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河蚌</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菱湖镇南二三里处有一个四面环水的小墩岛,叫桃花庄,现在通了汽车。周末跟朋友去岛上小褚的娘家做客,一会儿便到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和小褚第一次见,白白净净的,油菜花般明朗的笑容,但在宽敞的农家厅堂见到,无端添了股乡土味,怪亲切的。我一直羡慕有农村亲戚可走的,比城里好玩的多。站在她家院子里,抬头看到结满挨挨挤挤又青又小的枇杷,鱼塘边小片桑树也爆出了芽果,想着再过两月,便能吃到酸甜的果子了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桃花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褚爸一早的任务完成,剩下都是女人们的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瞧瞧桶里都有些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钓来的黄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摸来的螺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网来的石蟹</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乡村四月闲人少,都忙着活儿话不多,连狗也只是摇摇尾巴。说话的就我们一群,啥都要看看问问。后院的灶间门口,黄鳝养在提桶里,螺蛳爬上了盆边,地上一堆笋壳、一堆河蚌壳、还有一堆健硕的鹅毛,看来,漂亮的鹅是中午的盘中餐。小褚递来西梅、耙耙柑,边吃着果皮果核随手扔向土坡,下面是搭在鱼塘边的鸡鸭棚。我略一迟疑,马上跟着放开了,奋力将果皮扔向叽叽嘎嘎啄食的鸡鸭一群,欣喜这久违的任性自由。周边菜地里有莴笋、青菜、蒜苗,土豆秧油亮亮的,蚕豆开了花,韭菜呼呼往上长,看来鸡鸭鹅可有的吃。</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见小褚妈妈总是背影或侧影,一直在灶上忙碌。听到响声,转头朝我们笑笑,笑容很快隐入升腾的热气里。我奔向柴灶口,炉火很旺,柴火应该是老桑树枝吧,小时候常在梦中听到“桑柴埠头换马桶”的吆喝声。这一带遍栽桑树,鱼塘的淤泥可以肥树,而桑叶养蚕,这种生态种养的模式叫“桑基鱼塘”。我兴奋地对着炉膛拍照,或许哪一天,燃着火苗的灶头也会消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典型的江南水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生态循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灶间忙碌的褚妈</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小荤和硬菜</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春天的饭桌,都是随手得来的天赐佳肴。青壳螺蛳,水乡农家一道“小荤”,在螺蛳盛集的河塘、稻田,半大孩子一摸小半蓝,我回味着诗人刘禹锡“ 白银盘里一青螺”的意境,还来不及拍照,一盘蒜苗姜丝爆炒螺已少了一角,连忙舀一勺放碗里,鲜、嫩、肥的清明螺一嗦一出,欲罢不能。一盘炒螺蛳虽然价廉,却体现农妇的基本功,尤其是火候,时间短了,黏腥不熟;过了,肉老而硬。而今天的螺蛳,轻轻一嗦,螺肉与咸中带甜、姜葱蒜椒爆香的调味汁浑然一体,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褚爸咪着酒陪我们,谈到菜肴食材话多起来:“农村四季有四季的菜,现在大地暖了,黄鳝、石蟹开始活动,河蚌也肥起来了。”我夹了一块河蚌,肥嫩有嚼劲,犹豫着咬一口那黑绿色的膏,丰腴没有腥味,多少年没吃到这口了。褚爸说:“河蚌肉要用棒子反复敲松敲软,清理干净才好上口。”他夹一块悠悠品着。忽然想起刚才看到靠着墙角湿漉漉的捕捞工具,这些一定是褚爸天亮之前的成果。小褚提醒说:“尝尝清汤鳝段,平时吃不到的。”果然,细嚼,香软的黄鳝肉有丝丝甜味,汤清味正。还有那些网来的石蟹和小野鱼,用葱花蒜苗爆炒,肉质细腻白嫩。盐水河虾配一碟玫瑰米醋,吃的也是原味。这几道河鲜全是地道本土做法,无辣无酱少油,对食材要求极高。</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接下来几道硬菜,让我对褚妈也刮目相看了。红烧肥鹅、清炖麻鸭、土猪肉本鸡蛋,红烧带皮湖羊肉,都酥而不烂,肥而不腻。虽说清明螺蛳赛肥鹅,但饭桌上,螺蛳肥鹅各有各的好。再配上香干青菜、葱花马铃薯、炒菠菜、油焖笋等色彩鲜艳的时蔬,何曾逊色城里的五星大厨?乡村四月,真是美味的天堂。现在常有人怀念过去,那是饭饱酒足后的矫情。小时候去农村人家做客,硬菜只能看不能吃,平常人家节日里要待好几批客人,这些菜每次搬出来撑场面。小孩子也只能盯着鸡腿、肥肉咽口水。记得70年代末去德清莫干山做客人,说硬菜可以随便吃的,还觉得奇怪。如今城里什么菜都能吃到,可原汁原味土生土长的家常菜倒是成了稀罕物。</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褚妈大厨忙完最后一道菜,过来坐在褚爸边上,问是否烧得太咸?说平日里干活出汗多吃得咸。她豪爽地拉开啤酒大口喝着,亮红的脸堂泛着健康的光泽,对我们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褚妈平日里5点多起床,今天4点多就起来了,精神一直张着,但我看出皱纹里朗朗的笑意决不是勉强应付,而是满心欢喜。儿女回家是过节,带朋友来更要盛宴,现在农村生活好了,对勤劳的人家来说,田间地头都藏着美食。他们喜欢这样的热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清炖麻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红烧肥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红烧猪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带皮湖羊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本鸡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土豆肉滋味</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阿婆和青团子</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午饭后,小褚将米粉倒入大盆,大家嚷嚷着要吃青团子。褚妈说,跟隔壁阿婆去借点青来。我知道这边农村有吃清明团子的习俗,还从来没做过。小褚撸起袖子搡粉。水要烫才能柔的韧,她白嫩的手快速翻飞调捏,很有章法。隔壁阿婆帮小褚按着盆边,把拿来的南瓜青掺入米粉。揉好粉,阿婆又拿出瓶里自家腌制的咸菜,和焯过水的笋粒一起拌入馅料,边拌边说,现在咸淡刚刚好。馅料其实就是做糯米饭元时多出来的。我抓个绿粉团学着转圈,一下就口大底薄,阿婆帮我补救,搭一小块饽,再补些水,轻轻拢住。阿婆个子矮小,背有些驼,她教我用大拇指沾了水在粉团中央挖洞,加满馅料后拢捏,团子做得又快又匀称。大家围着八仙桌边做边聊,窗外路过的村民看这边热闹,也站着搭上几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跟我们来的妞妞像模像样做起了自己心中的团子。我们跟孩子玩常常是敷衍,或者把她当玩具一样逗逗,有心没心地哄哄。我发现阿婆与人交流不一样,不是简单空洞的应酬,是有内容的。比如她跟妞妞聊天,弯下腰来看着妞说:“你叫妞妞是吧?你知道家里的电话号码吗?”妞很快背了出来。“好,这下就丢不了喽。”脸上笑开了花,马上又接着说:“妞啊,你这么点孩子都知道,为什么阿婆就记不住自己的电话呢?”妞是个机灵又好强的孩子,一时有些急,拿眼瞅了瞅一旁的奶奶,又赶紧地想着答案。阿婆笑说:“阿婆年纪大了,还不如你个小姑娘记性好。”妞松了口气,跟阿婆也亲近了些,挨着阿婆学样子。阿婆的智慧和幽默给我很深印象,对农活家务十分了然,只要她在,大家就很定心。青团也毫无悬念地大获成功。“开锅绿翡翠,遥知青团来。”空气里弥散着青草糯粉的香味,勾起了大家的食欲,一大个青团子很快落了肚。阿婆还在忙碌,将青团全部蒸好出笼收拾停当,并为我们几家分别装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褚悄悄告诉我们:“阿婆的老公也是个好把式,身体很好,但今年正月里遭遇车祸去世了,那肇事车主也没有钱。”以前的桃花庄出门全靠行船,去菱湖有拉渡船,这种渡船我坐过,站在岸边拉着一根粗粗的绳,让船靠拢,踏上摇摇晃晃的小船,再拉着另一头绳驶向对岸。摇船是缓慢柔和的,不像汽车急速而鲁莽,叫人躲避不及。所以一到农村,小姐妹总提醒车要开慢一点。阿婆来和我们告别,望着她招呼着慢慢离去的背影,刚刚欢乐的感觉顿然消失,心里有些黯然,有些不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农家的厅堂很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一起做青团</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扦鱼</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鲜鱼羹饭笑语欢,似乎到了告别时,但意犹未尽。我们坐在能放五桌席的厅堂,清风徐徐甚是惬意。忽见褚妈拿了提桶丝网竹竿,说带我们去抓鱼。瞌睡都没了。屋外,艳阳高照,蒸腾的热气有了夏天的味道。村里很安静,鱼塘边摇曳着三两支油菜花,偶有啼鸟飞过,正是一幅“檐前燕拂花,水面鱼吹絮”的场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桃花庄有个漂亮的名字,近旁的菱湖人却很少知道它,或因小、或因孤岛出行不便,以前往来也不多。岛上靠打鱼自给自足,生活简朴单纯,就是现代化拓进的今天,仍保留许多传统遗风。家家还都有个鱼塘,小褚家鱼塘不大,没有商业养殖,任其自生自灭,想吃鱼就去捞几条。褚妈来到塘边,拿着细网的一头踏上泡沫划板,竹篙撑向鱼塘对岸,小褚在岸边拎着另一端,才几分钟,褚妈的网就慢慢收回来了,我们凑近看去,两三斤重的花鲢、鲫鱼活蹦乱跳到提桶里,谈笑间就完成了我以为轰轰烈烈的抓鱼活动。据说,以前打鱼为生的桃花庄常用一种“扦鱼”的方法捕鱼:几条船边划边敲击出大声响,把惊吓的鱼赶到一个角落,再下网围扦。现如今连响声都不用,鱼实在太多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褚妈快速杀好鱼,嘱咐我们要晚上趁着新鲜吃。想来今天中午的家宴,还真是少了这道家常鱼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人们说,曾经的桃花庄,是个开满桃花的地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春天的饭桌</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