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远行 黎明永在 ——闻黎明百日祭

叶子

4月12日，闻黎明远行整整100天了，今天，是他的百天祭日，心情难以平静，往事如潮，共同生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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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是个过程；人生，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博弈，只要认真走过，不负光阴，无论长短，都是圆满。

闻黎明，71年的奋斗、拼搏，著书立说，他用文字，流芳百世，让自己的生命永存；他的人生长度，虽稍显短暂，但生命的价值，却已圆满。

在这个引人伤心的日子里，回忆和怀念充盈在心灵。那么温馨，又那么令人伤感。

这段日子里，各位老师写了很多回忆追思他的文章，今天我想写写他成功背后的艰辛，特别是生命最后几年中，他泣血的付出，他与时间赛跑的点点滴滴，他用生命拼搏的日日夜夜。

与时间赛跑

生命的最后几年中，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手里的课题项目，有些还没有最后结项，他很着急，也有些担心，一再和我说，日本清水安三的研究、西南联大长编的项目、闻一多传和长编的修订、河南大学研究生的课程、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等，我必须在有生之年做完，不完成我不能走，必须拼搏，必须抢时间去做。他希望我陪伴、帮助他完成最后的事业。我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他的生活，陪护他外出工作，帮助他整理一下资料，校对一些书稿，让他得以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紧迫感和责任感，迫使他抓紧着分分秒秒，他的作息时间里除了工作，几乎没有其他，连最起码的散步锻炼，都被压缩得极少极少。

仅看看2018年我们的行程，就知道他是在怎样的赶时间。

2月16日大年初一，从日本赶回来，老母亲病重住院，一直在重症监护。3月2日，到河南大学为研究生讲学，为了缩短时间，将原来隔天上课的教程，改为每天一课。河大历史文化学院领导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但他说不能辜负学生，时间缩短授课内容不能减。从河大回来后，4月15日母亲去世，4月22日他住进医院，4月24日、5月2日，做了2次肝部介入和消融手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6月7日，便又赶到昆明投入西南联大长编工作，忙到6月13日开会的前一天，还有很多具体问题没落实，又工作到深夜，几乎没有睡觉。第二天因过度劳累，感觉身体不适，还有些发烧，饭也没吃便去了会场。我急忙到药店买了药，送到会场，让他立即服下，真怕他坚持不住。

7月，在炎炎夏日的北京，闻黎明正在进行拖了几年的、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课题的写作。没想到，刚铺开摊子，云师大来电话，说学校已经决定申报《西南联大文献资料收集整理与数据库建设》国家社科重大课题，由他作为首席教授来申报。闻黎明很为难，接受意味着又担起一份重任，犹豫再三，最终他还是舍不去责任，接受了这份任务。

任务接受后，紧张的准备开始了，一连几天，他没有休息，7月28日，又去了昆明，下飞机的当天晚上，就开始了工作，经过紧张备案，8月17日召开会议，通过了招标所需的一切书面材料。

9月7日，又赶去日本，10月24日回国，27日便去昆明，参加西南联大80周年庆典、西南联大与现代中国第三届学术研讨会、闻一多纪念馆奠基典礼。11月9日又返回日本，12月4日回京，6日参加中央台节目录制，8日返回日本，22日回北京。2019年1月12日又返回日本。

2018到2021年，往返昆明7次，往返日本5次，往返河南2次，往返美国、广州、上海、武汉、湖南、贵州各1次。如果不是2020年发生疫情，奔波各地的时间可能会更多。

在日本家中每日挑灯写作

每年春季，从日本赶回国，为河南大学研究生上课。

2018年，来河大讲课前，到医院看望重病的老母亲。

闻黎明在学生中，有很好的口碑，每次他来河大，已毕业的研究生都会赶来看望。

与学生在校园合影

离别时依依不舍，学生们一大早在宾馆门外等候送行。

2018年，我们和三叔三婶在昆明

2019年，在日本到清水安三后人家，进行专访。

2019年3月，在日本二松学舍大学，与日本学者交流。

在昆明云师大工作期间，几乎每天都干到深夜。

很多时候，我一觉醒来，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他仍在工作。

2020年，参加重走西南联大路活动，长沙到沅陵的路上，经过管庄，当年步行团在此还遭遇了土匪，专门下高速，在这个有故事的地方走走。

在湘西新晃冒雨考察

湖南圣经学校旧址，当年长沙临时大学曾在这里办学，联大学生在地下室躲过飞机轰炸。

摸黑走到地下室，体验当年的现场。

在云南蒙自西南联大校区，冒雨现场答疑。

蒙自南湖公园闻一多纪念亭前

经历了百年沧桑的碧色寨火车站

2021年，重走西南联大路贵州段，专门从昆明赶去，做学术讲座。

晚上，在宿营地露天广场讲座。

这是西南联大步行团走过的路，闻一多还曾在这里作画，为寻找牟珠洞，我们也爬山涉水。

回来的路上，带着满足休息一下。

2021年，在上海民盟做专题讲座。

用生命拼搏

闻黎明身体一直瘦弱，体重不足百斤。他患有肝癌，每3个月需要到佑安医院做一次复查，发现问题就得做介入和消融手术。最后这4年中，因肝癌住院9次，手术10次。2018年住院1次手术2次；2019年住院2次手术3次，年底开始腹内出现积水，积水多了，也需要住院抽水；2020年住院4次手术3次，又出现了贫血和肾功能不全，很多时候，腿脚都是肿的；2021年住院2次，手术2次，因长期做介入消融手术，又出现了气胸，走路多了，会胸闷和头晕……，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本来2021年12月，还需要住院手术，但因故办了两次住院手续均未入院治疗，定好过了新年，元月4号再去住院手术，没想到，3日他便永远地走了。

他是用生命在拼搏，在奋斗，在抓紧完成最后的工作。他虽重病在身，但精神状态一直很好，不了解情况的人，不会想到他的病有这么严重。

2019年11月，我们从昆明去武汉，参加闻一多诞辰120周年学术研讨会，他腹内积水已经很严重，到浠水时连走路都有些困难，县医院让他马上住院，他仍以顽强的毅力，坚持到活动结束，回北京的第二天便去住院了。

2020年11月，参加重走西南联大路活动，从湖南到云南，8天活动，最后回到昆明时，他发烧呕吐，但中午还坚持和团队一起活动。活动结束，他带病留在昆明，进行西南联大资料数据库重大课题的中期整改工作。回北京后，12月8日住院，这次，既要手术又要腹内抽水，直到元旦前的28日才出院。住院期间，他还带着电脑，边治疗边工作。

北京佑安医院，是他每3个月就要去一次的地方，4年在这里住院就达9次。

住院期间，仍在看稿。

每次到云师大，第一时间就投入工作。

一夜没睡，赶写材料，开会时发着烧，会前吃药顶着。

2021年，清明节期间，利用休息日，到澄江一中走访。闻一多曾在这里做过演讲，这是当年演讲的戏台。

戏台后面的小山坡

清明节那天，代表全家为爷爷敬送花篮，寄托哀思。

在北京家中查阅资料

2020年，因疫情外出减少，一直关在家里赶写书稿，这段时间他的腿脚有点肿，7月，北医三院确诊是肾功能不全，需要住院治疗，佑安医院复查肝部，也要做手术。他心情不太好，加之一直以来的赶稿，身心疲惫，我开车带他到怀柔散散心，我们在有山有水的神堂峪农家院住了几天，他的身心有所缓解，心情有所好转，回来后，没几天便去北医三院住院了。

2021年6月到8月，整整两个月，在河北兴隆雾灵山下的家中，闻黎明静心修改着书稿。偶尔，我们也到山中水边稍适休息。他说，这段时间工作效率最高，兴隆是个好地方，明年夏天还来这里。

熬得住拼搏的苦，生活才有回甘。这几年，闻黎明拖着重病的身体，顽强的拼搏，他从来不把自己当病人，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工作。他淡定地面对疾病，乐观地面对生活，从容地面对工作，正是这种精神的力量、奋斗的目标、信仰的支撑，让他奇迹般地拖住病魔，完成了最后的心愿，为自己一生钟爱的事业，倾心泣血地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和闻黎明牵手走过的4年，虽然时间短暂，但我们相互温暖着对方，生活幸福充实。退休前，我虽然搞过新闻，做过省级报社的新闻部主任，也从事过法律工作，曾担任基层法院的领导职务，退休后也一直任着一部政府年鉴的主编，但在闻黎明面前，我永远是个学生，他的学识令我敬佩，也很愿意帮他做点事情。相濡以沫的几年里，在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也提升了自己的人生境界。他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良师。这段人生经历，我会珍藏于心。

今天，写下这篇小文，并发几张我随拍的照片资料，谨以此表达我的怀念和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