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作者 董培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朗读 岩 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拍摄 岩 泓</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拉骆驼的节一般从当年10月持续到第2年老历3月,骆驼的峰子倒了为止,天也热了,骆驼也乏了,走不动了。人也疲了也该到塔木素树贵挖苁蓉去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队里走阿营有许多规矩,一切都得听从驼头的,每天到了站头,卸了垛子,谁搭帐篷,谁做饭,谁放骆驼,谁拾柴,谁驮水都清清楚楚,不用说话,投不上机,抹不上滑,做不好,则挨驼头一顿臭骂。</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般到了海子有两三天就把盐驮上了,这些盐有的在夏天就捞出来晾好了,老历6月海子的青盐是最好最正宗的了,也有的骆驼队是现捞现晾现驮,那样驮工可要吃苦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不过这一般是些外省的驮队,像肃南裕谷儿的,肃北或临泽、高台的。一个麻袋装200多斤,一个骆驼能驮五六百斤,驮碱则是用大块土碱不用包皮,用毛绳捆起来搭在驼背上,用小木棍划住,保持平衡就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往往两个人结成一个对子,名曰搭帮,相互照应,就这样两个壮实汉子把两链近30只骆驼的垛子驮上,汗水把棉衣都湿透了,风一吹刺骨的凉,冬天则能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那一瞬间驼户们要的就是一口气,现在叫玩儿命。</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驼户们外面人人一件白茬子老羊皮袄,脚上则一水的高腰白毡靴子,驼户们骑骆驼的姿势也不同一般,不是骑而是坐,两条腿横着甩在一个方向。</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据说人这样不怎么累,也不用太拧脖子,就能照看后面的骆驼,拉骆驼人走油了,还能在驼背上划着火柴,抽羊棒子水烟,风再大也能点着,一口一个烟袋“弗”的一口全吸到肚子里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有的能些的,一根火柴还能吸两袋烟,吸完了吼上两嗓子秦腔花儿,小调眉胡子,也就心平气顺了,舒坦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驼队一般每天走走个60里路左右,也有七八十里的,沿途都有固定的站头,这些站头有的已有100多年的历史,站头有水井,周围还有骆驼吃的草,不然骆驼就要饿肚子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驼工们宁可让人饿,也不能让骆驼吃不上草,一般白天要让骆驼多放一会儿,多吃些,在午后才起程,这样往往要走到深夜,因此走阿营的拉骆驼,走夜路是常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练就了驼户们人人有看星星,识时辰,看沙峰滩道的绝活,甚至从一棵大的刺麻子蹲便能辨认出路的本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到了水头上,便要卸下垛子,支起帐篷,在夜色中只听见一片忙活的声音,接着第一件事便是做饭,柴是前一天就拾好的,从驼背上卸下来就行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每天就这一顿饭,早上是喝茶吃馍,一水的刀把子,一般晚饭都是拉条子,很宽很宽的那种,吃了耐饿,也香,也有嚼头,吃个三四碗的驼户稀松平常,吃完饭跌倒就睡了,只有骆驼睁着一双牛眼</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疲惫的驮户也许在梦境中,还期盼着早些走出沙漠,早些卖掉驮着的盐碱,早些回家,吃上老婆做的酸汤猫耳朵小揪面,汤面上飘着绿绿的香菜,油泼辣子。</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当时从巴丹吉林的海子驮上盐走9天,可以到上井子,在上井子交了盐,住两天,往返一趟共要17天,一天也不差,这是算好了的,刮风下雪也不影响,也挡不住。</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驮运因为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季节,绑垛子卸垛子都是受苦的营生,一冬天下来两只手要脱几层皮,手心手背都裂着血口子,吃的不用说了,驴耳朵揪面裤带子拉面,羊胡子,酸胖都吃,填饱肚子就行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有的拉过骆驼的人说那日子可真恓惶,想起来都后怕,可那年月不干这又能干什么呢?不过我的牧民朋友树元就不怕拉骆驼,他拉了一辈子骆驼,拉出了瘾,不拉,光棍树元一个冬天又咋过呢?</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当然这是笑话,树元说,走沙子,公分高,也红火,这话实诚,现在想起来,这种原始的用汗水换钱的方式是多么艰辛啊,然而这已是那个年月唯一的选择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尤其是50年代阿盟的拉驼人,把骆驼拉到了青藏高原,写下了拉驼史上最悲壮的一幕。成千上万峰大膘骟驼倒毙在雪域高原,用血肉之躯铺就了一条生命的道路。</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漫漫驼路从这里把阿拉善的大青盐、土碱流向河西走廊,流向全国,而用血汗换来的微薄的酬劳,则用来吃肚子、娶婆姨,最好的买个半导体听听。</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30年过去了,拉骆驼这种活路,早已成为历史,早已变成电视剧或广告的画面,而那逶迤的驼队和雄浑的驼铃却常常走进我的心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认识的许多拉驼人还活着,每当看到他们核桃皮一样苍老、斑驳的脸和青筋暴突的双手,以及身上一条条隆起的了肋巴,我心里便想涌起许多的不是滋味,许多的酸楚。</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董培勤(1948—),汉族,山西省平遥县人,1982年毕业于兰州西北师范大学中文系,获文学学士学位。现为内蒙古作家协会副主席,内蒙古阿拉善盟文联主席、《阿拉善文艺》主编、内蒙古文联委员等。曾入选《中国青年作家名典》、《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内蒙古作家传略》等辞书。出版有《阿拉善三部曲》包括《我的阿拉善》、《阿拉善:美丽与忧伤》、《阿拉善的心灵史》,真实地记述了发生在这片土地的风风雨雨,诗集《唱给阿拉善的歌》等。</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