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军帽

楚水野鹤

那年，我十八岁，随部队驻扎在山里。方圆几十里的山，其实是一片丘林，也就几十米高的山丘，少有人家。清一色的男人被一座高墙分隔成好人和坏人。

　　好人是我们这些当兵的人，驻扎在高墙的外边。高墙里边的人是我们看管的对象，自然也就是我所说的坏人了。说高墙里边的人是坏人也不绝对，他们只是一时失足，成为政府改造的对象。

　　高墙里边的人和高墙外边的人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接受军事化管理。两边的人纪律严明。“走路成队列，说话喊报告。”早晨出操的时候墙里墙外“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口令声声，遥相互应。

　　清一色的男人们都很寂寞，墙里的人渴望亲人的探望，墙外的人何尝不是呢？亲人前来看望，墙里墙外的说法有区别，墙外的人被称为探亲，墙里的人则称做探监。亲人相见，心境却是两样。

　　男人们在那样的环境里，有时会感觉到被一种东西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他们偶尔看到“异性”的时候，会表现得有点冲动，甚至说它们很美。压抑是来自生理的，是自然的，是生下来就有的。

　　有一天，墙外忽然来了一个女人。墙外的人欢呼跳跃，每个人的脸都充满着血色。血色的脸很快恢复了平静。因为指导员铁青的脸上很难看，他把墙外的人全都赶跑了，女人是他的老婆，是来慰问指导员，不是慰问大家的。

　　指导员很在意他的女人，生怕有个什么闪失，处处留心他的手下，怕他们不懂事弄出个是非来。

　　女人很自在，象一只羊在狼窝招摇。那天羊在狼窝里出了点事，她刚进厕所就听见厕所外面有响声，拿眼一瞧，厕所的墙头上正有一顶绿色的军帽冉冉升起。也亏羊有绝招，她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走到墙边一把抢下了那顶绿帽子。羊哭哭啼啼地，拿着那顶帽子找他的男人。

　　指导员吹起紧急集合号，队列报数，从左到右清点人数。二排四班班长被从队列中揪出。原因，他的头顶没有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