三等奖平息了争议。这是我记者生涯光彩的一笔。</p><p class="ql-block">另一件事是,东亭老街开了一家阿桂饨馄店,那里的开洋鲜肉饨馄与鲜肉卤汁烧卖特别好吃,我老婆与女儿都十分爱吃,常去尝鲜并外卖回来吃,我与她们也常去,有一次还带上了小狗丁丁,一条至今让我念念不忘、伴随四年之久的宠犬。阿桂馄饨店名扬锡城,电视台作过专题报道,生意兴隆,人满为患,长长的队伍排到弄堂口,我也去排过队。后来不知何故,阿桂把这家火红的小店盘给了别人,自己把自己降职为跑堂的伙计,倒是能上能下的智叟。我离开东亭后,曾乘地铁去吃过一次,说老实话,口感大不如从前,而且价格增了不少,虽然不再要排队了,但那次去了,从此再也不想去了。东亭镇餐饮很兴旺,是个培养吃货的地方,住在那里的时候,我应该说是老吃客了,我的心血管毛病,大概与它有点关系,但愿我冤枉了它。</p><p class="ql-block">最后再说一个人,那就是周利平兄。周利平是东亭春雷大队人,讨了个老婆是镇上人,她的老家就在我祖居的后面,我们应该是老乡亲的关系。这是后来才知道的一件事。周利平喜欢收藏字画,这里长话短说,说老实话,他上来并不懂字画的好坏,用了不少冤枉钱,我作为好朋友看着干着急,劝他多买高质量的那些货真价值的画家的书画集,这些画家并不要太出名,要靠自己用眼睛去发现,我抄给他不少陌生的名字,但东西的确养眼,很快他就上路了,尝到了甜头,从此一发不可收,购进了大批堪称一流的画册,他常深有体会地说,没有你的指点向导,我至今尚像睁眼瞎,起码会丢掉几十万元。自从知道买好画册后,不少垃圾画都不要了,眼界高了,还结识了一批国内顶尖的隐逸高手。</p><p class="ql-block">再顺便啰嗦一句,他也特别喜欢我创作的字与画,不少我自己都喜欢的作品,被他“骗"去了,虽然有点肉痛,但是我心甘情愿,谁叫他眼力好,且对我很好。这次出新书,他二次出资购买了六十本,用于馈赠亲友。</p> <p class="ql-block">舅家梅村</p><p class="ql-block">严格来讲,我外祖籍贯在苏州,母亲与阿姨均出生于苏州,解放初才举居迁入梅村,属于客寓,我两个舅舅生于梅村,因此我的舅家是梅村。梅村现在隶属新吴区,其实它是旧吴的发源地。小时候外婆、阿姨家租住在高高的石拱桥——至德桥边北头。</p><p class="ql-block">那时我还未上学,有些细节还记得。在古老石桥上,迎面走来披麻戴孝送葬的队伍。我小舅当时还在初中念书,他很聪明,喜欢制电动木船。他做了一只电动木船,用腊线绕在板上,放在河中,自己爬上梅花桥,放线开船,木船在飞转的螺旋浆动力牵引下,飞快地行驶了起。来。记得晚上睡觉时,妈妈用煤油灯罩烘我穿湿了袜子,结果烧着起火了,一只袜子烧了一个大洞,只能扔掉。</p><p class="ql-block">阿姨喜欢给我讲故事,她说自己六岁的时候,东洋人已经占领了苏州,在轮船码头上,许多人都在跑,她不怕,没有跑,日本人并没有想象中说得那么凶,有的士兵也只不过十来岁,用剌刀挑破了路人背的装梨的网袋,把抛出来的梨,拿给她吃。</p><p class="ql-block">我姨父在电影队工作,家中常有海报,花花绿绿的纸头,让我对外部那个世界产生了好奇。他很忙,好像天天出差,家中很少能看到他。</p><p class="ql-block">梅村梅里桥南岸伯渎河开始分叉,转弯处我舅舅有个要好的同学叫“大鹏”,他家的临河木结构老房子,用长长的木柱撑着,那些木脚都伸向水中,像长脚的汀鹭一样。这样的临水木筑,现在只有在画册中才能见得到。那条窄长的街,两边都是二三层楼高的这样的房屋。</p><p class="ql-block">梅里桥南岸向西有个轮船码头,那里是石库门,门里有天井,我大舅还有一位同学叫朱家方(我一直以为叫朱解放)就住在那里,大舅也带我去玩过,后来朱家方做了东亭镇镇长,我表妹进了一家县属企业,就是找他帮的忙。</p><p class="ql-block">外婆经常去看一位倒马桶的婆婆,她男人没了,一个人生活,是外婆的好友,现在讲大约叫闺蜜吧,或者说叫老姐妹,外婆有好几个老姐妹,她是其中之一。</p><p class="ql-block">我外婆在供销社工作,后来下放到了荆心大队,其时她常挎着竹篮上街买日用品,常带上我一起去,路过公社供销社,会与一位过去的同事(曹神仙)聊一会,后来那位年轻的好婆成了我小舅的丈姆娘。</p><p class="ql-block">那时的梅中,我也进去玩过,有假山、铁质细栏杆的石板桥,一看就和别的学校不一样。它对面就是神圣的泰伯庙,不过正是它最没有地位的时候,成了镇上的卫生院,承担起救死扶伤的责任。镇上最最吃香的却是一顶水泥拱桥(泰伯桥改拆重建)桥头的试销商店,试销的都是紧俏的上海货。</p><p class="ql-block">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那里还没通公路,我们到梅村,乘轮班,早上出发,中午到。</p><p class="ql-block">八零年代梅村镇上的蔡阿水羊肉店声誉鹊起,我成为县报记者后,与蔡阿水交上了朋友,常去那里打牙祭。与母亲闲聊,她会经常讲起过去在梅村生活时的经历,这些都是后话了。</p><p class="ql-block">大!凡江南小镇必有怪人奇人,朱枫就是梅村一大活宝。朱枫活到108岁,依然健在,生命力特别顽强。他58年打成过右派,历尽磨难困苦,却用大写意抵达了超越的彼岸。到不能画、画不了时,研究草书,试图打通书与画之间的通道,说明艺术探索永无止境。他有一个小女儿,终身未婚,一直陪伴左右,这是他长寿的一个重要因素。他的大写意,寥寥数笔,直抒胸臆,浇心中块垒,百读不厌。曾两度赴梅村拜访,得益非浅。朱枫号野禅,大胆创新大胆实践,我行我素,艺术生命也特耐久。</p> <p class="ql-block">华庄的点滴记忆</p><p class="ql-block">华庄过去叫红旗公社,在太湖边上。外婆住在华庄老街的时候,每年太湖开捕季节,总要买点时鲜的鱼腥虾蟹或肥嫩硕大的丝螺,捎上城来,让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解解馋。</p><p class="ql-block">文革后期,我大舅为结束“插青”生活,通过县劳动局顶替招工,被分配到红旗公社供销社,在照相馆当学徒,后来替代师傅,成了镇上照相馆经理,从小王变成王经理、王师傅。</p><p class="ql-block">小舅当兵出去,复员后进入了公安系统,也不再回梅村。外公也已“归队”,在县文化大院看门。外婆变卖了梅村乡下独家村中自家造的房子,离开了梅村。大舅为两老在华庄镇沿河老街租了一套空关的老屋,连户口都迁到了他身边。外婆很开心,请木匠打了几乎一套家具,有八仙桌、五斗橱、条凳、小矮凳等。我们过年就在那里了,当时小舅也已结婚,带了新娘子回家过年。外婆有长期安营扎寨的打算。</p><p class="ql-block">外婆在天井里种上了自己一直喜欢的月季,那里河里的丝螺多,丝螺壳敲敲碎,做了肥料,月季得了力,奇香四溢,容光满面,特别强壮高大,生机勃勃。</p><p class="ql-block">那一时段,外婆的形象在我心目中变化很大,像她种的月季那样,向有光的上方发展了,她用匙子把新鲜的太湖白虾抄到我碗上,一个劲劝我吃,说是为了我专门到菜市上去买的。</p><p class="ql-block">我坐着她请木匠新做的小矮凳上,在屋外河边架起一张小方桌,和弟妹们一起,边乘风凉边吃夜饭,看看旁边的一顶老桥,心里暖暖的,同时也为她一世辛劳感到有些心酸。</p><p class="ql-block">那时她与我外公的关系还很僵。外公家里呆不住,经常往外跑,大舅背后也说“我爹爹是白(拨)脚花狸猫”。外公其时利用价值大大提升,经常为各地书场牵线搭桥,把故交或故交的徒弟、小辈介绍给书场,让这些艺人有外快可赚。外公没有多少生活来源,就靠此赚几个活络钱,也有个寄宿的地方,在我家与阿姨那里,也分别住过一些时间。</p><p class="ql-block">外婆一直一个人住在老街,孙子大后,就与邻居搓搓麻将,也来上面在我家或我小舅家住,第二个孙子出生后,她自然要过来帮忙。待两个孙子都上幼儿园了,她才好像可以务闲,准备搬离老街,去大舅新派到的房子住,与邻居搓搓麻将,但这样的日子显得十分短暂,和大多数中国老人一样,油尽灯枯。</p><p class="ql-block">后来我外公外婆,先后老掉。两个人的丧事都在华庄老街老房子里办了。</p><p class="ql-block">外公过世时,灵堂设在老屋进门的一间,外婆干枯的眼瞠里滚落出一滴混浊的眼泪。一世冤家,从此彻底分离。</p><p class="ql-block">我小时候,去舅舅照相馆过暑假,认识了大舅的好友庄天明,他当时在备考南师大美术专业,我做了一回他的模特儿。大舅说,那时他把在那里出差学车钳刨技术的马士达介绍给了庄天明,后来马士达和庄天明都走出了小天地,在南京打出了一片天地。</p><p class="ql-block">华庄镇是我外公外婆先后走掉,以及我大舅退休后告别的一个镇,从此我再也没有到过那里。</p> <p class="ql-block">钱桥南北老街杂录</p><p class="ql-block">钱桥古镇位于龙山梢下,双河(又称南塘河)和洋溪河交界处。</p><p class="ql-block">据《钱桥街道志》记载,龙山梢有官道,筑于战国时期黄歇封江东之时,后官道成为历代交通主干道。受官道、马路(通惠路为荣德生捐资建造)影响,钱桥集镇经自南往北发展的过程。</p><p class="ql-block">古镇内有四顶桥,通津桥,东巷街有永安桥,都是荣德生出资建造的。北街首有一座牌楼,上书“映秀街"。北街北端原有一桥,桥头有铁狮,故桥名为铁狮桥。</p><p class="ql-block">我大舅姆姓许,老家在钱桥老街南街,过去我去过。她父亲许光旭,是九三学社社员,科班出生,解放前毕业于浙江医大,在老家自己开诊所,医术高明,被地方上称为“许仙人",后来进市五院,任儿科主任,文革时受冲击,被批斗的罪名是“老好人”。新版的《钱桥街道志》记载他是钱桥地区个体开业西医内科,擅长小儿科,以坐堂应诊为主。</p><p class="ql-block">大舅姆回忆:文革后期,家父被发配到苏北滨海“支医”。去前,全家人忧心忡忡。怕苏北地方冷、苦,勿适应;怕苏北人蛮、凶,勿讲理。谁知父亲一去很快就适应了。那里的乡民忠厚、纯朴,他们才不管你啥格出身,以前阿挨过批斗,只认“我的伢子病了,你阿能看好”。七、八年里,父亲精心为当地患儿看病,没有一次误诊、失诊。经父亲诊治,施救好的孩子无数。方圆百里,许老先生的名气越来越大,有的还称其为“许神仙”。父亲支医期满回锡的辰光,好多村民跪地相送,场面感人。</p><p class="ql-block">舅姆家教良好,家中她最小,上面有6个哥哥,3个姐姐。其中大哥许振、大姐许嫣、二哥许达、三哥许进、四哥许适,都在《钱桥街道志》中有附相片的传略记载。</p><p class="ql-block">她祖上的老宅现在还在,保存完好,很讲究精制,家中有木扶楼梯,木地板严丝密缝,木质坚硬,没有走样,走上去没有一般老房子惯有的吱吱咯咯的响动现象。其中两间是民国时期的后造,两层小楼。中间有个天井与过道,楼下一间原来是坐诊的地方。东面还有两间楼房,也有木楼梯,要古老一些,为晚清建筑,梁架保存完好。朝南有只院子,院子里有棵桂花树,为舅姆父母手植。老房子左右建筑已是新屋,为舅姆两个哥哥现在的住房。</p><p class="ql-block">近年来,涉及到拆迁,舅姆曾经咨询过我。我说最好家中有名人,可以申请列入文保。她说祖上与晚清著名科学家徐寿有亲戚关系,我大舅姆的外婆徐淑英是徐寿的孙女,属“与徐寿一起制造蒸汽轮船的那一支"(二子徐建寅),外婆从小就在上海生活、读书,家教甚严,几个舅舅都在江南制造局任事。舅姆的母亲小时候上学用小汽车接送。徐建寅的衣冢墓区在龙山梢埭桥域内(现市动物园附近)。</p><p class="ql-block">2021年10月10日,我与画友小吴一起,突发雅兴,再次去钱桥老街转了一圈(先后两次,一次去北街,一次南街)。第一次去北街,“秋老虎”作威,汗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冒出来。这条老街留存下来不容易,它就在惠山的“龙梢末”上,从翻新的钱桥上可以看见“龙尾”,从西南方向朝着老街游来,四周高高架起的立交桥把老街区牢牢地固定在了这里。北街非常整洁,房子高不过三层,整个一片老街区原形框架完整。经过多次改造,真正的老房子已经不多,可以说它已是一个改装版老街。那些破旧的老宅,已经成了出租户的聚居地。一条阴暗的陪弄,纵深如古井,用脚步去丈量才能知道有多深,怀疑自己进去后会出不来。有一个老房仅存一个屋脊两垛老墙(原来是个米行),就像一个前后可通的过道,主人很会因地制宜,在内空间——原天井部位,种植一棵八角丝瓜藤,长得欢畅恣意,交织成一张翠绿网罩,突然出现在眼前,一种新鲜感油然而生。最能代表北街身份的是两棵高大粗壮的古树,还有街口那个冠冕轩昂的中西合璧式的民国建筑。</p><p class="ql-block">第二次去了南街。也许是下雨,有些阴湿,那些住在七八十年代里自家造的房子里的人,等拆迁心急,看见外人闯入,就纷纷探出头来问:“阿是要拆迁?”,他们把望早点来拆。</p><p class="ql-block">修与拆,这是政府的事,我们仅仅路过,下车来喝口羊汤,暖暖身子。这里的羊汤不错,有"阿香"与"眼镜”两家,显然其中一家比较张扬,挂了同样的几块牌子,另一家生意也很兴隆,我选择了小家碧玉那家。据说,两块牌子是一家人。</p><p class="ql-block">当然这个河南的老街(民国时期这里最热闹繁华,店铺林立),还有一些真正的老货,如“油车弄”,像是被时代忽略了的旷世野老,居然在一个罕为人知的夹缝里存在了下来。 俯瞰老街有个最佳角度,可站到一幢七十年代造的楼道上去,可以看见一大片凌乱破旧的区域还在,估计很快就要拆掉。 其中沿河有一间被火烧得只剩下一个黑碳木架子,在钱桥上望过去十分醒目。 </p><p class="ql-block">破烂不堪的老街,承载着沉甸甸的历史记忆,它的故事传说在熟知它的人们心里久久盘桓。对我来说,零零碎碎大多是从“百度"而来。</p><p class="ql-block">为何叫钱桥?据《钱桥街道志》记载,至元十二年(1275)县尹里人钱奎建钱桥(徐寿的故里社冈街当时属于钱桥)。</p><p class="ql-block">它的“开天辟地"者,是一位姓顾的官员。宋末元初,这位名字叫顾得琛的人因为文字致祸,举家从苏州迁来,在此安居乐业,筑“骡门居",前面竖个牌坊“车骡门”,据传是由一车一骡而至。为了纪念先祖,其一位后裔前几年在此重新建了这个标志性的牌坊,后面还有一幢建于光绪乙未年的顾家祠堂。</p><p class="ql-block">解放初南北街有“一街二乡”“一桥二乡”之说,南巷有一巷门,二边分别有“车骡门“"迎龙街"字样。钱桥南巷门在桥旁,是区域内众多巷门中最大的一座,现已拆除。桥南老街西首也有一桥,古名塘泗桥,系石板桥,凿有“聚宝桥”三字,1964年改建双曲拱桥,更名为“联盟桥"。据说钱桥老街起先没有桥,南北两街靠摆渡来往,到了至元十二年才架起桥梁。形成了"日"字环水城状。现存一些老房子据当地老人说,都是太平天国后造的了。</p><p class="ql-block">2022年5月10日上午,我与吴瞻小友第三次驱车前往。事先与舅姆许幼、钱桥老街好友王立群、孙培龙,老街坊陈解放等相约,在南街碰头。大舅姆与我大舅乘了地铁很快也过来了。</p><p class="ql-block">舅姆的爷爷许士学(小名东明)是当地有名的工商地主,不少房子土改前被分掉了,只剩下这几幢还在,有三个兄弟还住在这老街上。</p><p class="ql-block">大舅姆回忆,她小时候常在两幢楼房之间一个小天井里玩,她与父母住在西面一幢,害怕到前面一间去,里边挂满了列祖列宗的神衹画像。</p><p class="ql-block">我舅姆在老宅木质地板铺就的二楼上,给我讲了一件事。她8岁那年,从二楼木梯上滚落下来,昏迷了三天三夜,终于苏醒了过来,当时“小棺材”也做好了,未料还能活过来。她当时和最小的哥哥在玩,也许是在吵闹,是不是被推了一把,已无法证实,成为一个永远的迷。此木楼高陡浅窄,从上面失足堕落容易出事(我奶奶患有高血压,据说也是爬楼,到阁楼上去取东西,不慎堕落引起脑溢血走掉的,过去此类事件肯定不少)。舅姆说,她父亲当时正在楼下房间里洗澡,闻讯后赤身裸体就跑出来,大家急得慌了神。她父亲毕竟是医生,让大家别动她,没有送医院。他说,送医院也是可以的,最好送附近医院,或者送市五院(儿童医院),如果送五院,我就是五院(最好的)医生,也是我看,但严重脑震荡不可颠簸,还是放在家中,我来医治吧。结果她昏睡了三天三夜醒了过来。舅姆说,现在那口小棺材还在,她指给我看那好几只堆叠在一起的大木箱,其中最底一只比较大,她指了指,我拍了一张照片。当时她妈妈很生气,把她准备上一年级的书包扔到了橱顶上,但她喜欢读书,究竟想爬上去取,刚爬到上面,发现大橱在晃动,又受了一次惊吓。</p><p class="ql-block">舅姆的外婆徐淑英常住在她家(女儿女婿家里)。我舅姆说:“外婆只养了我妈一个女儿,虽视我妈为掌上明珠,但家教严厉。听我妈说,她出嫁前一夜,被外婆叫到膝前考问到了夫家必须做到哪几点?因为前面已多次聆听了教诲,加之我妈脑子不一般(也是大学生),对答如流。”徐淑英卒于1969年元旦日,享年81岁。舅姆说:“外婆常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记忆中的外婆坚毅果敢,正直无私。她几乎包揽了我们家的所有日常家务。印象最深的是我们这么多小孩的鞋子都是她亲手纳做的。我妈说,她把全部的精力付在了许家。”外婆长相脸型像徐寿,修长,下巴瘦削,母亲脸型像徐建寅,国字脸。(图一)《钱桥街道志》中有好几位徐寿的后代。</p><p class="ql-block">这些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听我大舅讲,我外公曾到钱桥书场来说书。老邻居陈解放介绍了这方面的一些情况。他指着我两个“舅舅”(大舅姆的两个哥哥)现在住的房子说,原来这个地方是个戏台,各种戏都演。我大舅姆说,她小时候看见过木偶戏,也有说书。</p><p class="ql-block">钱桥老街的洋溪河东通吴桥内外大运河,西通直湖港。钱桥的书场在钱桥北街东侧沿河,前面两间澡室,现在澡室还在,两个门头有点特别,像个半圆型的窑洞门。王立群说,洗澡连听书,先洗澡,后听书,这样只需买水筹后,洗完澡去免费听书。如果单单听书是收费的,陈解放的爷爷就是卖书筹收水筹的,他小时候常去澡室帮爷爷干这个活。</p><p class="ql-block">这顶钱桥南北老街的“中心思想”——钱桥,架在东西走向的钱桥河面上已有了八百余年历史,见证了钱桥河在龙山末梢之下缓缓流趟。这顶桥乾隆48年曾重修过(图二),原来是什么模样的已不复记载,后来经历四次修建,老人地大抵还有印象,从最初高高隆起的圆洞门石拱桥,到现在的平板钢筋大桥(图三),经过改扩建已有37米上,桥型为T梁,见证这条南北街的兴衰变迁,两岸百姓生动的人间烟火,就在这里演绎展开,两位老兄讲起这些旧日的痕迹,如数家珍。煤球场、杀猪作、医院、棺材店、粮站、石匠作、油弄、米行、码头、石驳岸、蒋姓住户、王姓住户、毛姓住户……应接不睱,可惜现在大部门租给了外来务工者。</p><p class="ql-block">野园里一带还有不少老房子,这些老房子比较低,是太平天国时期的产物,年代感很强,沿街不少房子都是一门一户。东巷街居住着不少姓顾的人家,东巷街46号有个姓顾的老太独自住在那里,女儿嫁出去了,那只女儿住的阁楼空关在那里。老太的老男人患癌症已过世,家中还高悬着一张积灰已久的彩照,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了。</p><p class="ql-block">南街沿河八号,老的门牌号还在,是《申报》主编冯侠农的老宅(图四)。钱桥南街桥头有一幢保存完好的老宅,二层四开间大宅,建于1938年,是原住民孙德昌父亲孙林芳造的。他父亲是从山北过来的,在这里向别人租了这块地,出资建造,共租十年,十年后这幢房子就归还东家,等于送给东家一幢房子。他又在对面造了一幢,这家药材店名为:“济寿堂”。油车弄(图五)(庄兰芳的庄源大槽坊一条弄)的老牌子、旧砖墙还在,过去是做食用油的坊间,具有一定规模,大豆等作物直接从这里的驳岸搬运上来,然后加工成油品,再销往各地,解放后这里改建成了粮库,是粮管所所在地。民国5年(1916)庄兰芳在此开设了庄源大油厂,当时南街米铺油坊最为兴盛。</p><p class="ql-block">济寿堂(图六)(后一度改为邮政所)旁缩进一段,也有几间老房子,为了防止外地人进去,外面用围墙封死,只能在老远的地方望望。王立群说,这是他家的房子,时间更早,建于太平天国时(1870年)。王家也是钱桥老街上的大姓之一,其中他父亲的堂房阿哥家大房里出过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的儿子,名叫阿国,与蒋介石是校友,他们是阿国阿民兄弟俩人,填房中三兄弟以“三民"命名(民族、民权、民生)。</p><p class="ql-block">王立群说,老街上的原住民大姓大约有十多个,大部分把房子租给了外来户,如果要拆迁,这些"房东"都会从各地汇集而来,老街随着原住民越来越少,也失去了原来的活力,往日的热闹景象已不复存在,大多数人在观望坐等它的拆迁,可以早点拿到拆迁款。当然也有人希望祖上的房子能得到修复保存下来,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笔不可多得的精神财富。小顾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出资修缮了重建于光绪乙未年间的顾氏宗祠,在宗祠前修复了原来的“车骡门"。他去宜兴,我们没有见到,什么时候可以采访一下他,听听他是怎么想怎么说的,也许更有代表性,更能给这条老街如何保护带来新的希望。历史反反复复,潮起潮落,但愿钱桥留住古街,继续讲述它动人的传说故事。</p> <p class="ql-block">洛社访友</p><p class="ql-block">现在的洛社大桥以北地区,相对于南岸,显得平静、冷落。桥头有一老酒家,几道当地风味的菜肴,为老街人喜爱,如酱制扒鸡、红烧串条鱼等。</p><p class="ql-block">据一位洛社老人讲,洛社老街不在洛社大桥一带,在雅西摩托车厂那里,现在还有一些旧房子。</p><p class="ql-block">洛社大桥是乡绅集体捐资造的,李金庸只是捐了一部分钱。洛社火车站资产属铁站局,因此现在还在,只是围墙围了起来,过去的地名叫“寺巷”,现在是一家红木家具厂。文献《风土记》记载,王羲之别墅附近有鬼怪出现,很吵闹,因立镇市。据此可推测就是右军别业的所在地了。</p><p class="ql-block">上塘有过“六弄”,六条老的弄堂。洛社过去叫“六龙”,乾隆爷坐船下江南路过时,避讳才改的。现在还有商店用此老名。</p><p class="ql-block">在乡镇越来越概念化的今天,固有的色彩正在淡化。不过洛社就是洛社,它已有上千年历史,到上塘的一位老友家去作客,饭桌上说及了这个话题。我想若站在洛社大桥上,也许还能思接千载。想起了秦大将王翦别业、乾隆下江南、运河十八景、李金庸造桥、盛怀宣与邮轮公司、薛永辉与太湖游击队、洛社化肥厂与二泉书画院、“电灯大王”丁熊照与华圻小校、洛社师范、省级非遗鸡毛龙……我这位朋友喜小龙虾,麻辣鲜嫩,解馋饮黑啤,大谈地方文化,别有滋味,妙语联珠。</p><p class="ql-block">吃过饭,笔者贼心不死,想出去走走看看,于是与几个“老洛社”在运河边的上塘走了一会儿。这条路叫“桥弄”,有顶小桥,只存一条石梁了。偶遇一个旧房,不胜惊喜。原为木行,后改茧行。有味,难得!老街老名看着挺亲切的。一砖一石,在我眼里都是亲切的,八九十年前的大宅子难得一见,朋友建议我拍张照留念。</p><p class="ql-block">现时洛社老街上的房子,大多是七八九十年代建的,反映了旧镇改造所走过的道路,披上了新的沧桑,特别是绕于屋前屋后的树木,见证了这段青葱岁月,徜徉其间,自感有了地气的真实与亲切……</p><p class="ql-block">古镇人物身上有一种叫文化的淡定与从容。他们做他们感兴趣的事,说风趣的话,一切自然而然。我与这两位洛社朋友都是六五年生的,三条龙,在桥头六龙家饭店作客,拍了张合影留作纪念。朋友家的一个小女孩,可爱聪明,她可是上塘巷坊中最后一代的快乐儿童!</p><p class="ql-block"> 洛社大桥南头还有一家馄饨店,是一对母女开的,清晨从城中打车到那里,常常饥肠辘辘,于是坐入其中,实实惠惠来一碗硬香的荷包蛋拌面,或肥腴白嫩的开洋馄饨,顿然来了精气神。</p> <p class="ql-block">杨市缘份</p><p class="ql-block"> 辛丑牛年暮秋,秋雨迷濛,原计划欲去周铁看一顶老桥,行至省道锡常交界处,要有核酸检测证明,只得返回,改道前往小吴的居住所在地——杨市看看。 </p><p class="ql-block">杨市在历史上曾经有过数度辉煌。相传隋炀帝住游此地梵寿寺(宋帝庙)驿站和杨怀轩别墅,乃提名“杨墅园”。现在老街区共和路、杨市人民路、望惠路一带,还有一些老房子,居住着百来户人家。</p><p class="ql-block">有一家小笼馒头店,生意兴隆,原在农贸市场内,是我老婆很要好的一位小姐妹男方亲戚开的,小笼馒头与开洋馄饨做得十分地道,生意十分兴隆,怎奈男店主态度生硬,有点恃才傲物,抱着要吃就吃,不要吃拉倒,给我滚蛋的态度,即便如此,生意仍然不错。那段时光,我们经常能吃到他们送来的小笼馒头。某次我们去杨市园中园作客,我作东,店主杨会长是我的好友,席间那位亲戚送来了用棉袄裹挟好的小笼馒头,他说真宗的小笼馒头不能超过五分钟,这样才新鲜好吃。</p><p class="ql-block">现该市场已撤迁,这家店搬到了大街上,路过入内充饥,得口福之便,想起了一些往事,如久负盛名的春季庙会等,不胜嘘吁。</p><p class="ql-block">杨市人民路与望惠路的转角处,有一幢民国式的建筑,上面还有“XX万岁”的美术字影迹。我对杨市的历史与老街,至今才认识一二,算是老友新识,过去曾经因各种原因到过杨市,但都是匆匆一过,没有顾及老街。</p><p class="ql-block">人是要讲缘份的,我和这些朋友追究起来还是缘浅,许多往事都消失在风尘中了。眼下的老街已破烂不堪,不知它还会存在多久,这是很难说的。</p><p class="ql-block">甘露老街的守护人</p><p class="ql-block">甘露地处苏锡虞三地交界,作为距离相等的核心城堡,已存在了三千年不可动摇的地位。只有像雲也这样怀揣着对故土赤子般的情愫者存在,才知道它的价值,愿意为它付出一切。他说,就是看到荡口古镇这般开发,觉得甘露也不该被人遗忘,萌发了保护挖掘“金甘露”人文内涵的念头。他们的行动,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有多处历史遗存已于近年挂上了市级文保单位的牌子。</p><p class="ql-block">滕建忠家的深宅大院中间一幢楼,保存的最好,主人没有租给别人,几十年空关着,仿佛把时间停格在了昨天,步入其间,恍如隔世,还是六七十年前的样子,不少民国时期的物件还在。</p><p class="ql-block">粮管所的退休职工邵建英受父亲影响,虽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但乡土文化的保护与传承意识强烈,把准备修缮自己房子的三十万元钱,用在了隔壁钟大赉院士的旧居修缮与利用上,进行爱国主义与科普教育宣传。钟大赉院士年事已高,不能返乡看一下,但在北京寄寓的他知道后,大加赞赏,深感欣慰。</p><p class="ql-block">雲也还介绍了一位到年八十岁的长者:张澍本。张老熟悉甘露的历史,很详细地为我甘露之行介绍了“悟真道院”与观音殿。其中观音殿,据专家考证,属无锡地区非常罕见的宋代建筑。悟真道院规模很大,是明代以前的道观,为当时的道教中心,遭受过一场大火,目前完好保存的是清代重建的建筑。除了这处挂牌的还有薛泰丰酱油坊、甘露老洋房等多处。</p><p class="ql-block">除了雲也外,还有像华志渊、滕建忠、五十年代老干部王扬生的女儿与女婿等人,他们依然自己住在老房子里;有的返乡过年,扫洒庭除、杀鱼宰鹅,有的老夫老妻叶落归根,长期定居,子孙饴饴。</p><p class="ql-block">假山里弄9号,据雲也介绍,1940年,谭震林曾经在此与杨忠谈判,并成功收编了这支地方武装。房子很浅,但开间极多,目前为两户人家共有。其中一户华志渊,是无锡的退休干部,其爷爷华永泉是开米行的,原来的厅很大,一只厅可放20桌酒水,解放后,给了粮管所,搬到了这里,他爷爷曾是这里的百岁老人,现在已经过世,他现在与老伴一起,准备在此安度晚年。</p> <p class="ql-block">漫游青阳</p><p class="ql-block">锡澄路是孙中山首先提出建议建造的,这条路与锡沪路一样,等于沟通了长江与沪宁线的联系,这样的水陆交通干线,往后的构筑等于是它们的无数叠加与摹拟。在它中段有一座千年古镇——青阳镇。它是江阴的三个经济大镇之一。我每次乘车路过,总会注目一会儿。不少师友是青阳人。它比我过去常去的月城桥范围大多了。</p><p class="ql-block">近年来,青阳镇变化甚巨,令人欣慰的是,青阳保留了老街区,在它的身边沿伸出一个新的青阳。</p><p class="ql-block">去秋的一天,我与一位画友去写生。天很热,像仍在夏天。天一热,就容易疲劳,我拖着两条似灌了铅的腿,漫游在青阳老街的光天化日之下。</p><p class="ql-block">沿着锡澄运河,青阳老街分南北二街,南街有农贸市场,商业繁华。北街比较安静,以居民住宅区为主,住户密集。</p><p class="ql-block">我们的车停在青阳桥的西头,那里有一家花圈店,嘈杂的丧乐在耳边绕来绕去,傍晚离开时,那里还在闹。我对小吴说,老街的人真倒霉,一天到夜会遭此罪,这家花圈店应该搬掉啊,它无疑已经绕了几百年,它是锡澄线上一个不谐的古老音符。</p><p class="ql-block">那里集中着好几家羊汤店。青阳是江阴的“藏书”,杀羊吃羊,方圆百里内名气很响。可惜小吴忌口,我随他,中午羊汤没有喝成。我和他继续往南街走,看见一个很大的农贸市场。我说,这个农贸市场不能搬,它起到聚集人气的作用。如果搬走,这里会成一平平常常的过道。这里没有一家吃食店,要走到东边的十字路口,才有一家“锡兴记”。各要一碗小馄饨,一笼六只小笼馒头,与无锡口味没有两样。馄饨汤碧清,撒几丝焦黄的蛋皮,肉甚新鲜,只是汤咸一些。食罢我们还是选择去了北街。</p><p class="ql-block">上午已经在北街走了一圈。慢慢走,看得很仔细,像两个流浪汉,别人以为我们是收古董的。我们说明来意,想看看老房而已,几个上了年纪的人都很客气。有一位还给我们介绍一位房主,说这座高宅大院,主人姓沈,在上海做交易生意的,赚了钱,在镇上置业,造了这个大院,里面有花园,解放后后代都去了海外,房子院子就归了房管所,现在出租给了住户。我们去正门口,想进去,无奈铁将军把关。这里几处,都挂着“光荣人家”的牌子。</p><p class="ql-block">在这条街北首有一顶庞大、高高耸立的单孔石拱桥,省级文保单位,名曰“北新桥”,又名“迎秀桥”,建于明代嘉靖年间,桥梁清雍正元年重筑。桥栏中央四只小小的石狮子,还是原配,已经破损了。古石桥显然已经很少有人上去走走了。在旁边新运河上,架起了一座引桥长长的东西走向的现代钢铁大桥。离迎秀桥不远处,还有两顶红砖拱桥,破破烂烂,有一顶叫"朝阳桥",一面,一个“朝”已掉了,变成了“阳桥",还有一面字是全的。这显然是当年农业学大寨时开河建造的,留下了那个特殊年代的印记。</p><p class="ql-block">枕河人家集中在北街东面,呈一字长蛇阵排开,只是它的前方架了一条粗圆的蓝色管道,水面又浅,占的面积大,障目煞风景。</p><p class="ql-block">东岸老房子鳞次栉比,有的已经翻新,看上去很混杂。贯通南北的北街,很长,半天走下来,双腿吃勿消。</p><p class="ql-block">条条小弄堂伸向东边,有谢巷、俞巷等等,还有一处墙根竖着“三槐堂王氏”的宅基界碑。墙面上都是“蚕食纹”“屋漏痕”“锥划沙”“桔皮纹”“刮铁皴”“世界地图”“米家山水”……岁月长出了老人斑。</p><p class="ql-block">一棵高大如乔木的红蓼,从老墙头内伸出,像把伞,紫红的小果子如葡萄一样,挂在羽状红叶间,给这条一人多宽的小巷,增添了别致的风景。这里已经住进了不少外来出租户,还有不少本地老人,他们坐在老宅或街口,消磨着闲常闲散的时光。那些老式理发店、摇面店,都市里早已消失,还在发挥着功能性的作用。</p><p class="ql-block">青阳老街格局不凡,为江阴三大老镇之一,不知还会存在多久,锡澄路穿境而过,对面就是气派现代的新街,面对由大理石、钢筋水泥、铝合金……构筑的现代建筑,这些略显陈旧、落伍、苍老、狭小拥挤的老街区,多了一份人间烟火的年份感。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供销社、十字街口的转角还在。看来心静易和多智的青阳人还是挺念旧的,人气很旺,新与旧交织出一幅动人的时代画卷。</p> <p class="ql-block">顾山 ——一街跨三县</p><p class="ql-block">我们是冲着顾山老街去的。车子停下来,就遇上了江南音乐名家周少梅的纪念馆(故居)。周少梅的父亲也是一位当地有名的民间音乐家,周少梅的师傅是个姓陆的瞎子道士,他有两个高徒,一个是刘天华,一个是瞎子阿炳(华彦钧),周少梅非但是民乐演奏家,而且还是作词作曲家,并且名师出高徒,又是音乐教育家(理论家),在民音领域,堪称一代宗师。</p><p class="ql-block">在他的故居内,有一间“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的小书房,搞音乐的文质彬彬,重视知书达礼,重视内在修养,令人感慨。 </p><p class="ql-block">我们往西边老街走,去寻访一顶老的石桥——犀带桥。路上遇到了该镇上最后一家供销社日杂货商家,里面用的盘秤、算盘,都是老货,而且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摆放整齐,俨然走进了六七十年代,好像时间停摆在那里了。那位年长的店主说,他年轻时候,就在这里站柜了,掐指一算,已六十多年。这条街,几乎有点我行我素,很少受外面的影响,居然有的老者,还在骑老式的"凤凰牌”农用自行车、还有女式"凤凰"。用姓苏的一位琴师的说法,这里是一场尿可以射三县(江阴、常熟、无锡),因此这里仍保留着一些与别地不同的古风,就一点不以为怪。有些沿街老房的瓦当刻印着“东方红"“公社好"“心向红太阳"的字样。两个老者坐在老房子的铁锅铺里,悠哉悠哉地玩骨牌,也有的躺在老式理发店里享受着“顶上功夫"……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自然而然。那家桥头"姚记"烧饼,午后已落市,但店门敞开,那副老式的模样,任你拍摄,据陪我们去看老房子、老桥,并且招待的许佳平律师讲,这是个网红店,无锡电视台来拍过片子。 许律师在一个很大的祖居老宅旁(西街64号),开了一个“路平法律服务部",他自告奋勇,陪我们一行,以及一位从美国还来的客人,一起去看老房子,这个沿河的宅院真够老的,那包浆很厚的井栏圈与木柱下的石础都是青石质的,无疑明代制式,在这个地带非常罕见。许律师说他是无锡南长街南下塘人,后来才迁到顾山镇上。 我们在他引领下,去看那顶清朝的老桥,桥在西街镇上一个已经搬空但未拆除的小学内,进门第一幢高高的"镇中实验楼"上写着捐造者的名字。孙中方女士的大名,我早就知道,她是惠山区石塘湾镇人,是一位香港的实业家,石塘湾中学内的孙中方图书馆就是她捐造的。另一位捐造者周镇寰,就是她的丈夫,他是顾山人,是抗日名将,改革开放,返乡寻根,捐造了这幢大楼。 在这个旧校址的对面,还有一座老宅,据他说也是一位政要的旧宅,做过叶剑英的秘长。反正,这里的历史很多,他忙于手头工作,没有时间陪我们细聊,于是我们饭后就与他告辞,自己再到东街去转了一下。东街老房子也有一些,但没有西街多了,不少房子在原来基础上,已经翻建改造,失去了原来的风貌。有些还是比较完整的,离东街一幢三进旧房不远处,就可以看到一幢精致的中西合璧红砖二层楼房,这就是周少梅的纪念馆,周少梅的故居是晚清建筑,一进三间平屋,"隐"在这幢洋楼的里边。苏老师带我们去看了一下,他在那里拉二胡,午后只有他一个人在。他说,自己是张家港人,七十开外,家居离这里只有几步路,他业余爱好拉锡剧曲目,平时与几个票友在这里拉拉白相相,比较开心。 东街的小弄堂还是比较有特色的,一直通向南边的河道。这条老街,过去还是比较别致的,沿东西走向,两边都有河,北侧已经填掉了,现如今只有西、南两边还有河,东首横向是否有河,没有问,反正过去是很有特色的江南水乡风貌。 正值金秋十月,稻熟蟹肥,田野里一片金黄。时间还早,我们去虞山西麓瞻仰了黄大痴的墓,离这里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今天到黄子久墓上去过后,就循声(声势浩大的念佛声,据说是观音生日)往上走,遇一庙,为翁同和题额,还看到他老人家一付楷书对子,他得罪慈禧太后、被革职为民,教县官老爷严加管束、遣返故里,便天天隐于佛道,不问世事,书法更为炉火纯青,在家乡留下了不少墨迹。 我们一行,从虞山西返锡途中,路过严家桥,又去那里过了一下“画瘾”。夕阳西下,那里的河道水境很美,归鸦聒噪,河边的老树根散发着松子般的香气,很好闻。这里的老街老房老桥,保留了不少,规模较大,老街形态完整,不少老房,不管是名人住的,还是普通民居,一律挂上了当地羊尖古建保护的牌子,充分体现了他们对于历史应该有的一份尊重。据当地一位退休的陈老师讲,严家桥是过去无锡与常熟之间的中心驿站,宋代就有了。镇上的”四大姓“(四大家族)是:严顾汤陈。“唐夹里”,拥有三千亩良田,有布庄、面粉厂,城里也有产业,是民族工商业的奠基人,宋朝就有,无锡。他边剥毛豆,边与我们聊。他说, 乡下生活比城里好,空气新鲜,居住舒适,心情愉快,人际和谐,历史悠久,吃用方便……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我们三个人开车返城。我说,我们现在是住在、工作在城里,闲时才往乡下来,散散心,透透气。今后退休后,就要倒过来,常住乡下,难得才进城一次。其实画友小吴正好与我相反,他现在住在一个边远的小镇,城里反而不常去,对老房子与我感觉是不一样的。他不画老房子的“破",喜欢把老房子画得体体面面,漂亮漂亮,我总觉得他有一份长不大的童心,令人心悦诚服,那份孩儿般的纯真,是我缺乏的,也是我欣赏他的地方。他不喜欢闲话多,写生时特别安静,总是喜欢一个人去转转,“失踪“一大会儿,我么也不急着去找他,叼根香烟,也是找有特点的地方,基本上是旯旯落落里钻,我们总会在某个神秘的地方碰到,然后交流一下感觉。而那个"作家“老陈,他是个话痨,又不会画画,总找老乡去吹牛,喝茶……</p> <p class="ql-block">三访湖塘</p><p class="ql-block">去年为了写一篇关于晒秋的文章,我第三次来到这个地方。第一次我是由“乡村土记者”老俞领到这里来的,当时还有堰桥的“西高山樵夫”老潘。我们三人来到这个号称"江阴水码头“的地方,拍了不少照片,回去后画了几张画。</p><p class="ql-block">去年来的时候,在一家做过祠堂的旧房子里,看见了不少过去用的竹笾、渔篓、竹篮这些老的家伙。今天来这里已经是立冬后的第二天,已经穿上了薄的棉外套,北风呼呼作声,虽然太阳很好,但已经没法让人“一不怕苦”,只能匆匆溜一圈就扳艄回府。这次转到了后面张巷下,看到一幢初建于1948年的老房子,三间门面,属三户人家,那时的二层楼只有现在农村一层那么高,小巧玲珑,据说曾起火烧过,又重建了一次。现在住着一户,老人住住,还有两户大门紧闭,估计已无人居住。有个老人说,过去湖塘街很热闹,有二月初八的庙会,还有排球场。 </p><p class="ql-block">返回时,空寂的老街上,锡剧唱段从一家老宅里飘出来,刺耳又响声,在一条破残窄狭的街路里回荡,这里的人安然于他们的生活,这里现在很蔽塞,尽管周围有不少公路,但水路不再使用的今天,它无疑已被丢失遗忘,被边缘化了,周围也有不少新房子,都是八九十年代开始造的,打着初级阶段与新农村的印记,离此不远处就是过去的马镇,现在叫“霞客镇”,一幢幢一排排二零年代造的房子,已经让人忘记了建筑曾经是一门“艺术”,新那么十多年下来,明显已经进入了维修期,"霞客"这块牌子,没有给它带来一丝一毫的审美效应,它仅仅是一个匆匆的过道,与休闲品位日益见长的期望值距离越来越远。 湖塘老街的蓝色搪瓷门牌还在使用,有了一定的年代感,也有了对它产生期待的小众群。去年秋天来到这里,有几个上海退休返乡的人,回老房里来住了,早年离开这里去上海谋生,现在鬓毛已衰,乡音不改,回来住住,这份家乡的宁静,也许可以安慰一下自已。街口有一家小饭店,非常热闹,人满为患,年长者居多,进入冬季,也许这里就是他们唯一聚会的地方,我们就不在这里轧闹猛了,驱车十多分钟就可回到堰桥。</p> <p class="ql-block">周铁 </p><p class="ql-block">金陵、银川、铜陵、周铁、无锡,金、银、铜、铁、锡。如果地名这么排起来,周铁还是无锡的四哥。</p><p class="ql-block">周铁的历史也比无锡早,周朝就有了,“有锡天下争,无锡天下宁”,无锡设县,有此名称,始于汉朝。周铁是宜兴最东南的一个古镇,在太湖边上。</p><p class="ql-block">周铁有座城隍庙,庙前有棵古银杏,相传为吴王孙权母亲吴国太所植(堰桥西高山庙里也有一棵,传说一样,看来吴国太挺喜欢种银杏树的)。</p><p class="ql-block">周铁是比较幸运的,也是很可以骄傲的,挂上了“中国历史文化古镇”的金字招牌。 周铁古镇的桥很有特色,也比较多,有大有小,有高有平,有铁杆的,也有石质的,有新的也有古的,像一位水平一般的收藏爱好者,混一色,凑个热闹,花色品种,还是可以的。被称得上历史文化古镇,除了老房老街保留得比较完整比较多外,还是是它有多个纪念地址,有很丰富的人文内含。 无锡地区能挂上全国“历史文化古镇”的,非常少见,这是周铁值得大家称道的地方。偏远地区、角角落里,有些保留着原始风貌的镇、村,其实条件并不比周铁差到哪里去,但就是没有“周铁古镇”幸运,具体原因不说也罢,反正这件事好象并不重要,和我没多大关系,顺便带一句而已,作为一个古镇文化的粉丝,我完全希望它们能继续存在下去,成为周铁之后的后起之秀。 这次我们去周铁,属于轻装上阵,没有去找熟人处蹭饭,中午就在羊肉店里,吃了一碗白汤羊肉面,名称是“苏州”,但羊子却是宜兴本地的,而且不“冰”,带皮,新鲜,柔嫩,奶腥味足,我多要了一份,一饱口福。与我同行的小吴比我还简,就买了个面包了事。十多分钟解决问题后,我们就驾车去附近村落写生,在渎边路一侧,离镇大约十多分钟,找到了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拿取了工具,坐在写生布凳上,画黄金色的稻田与蓝色的飘着朵朵白云的天空。下午阳光正旺,秋风微微吹来,路边野菊盛开,乡人在晒稻,乡场上与稻田里,金黄一片一片,一切都沐浴在寂静而热烈的秋意之中。这里还很原始,井栏圈是青石质的,是明代通例,古朴、结实、阔绰的石板桥,连结了村的南北,房子大多已改建成现代式的了,但青瓦粉墙的古宅时有出现,难能可贵的是它坚守着原始村落的质朴自然,因此,挥动笔墨与色彩于纸间,就变成了它“慷慨赠与”的结果。到大自然中去,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譬如真正的阳光与色彩,旷野的气息与心灵对应的节奏。看了一遍残雪写的《少年鼓手》小说集,觉得她有些篇什就是写的当下小镇上人的生存状态,只不过被她魔幻化了。《沼泽地边的雷火与荠叔》,写得真好,直接可以抵达心灵,这让我想到最近两次去村中河边写生的情景,尤其是前天去,周铁古镇分水墩一个原始味很足的乡落,那里的青年女人还在以种稻为生,这种现象已经很少见了,无锡一带种田是苏北人的事,不过说不定,那些女青年就是年轻的外来户头,我没有去问,只是远远望去瞎猜测。主要是那片水域真像小说沼泽地的氛围,像会有些看得见或想象中的生物与动物,我与小吴分别在不同地方写生,他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我。我喜欢在凉快的安静的水边坐着画与视察周边的一切,呆在那里如比家里还让人心安。这个地方是太湖马山对面的村落,村中的水特别清,与太湖通,所以叫“分水墩”。最后一篇《最后的告别》也非常好,写近距离远游优村,托磨刀人的吆喝治优村人的“热病”,带来活力,写父辈的生离死別,灵魂飘忽游荡,写这个还在将逝村落的现实素描,这篇里的散碎的一些句子,非常美,是她个人的一种独特感受,散淡瑰奇的风格,一如既往。看她的小说是一种别样的审美享受。我们去古镇探访与写生,和小镇人还是有相当远的距离,不过通过阅读残雪等名家的小说,幸许还可以弥补一点这方面的缺憾。</p> <p class="ql-block">蜀山</p><p class="ql-block">我想写好这条蜀山老街不太容易,因为它仅仅是诺大的丁山老街区上很小很小的一部份。沿着蜀山这里聚居着一批日后成为大师的人物。</p><p class="ql-block">书院与这里衔接的部份,现在是一个广场,游客在这里看地方戏曲表演,平时当地群众在这里休闲娱乐。不少外面车辆停在这里,游客们在丁山镇上尽情玩个一天,买点地方产品,找点好吃的。为了满足广大游客体验了解当年紫砂手工工场制作,丁山镇另辟一块地建起了博物馆与景区,甚至这里的窑还在使用。</p><p class="ql-block">在蜀山老街上走走,生思古之悠情,想当初前辈们枕着千年流淌的溪水,坐老屋里,安安静静地进行紫砂壶手工制作,然后把紫砂壶装在箩筐里,挑在肩上,混杂在卖菜的人中间,乘早班轮船穿越大湖,到上海等大都市去出售,在傍晚时份挑着这付担子,在城市的小弄堂里穿越,沿街叫卖,也许怀里或者筐底下还藏着几把自己的得意之作,不轻意示人兜售,要经过一番察言观色,或者碰上一二位熟悉的识货朋友,才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供对方端祥过眼,品鉴一番。时代变了,天亮了,师傅们也不用坐在家里小打小闹,都进了合作社、互助组,不用自己去挑担叫卖,都由国家用统购统销,生活得到了保障。</p><p class="ql-block">改革开放后,为了不吃大锅饭,这种情况又得到改变,恐怕大师们都走上了致富道路,在新的地方有了花园洋房,工作环境完全不是现在老街的这种模样。那些老房子作为一个时代的见让留下来还是有用的,可以作为纪念地而存在着,或者仍可留给或者租给紫砂泥手工制作的后代们使用。</p><p class="ql-block">这条老街过去码头的那个部位,有一顶通往古镇上的大桥,当然这顶大桥已经不是原来的老桥了,而是新造的。附近有一条路通向后背的山上,沿石阶登上去后,从高处望远,或者俯看这一带的景象,这样你自然会联想到苏东坡,或做诗或画画。</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写前面几个老街好像在告别,后来几个好像是重逢。不管是告别还是重逢,老街始终是我一个个挥之不去的梦。</p><p class="ql-block">今后老百姓不再会自己盖房,生活方式与过去截然不同,人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了出来,社会分工越来越细,人变得越来越孤独的同时,也变得越来越集群化。</p><p class="ql-block">老街的存在,是个奇迹,也许它永远会存在下去,人却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我们还有这份共同的记忆,我们的后代也许连这份记忆也不复拥有,他们会对我们写的东西也感兴趣吗?也许会,也许不会,这是他们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