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龙山游记：山林掩藏百万兵》（7）

巅峰

从念想爬五龙山，一直没有停。有事一周一次，有时一周两次。有伴时，爬山。没伴时，依然爬山。选择爬五龙山，受一个人的观念影响。他就是我敬仰的人——朱世岱。他多年前，说过的一些话，一直留存在我心里。当年，只是记住，并没有真正的理解。关于骑单车，他说：“有能耐，你上坡使劲蹬，下坡一定要捏紧闸。”朱世岱骑单车，十几年，走遍了华夏每一座城。他说的，是血淋淋的经验教训换来的。我骑单车跌过几次，一次是在湖北黄州骑单车。借的车，左手前刹、右手后刹，与通常的单车相反。过一十字路，紧急制动，单捏左刹，人一下子从单车上凌空翻下。友人大惊失色，检查一下，皮外伤，虚惊一场。还有一次，骑单车下一陡坡。拐弯时，精力不集中，一慌乱，单车跌倒。脸撞地，一颗牙齿撞掉，鼻腔里流出黄水，梓溪说：“你是脑子撞出水。”受伤体验，才对朱老师的提醒，有了深刻的认识。朱世岱专门写文，登五龙山的事。十几年来，他登遍了五龙山沟壑。他说：“五龙山，距丹东最近。不同的登山路线，有不同的风景。同一路线，一年四季，景观迥异。”我连登八次五龙山，才知道朱世岱话语的深意。一个人在大山面前，就像一只蝼蚁。就算我天天登五龙山，登一辈子，足迹还是会有许多地方，难以企及。我知道：朱老师不平凡的人生，不是谁都能复制的，但模仿走一段，也受益匪浅。 4月10日（星期天），清朗风大。前一日对梓溪说：“周日，我要走五龙山全程。”梓溪叮嘱，除了饭和饮用水，再带酸奶和苹果、沃柑。我坚持不懈，每周登五龙山。梓溪最能感受到我身体的变化。大肚腩消下去了，人变得勤快了，精神层面的转变，不再如过去那样颓废。梓溪，读美篇游记，也羡慕五龙山。多次说，想和我一起登五龙山。我还是念及她没有丰富的户外经验，遇到事，自己解决不了。五龙山，山势险峻，危机四伏。朱世岱曾说：“登五龙山，没有经验丰富领队时，不建议初级登山者，盲目参加户外路线。”我登五龙山，我只能做管好自己，不拖累别人。我没资格拍胸脯，保证谁的安危。我能做到：“不冒险走危险的路线，遇到陡峭的山路，宁肯绕远，多走几步，也尽量规避风险。” 五龙山全程横向穿越，是坐217从锯木厂下车。从五龙山脉，最东端入山，攀爬到顶峰时，再横向穿越五龙山五座主峰。沿着遥远的山脊路，走到五龙背镇毛娟厂下山。这条路线，全程20多公里，是爬五龙山难度最大的登山路线。安东铁骑的户外强驴山羊说：“巅峰，你选择的路线，难度太大了。不建议你一个人走。你根据时间，如果不顺利，半路上及时下山。”五龙山横向穿越，有许多岔路。一不小心，就容易误入歧途。许多山路的尽头是断壁悬崖，有一年冬季大雪，我跟随朱世岱登凤凰山。冰雪封路，下山路极度危险。我一个人登五龙山，走全程。如果在山里迷路，不能在天黑前下山，是非常危险的事。前几年，曾经有外地登山爱好者，登凤凰山迷路，求助救援队营救的事。骑友秋意也说：“你一个人登五龙山太危险了。遇到情况，也没有人照应。”五龙山，黑熊和狼已经绝迹。但成群的野猪，登山时却经常能遇到。想一想，野猪锋利的獠牙，野蛮的冲撞力，也让人觉得恐怖。但骨子里，还是有一个声音：“巅峰，你要勇敢地战胜困难，享受孤独。”山羊和秋意的叮嘱，我铭记在心。多谢关怀。 从锯木厂爬五龙山阴坡，我和小渔走沟壑。初始路尚可，进到山里，映入眼帘的是灌木丛林，朽木和乱石，杂乱无章。无路可寻，无路可走。我脑子有疑问：“登五龙山，成熟路线一定会有痕迹的。”如果人迹罕至，一定是我偏离了登山路线。我有打算，尝试探路，看看能不能找到从五龙山阴坡登山路线。我没有走山壑进山，而是从一条崎岖小路，向左面的山峰攀登。刚一进山，就陡然爬大坡，身体还不适应。好在一个人行走，慢慢来。爬到山脊，四处张望。进山的几条小路，清晰可见。梓溪说：登五龙山，树木枝繁叶茂时，很容易迷路的。所以，我现在必须熟悉各条山路，反复走才能不迷路。 山脊路上，难得一遇映山红。五龙山最多的树种是柞木。春天，农民进山放蚕。丹东丝绸行业，曾经是丹东的支柱产业之一，媲美苏杭。如今，丝绸行业凋零。养蚕的规模，也缩小了。爬山的路上，随处可见，一堆堆被放倒的柞木枝条，等着主人运下山。 从山脊朝沟壑眺望，那些乱八七糟白色的乱石，堵住了进山的路。我和小渔，就是小心翼翼地，爬过这些乱石，艰难地朝山里走。 走山脊，回头望：像大鸟俯瞰大地，有眩晕症的人，怕是开始心慌了。 向北望，一座座山峰，此起彼伏。这些山峰，并不是五龙山主峰山脉。也许，有一天。我会跟随强驴，带着登山绳子去探路。 最遥远的山峰，才是五龙山主峰。左手侧的山峰，有山脊垭口，与五龙山主峰相连。右手侧的山峰，是一座座独立的山，如果攀爬，上一座山，下到沟底，才能爬第二座山峰。 世上本无路，走得人多了，便成了路。在不熟悉的地方，徒步或登山。最重要的，不是体能的优劣，而是要仔细寻找前进的道路。正确的路，会指引抵达胜利的彼岸。错误的路，会让人迷茫，甚至坠入深渊。沿着山脊伸向前方的路，往往在一陡峭的山峰前，分隔成两路。一路奔山峰而去，陡峭的峰石，两侧是绝刃悬崖。另一路，则绕开山峰，小路指向半山腰的山林。初中同学静说：“你一个人登山，安全放头一位，别冒险。”我想试探着奔山峰，但理智却让我选择绕远走小路。 山路上，不时会遇到，野猪拱起的一堆堆新土。春天来了，万物复苏。野猪喜欢吃植物的根茎，一看到野猪留下的踪迹，我心里紧张。 寻常登五龙山，在登顶前，我都是喝水或煮的米汤。走五龙山全境，我采取吃间食的策略。每走俩小时，停歇几分钟。喝一袋酸奶，吃一片面包。朱世岱敢一个人登五龙山，是因为他从小习武，武功高强。我为安心，携带一把手刀，防备不测。 从八点登山，不停地走到十一点，已经隐约看到山顶。 春天风大，越到高处，风力倍增。登山的路上，呼啸的风，摇动树枝，似密林中，掩藏百万雄兵。枯叶，在狂风中飞舞。像有生命的蝴蝶，在天空中追逐，飞至僻静处，无力地坠落。一枚枯叶，像刀片从我面颊扫过，寒意袭来。相信古代高手，掷树叶为暗器的传说。 五龙山脊，峰峰相依。攀爬山巅，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景区耸立的路标。五龙山，有东环上山路线，中环下山路线，还有西环下山路线。这几条路线，景区都修了防护栏。其余的路线，都是户外登山爱好者喜欢的路线。没有防护措施。野路子充满不确定性，如果户外路线容易，谁甘心当冤大头，买景区门票？ 下午一点半，走到五龙山西环。我拍的路标牌后面的山峰，是五龙山最高峰。从西环下山，我和小渔走过。不从这里下山，再继续向西，就是奔五龙背毛娟厂方向。此时，饥肠辘辘。我还没敢停歇，吃焖烧壶里，装的饺子。 离开西环，继续探路。发现一块巨岩上，不知哪位施主，供奉一尊白瓷弥勒佛。佛，笑面和蔼。我沿着小路继续朝前走几步，断头崖？狭窄的山脊如刀背一样。岩峰耸立，猛想起：“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走回弥勒佛跟前，朝着佛面方向看：一条小路蜿蜒伸向远方的山林。 一路急行军，几次歇息，酸奶和面包吃尽。从包里掏出苹果。自从牙掉光光，再没吃过苹果。登山，吃苹果是绝佳的。没牙，难不倒我。可以用勺子挖着吃。随拍一张照片，发到铁骑群里。阿狸说：“巅峰，看你用勺子吃苹果，享受婴儿待遇。你咋又把袜子跑丢一只？”春天，泥土翻浆。一走一呲溜滑，穿的外层袜子，早早挤到鞋尖。走急，还有一缘由。我刚登山巅，见离我几十米远的一块巨石后面，一个人正蹲着吃饭。“你好！”我主动打招呼。巨石后面，又探出一人脑袋，警惕地望着我。我后悔自己多嘴，在五龙山巅，遇陌生人不应该主动套近乎。 山路上，横着一根像蟒蛇一样的树杆，褐色的树根还埋在土里。冷丁，让人错觉：“蟒蛇”从泥土里钻出来一样。 五龙山主峰，是一字形的山峰排列。石头说：“你从东奔习，记得遇到三岔口时，一定选择左手侧的路。走右边的路，不是断崖，就是下梨树沟的路。”一些关键路段，我还是拍照片，留痕迹以后走时辨别。 五龙山峰脊的小路，如果不熟悉，走着走着，就偏离方向。有些山路狭窄，落叶铺上去，不仔细观察，很难分清。 有好心人便在容易迷失方向的路段，隔一定距离，在树干上绑一根红布条。利他行为，值得称颂。不仅仅绑红布条，有些路段险峻，有人便砍伐树木，把危险的地方遮拦。 一道垭口，许多枯树叶子，躲在一块岩石后面，任狂风从旁边掠过。万物皆有灵，我好奇地一脚扫过去，枯叶在空中缤纷，又迅速坠落。 终于，遇到一块无字碑。石头说：见到石碑走前山之路。这块石碑的来历，我记忆中模糊。很可能是五龙背镇与楼房镇的分界点。 找准下山路，是奔五龙背镇毛娟厂，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了。五龙背镇到丹东，属于城镇热线交通，晚上都有公交班车。 第一次，从五龙山西徒步路线，拍摄五龙山全境。那么遥远的路，我一步一步走过来了。我在群里发消息：“下午两点半，我已经找到下山的路，并下降到安全高度。”登五龙山，我全程与朋友，网上互动。我思忖：“有危险，我会及时报警。” 离下山的路，还有一个半小时，我手机里的存电，已经低至15%。必须关机了，留着点电量，下山上公交车扫码用。疫情期间，丹东防控得当。市民只要不出市区，出门带口罩，行动比较自由。想起，骑游世界群里的吴教授，他住在上海。每天居家，练俯卧撑、哑铃、写作。读吴教授的帖子，对上海疫情防控，有了贴近生活的了解。丹东，为市民办理了旅游惠民卡。许多人都办理了，我没办的理由：梓溪，在医院工作。她隔一天做一次核酸。医院是疫情防控期间，最重要的防线。我退休了，我不能去人多的地方，给梓溪添堵。如果，梓溪退休了。我俩都会办惠民卡，去丹东27个景区都免费，多好啊。 终于，见到公路了！打开手机，拍摄一张，赶紧再关机。全程有三分之一的路段，没有统计微信步数，不甘心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毛娟新区？小区建设规范整齐。家家都是温泉入户。丹东，不缺乏温泉资源。五龙背地区，温泉历史悠久，温泉水接近枯竭。如今，丹东最好的温泉，是东汤镇的温泉，泡着，皮肤光滑。 丹东毛娟纺织厂，丹东曾经的大中型企业。如今，厂房破旧，厂区不见一人。国企改革，丹东一大批曾经在市场上，有影响力的企业，都纷纷倒闭。菊花电视、东方齐洛瓦冰箱、孔雀手表、牡丹相机。笔者所供职的黄海汽车，也化为私有。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乘上返城的公交班车，下午四点半。屈指算来，我走完五龙山全境。在山路上，几乎不停歇，走了八小时。如果换成朱世岱走这条路，六小时差不多能走完。前几日，鸭绿江车友会的高歌，我们小聚了一次，骑友阿仁也在场。阿仁说：“上次，和你一起爬五龙山，膝盖累得好几天，不敢动。”我释然：那次，一起登五龙山的，有小渔、行者。阿仁，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我误以为他状态很好，没想到累伤了。难怪，再喊他登山，他闷着不回应。我建议高歌：“一起登五龙山，慢慢走。”高歌一听，脑袋摇得像拨郎鼓。“我可以在五龙山下等你，登山的事，再不玩了。”高歌，也是老户外人，现在都不登山。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连登八次五龙山，我体重从170+，降到160。这是从没有过的事。2019年春，我从闽浙骑回丹东，体重最低164。 全境穿越五龙山，行走二十多公里。膝盖疼吗？实际真不疼。登山的路，我还会继续走。膝盖如果走出毛病，我会发帖子，告诉大家。 （完） 2022、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