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她的户口上改回了原先的名字“丰蓉”。想起了五年在乡村的生活,一切犹如大梦一场,但毕竟又是实实在在的过往。终于回城了,离开了发誓要扎根一辈子的乡村,离开了那些一年有几个月要瓜菜代和吃糠菜饭的父老乡亲。但是,她没有内疚,她只欠下一个人的 “ 债 ” 。是的,美不是她的罪过;他爱美,也不应该受到惩罚!只要是人,有思考的人,终会明白爱就像春雨,可以使人温暖,清新…… </b></p><p class="ql-block"><b> 她先是顶替父亲退休的编制,准备到机修厂当一个人人羡慕的真正的工人。但厂里的领导听说她在乡下是当老师的,正好厂里的子弟学校有一名女教师怀孕待产,就通知她去办交接,九月份一开学就去正式上岗。</b></p><p class="ql-block"><b> 明州机修厂子弟学校是小学初中一条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丰蓉担任小学部高年级语文的教学,一个萝卜一个坑,不用在乡下那样搞复式教学,只要上好语文课就可以了。拿到课本,翻开目录,《</b><b style="font-size:18px;">我的伯父鲁迅先生》、</b><b>《少年闰土》等课文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很多往事,她接手的时候,这两篇文章,学生已经上过了,连她准备要上的毛主席诗词两首补充教材也上过了,好在当时急中生智,以唱歌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才得以弥补备课不足。到下一个学年度,才熟悉了当时的两个年级的教材。</b></p><p class="ql-block"><b> 印象深刻的还有,自己不理解鲁迅先生回答侄女为什么鼻子碰扁的问题,“ 可是到了后来,碰了几次壁,把鼻子碰扁了。”以及侄女的疑惑,“ 您怎么会碰壁呢 ? 是不是您走路不小心 ?” 鲁迅的幽默:“ 你想, 四周围黑洞洞的,还不容易碰壁吗 ?” </b></p><p class="ql-block"><b> 对“碰壁”的讲解,那时,丰蓉一直闹不明白,只是含糊地给学生们提示,“碰壁”,这是反映了社会的黑暗。直到后来,经历春种秋收的艰辛,试验田的失败,推荐上大学的痛苦以及回城的曲折……历经人生的磨难,才真正从中领悟到“碰壁”的深刻内涵。是啊,人生在世,经受种种磨难,就是碰壁。只有不怕“碰壁”,无惧“碰扁”鼻子,才能战胜前进路上的一切艰难险阻!</b></p><p class="ql-block"><b> 丰蓉觉得这样的教学比乡下轻松多了。只要教一个年级的一门课了,而不是在乡村,教完语文,又教珠算;教了四年级,又教五年级,就像陀螺连轴转,没有停歇。</b></p><p class="ql-block"><b> 她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首先要想方设法弄到一些书来,就像在乡下有新鲜的故事,孩子们就会听得津津有味,自己看着他们的专注投入也会被感染,从而激发更多的阅读兴趣!这时候,你就会体会到当好一名教师也是有意思的。</b></p><p class="ql-block"><b> 她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32元。激动异常,在乡下生产队一年下来,刨去粮油钱借支,也没有领到过30元以上的。于是,她把30元交给母亲,自己留下2元零用。母亲当然不肯,好说歹说,只收下15元,其余的让女儿自己买些喜欢的衣物和护肤品百雀羚什么的。丰蓉拗不过母亲,想想可能还要买些书什么的,攒钱再给父母买些需要的衣物,给他们一个惊喜吧。</b></p><p class="ql-block"><b> 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舅舅来看望她,希望她能够通过补习,充实自己,你在学校上课,时间充裕,抽空也可以去我们学校旁听。我帮你联系老师。于是一有空她就开始了自学</b><b style="font-size:18px;">数学,历史,地理,政治等,</b><b>不明白之处,就请教老师,帮她解答疑难问题。</b></p><p class="ql-block"><b> 每当丰蓉看书疲惫时,抬头看窗外,远眺街巷闪烁的路灯,她的眼前不时会出现一个孤独的身影,心想:他现在是在哪里呢?</b></p><p class="ql-block"><b> 她依稀记起,他是本地区广山县人,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面向全区招生的明州中学,那么,他的户籍安置以后应该回原籍了吧。 </b></p><p class="ql-block"><b> 她忽然有了去看望他的冲动。她的眼前又清晰地看见他坐在班车靠窗的位置上的目光,那种异样犹如寻找什么人似地扫视,那种扫视现在几乎可以认定目标就是她了。要去看望,不,现在是寻觅。 </b></p><p class="ql-block"><b> 于是,她准备到明州中学去打听,希望能找到当年的学生花名册乃至家庭住址,可是有人告诉她,由于城市建设的规划,明州中学已经分拆成两所中学,一所叫明州县中学,一所改成明州一中。原先的学籍资料在运动中,两派武斗,所有的学生资料档案基本无存。当年的不少老师也因为下放,各奔东西。有人建议她去上山下乡安置办查找回城知识青年安置情况。</b></p><p class="ql-block"><b> 于是,她又到安置办,几经打听。安置办的人说,如果是因病,他应该回原籍所在地,可以到广山县派出所去查找。有人出主意说,司马这个姓氏是比较少的,派出所应该能够查得到。 </b></p><p class="ql-block"><b> 从明州到广山县七十余里,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客车开出二十来分钟时,丰蓉看到了让自己有点激动的情景,马路两旁有着一片片的农田,再就是黛色的远山。正是二晚禾苗返青的时候,那肩扛锄头,卷着裤脚,赤着脚在田塍上行走的农人,不时在田边的出水口停留。哦,那是在看水啊!这熟悉的农田劳动,勾起了她在枕头村的劳动画面。那些汗流浃背的日子,那赤着上身劳作,背上晒得脱皮的父老乡亲,就是这样周而复始,一年年,一代代的轮回……那过往的艰难日子,已成了美好的回忆。</b></p><p class="ql-block"><b> 丰蓉走出汽车站,才发现广山县城的确小,如同民谣里唱的:“ 小小广山县,有三家豆腐店。城里拍巴掌,城外听得见。”</b></p><p class="ql-block"><b> 她直奔县城派出所,一位五十来岁的老民警接待了她。她说明来意,是来探望一位当年下放在一起的病退知青,因失去联系,请求查找。广山县城不大,但全县人口众多,超过明州市区。有许多公社乡镇,不知道司马安戶籍落在哪里。好在司马的姓氏独特,这位民警记起了这回事,但毕竟过去了好几年。 旁边的一位民警说,县税务所有个叫司马的说不定和他有点关系。这下子,轮到丰蓉激动了。难道他病好了,安排工作了?</b></p><p class="ql-block"><b> 她一叠声地道谢,问清了方向,走出了派出所。 </b></p><p class="ql-block"><b> 县税务所不大,老式的瓦房,老式的柜台,柜台内有六张办公桌。伏案的每一个人,似乎对外面的人并不感兴趣。只顾打着算盘,或者在账簿上记着些什么。丰蓉的眼光扫描着,试图找到与司马安重叠的印象。</b></p><p class="ql-block"><b> 她的举止,引起了靠近柜台的一位小姑娘的注意,问:“同志,你办理什么业务?” </b></p><p class="ql-block"><b> 丰蓉有点不好意思,说:“请问, 你们这儿有个叫司马的吗?” </b></p><p class="ql-block"><b> 这时,靠正面墙根桌前的中年人抬起头,目光与丰蓉的眼睛交接。那个中年人,闪出疑惑的眼神。好象在说,你找我吗?可是我并不认识你!他迟疑地点头说,我就是。</b></p><p class="ql-block"><b> 现在轮到丰蓉疑惑不定了。她的神态越是认真,越是仔细,中年人的疑惑更深。他站起来,走出柜台,说:“你找我吗?” </b></p><p class="ql-block"><b> 丰蓉看看他:“你是…司马…安?” </b></p><p class="ql-block"><b> 中年人一怔, 说:“不,我不是,我叫司马望。” </b></p><p class="ql-block"><b> 丰蓉有点失望,猛然觉得这个人在哪儿见过?她怯怯地轻声说:“你认识司马安吗?”</b></p><p class="ql-block"><b> 中年人招呼她在柜台外面的长椅上坐。他看了看周围,语气平和地说: “我是他的哥哥,你找他有事吗?” </b></p><p class="ql-block"><b> 丰蓉心头一喜,她的眼前迅速掠过这样一幅画面:那天早晨,司马安靠着车窗,他的哥哥紧挨着他,一起去的县城。往事并不如烟,又飘回到眼前,只是没有了他。 </b></p><p class="ql-block"><b> 他问明了来意,得知她来自枕头村,现在回城了。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戒备,那年,带司马安回县城以后,不久,就有当地的知青办的人来调查司马安的病情。今次,这位姑娘,独自一人,来做什么呢?据他所知,弟弟的同班同学已经没有在枕头村的了。他的脸上显出一副不想多事的样子,很谨慎地压低了声音,介绍了司马安的一些情况。说:“ 那年他被送回来后,送到三十里以外的莲花山医院,那是一个专治精神异常者的医院。由于治疗,激素的作用,他现在比过去虚胖了不少,如果他在你眼前,你可能认不出来了。”</b></p><p class="ql-block"><b> 丰蓉惊讶地听着,睁大眼睛,脑海里闪过司马安的各种头像,无法断定,难以想象。 </b></p><p class="ql-block"><b> 司马望的眼神不时扫描丰蓉,似乎在揣测她的来意,但一会又恢复了平静。还请求丰蓉,回去后代替弟弟向当年的那位姑娘说声对不起。</b></p><p class="ql-block"><b> 丰蓉表示要去看望他,司马望谢绝了,说:“ 他的病情有好转,现如今在二十里外乡下的一个亲戚家去休养了,医生说,如果有合适的环境,他的病情还是会好起来的。现在这个时期,你去见他,我怕会触发他的回忆,不想带你去,希望你能够理解。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在他困难的时候来看望他。” </b></p><p class="ql-block"><b> 司马望送丰蓉走出税务所,看着丰蓉失落的眼神,那眼神里分明有真诚的渴望,还想有更多的信息想了解。心想,她以后还是会来的,心里掠过一丝疑虑。</b></p><p class="ql-block"><b> 他于是又不断地责备司马安,给家人带来多大的负担啊!可怜我的母亲,一夜之间白了头发,记性也混乱了许多。有时候在厨房炒菜,会把辣椒和茄子还有苦瓜,放在一起炒。水烧干了,菜烧焦了,也不知道;她常常哀声叹气,丢三落四,跟老年人一样,可是她不过五十多岁呀! 最让人难受的,那几年,母亲还要不断地对居委会干部做解释,反映病情。有时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会上门来看望。其实,谁知道他们怀有什么样的想法。这些都让母亲感到为难,因为儿子不是正常的回城。有什么办法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安排工作,过上正常的人的生活。他的声音里分明含着怨恨。</b></p><p class="ql-block"><b> 在他诉说这番话时,丰蓉的眼前不断闪过司马安母亲的镜头:焦虑,忧愁,在长夜里,在邻居的询问里。虽然不是以泪洗面,但也是日夜为他不安,为他的病情担忧,为他的前途担忧。本来是一位有前途的青年,现在却给家人带来 了沉重的包袱 …… 一时间,她不由想起了那个晚上,为什么我要喊出声来,如果不这样, 事情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她的心又一次沉重起来,怨恨自责又一次占据了自己的心田。</b></p><p class="ql-block"><b> 她不知道是怎样和司马望告别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街过巷,到汽车站的。</b></p><p class="ql-block"><b> 坐在回明州的班车上,丰蓉靠在窗前,看窗外闪过的树木田野,河水…脑子里又不断回味司马望的话,她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他回绝她,巧妙地避开她,是怕她索赔胡闹,还是怕影响他们家的平静和安宁?但有一点是令人欣慰的,只要环境合适,他的病就有好起来的希望。她的心里,愉快起来了,无论如何,她会再来寻找他。 </b></p><p class="ql-block"><b> 回来以后,丰蓉写了一封信给张根凤,把这次去广山县寻找司马安的经历,司马望讲述的司马安的情况,都详细地写了下来。并且还寄给她一件蓝白格子的“的确良”短袖衬衣,感激她在山村给予自己的多方照顾。</b></p><p class="ql-block"><b> 不久,张根凤回信了。信中叙述了接到衬衣时的惊喜,没有想到在这偏远的山村也赶了一回城里人的“时髦”。并且还提到了村里人对“的确良”衬衣的惊异,真心地要感谢你!还说:如果有了司马安的确切消息,不要忘了写信告诉她,如果走得开,她也会看看他,毕竟我们曾经相识一场,虽然我们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b></p><p class="ql-block"><b> 日子就像流水一样地流过 。</b></p><p class="ql-block"><b> 丰蓉也进入了新的教学环境。也许是见到的世面不同吧,城里的孩子相对于枕头村的比较活跃,有些也格外调皮,但她有办法对付,她知道孩子们喜欢听什么。</b></p><p class="ql-block"><b> 丰蓉的教学,孩子们喜欢:喜欢她讲少年闰土的机智活泼,讲枕头村少年的吃苦耐劳;喜欢她讲的挖冬笋,采红蘑菇的故事。她不敢吃红蘑菇汤时的紧张,她吃完后品味时的快乐,她没有任何中毒迹像的惊讶,大家都哈哈大笑。喜欢她讲解“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喜欢她朗诵“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b><b style="font-size:18px;">喜欢她的活泼,欢乐的笑容。于是她的故事也被孩子们带到了各自的家中,看到孩子们出色的讲述,家长们也被感染了,他们感觉到了自己孩子的进步。丰蓉的工作和为人</b><b>也得到了同事们的认可。</b></p><p class="ql-block"><b> 然而,丰蓉的父母,看着女儿的似乎“没心没肺”地投入工作,却有着另外一方面的忧虑。</b></p> <p class="ql-block"><b> 丰蓉23岁生日那一天,家里来了一位神秘的年靑人,提着一盒鸡蛋糕,还有两盒点心。还是母亲说出,才知道他居然是童年时候的朋友小海。</b></p><p class="ql-block"><b> 那时,在幼儿园里,他六岁,丰蓉五岁。小海的父母那时住在隔壁的院子里,父亲是酱油厂的工人,丰蓉一家也租住在隔壁,两家相熟,关系不错。丰蓉最喜欢跟小海到他爸爸的工作场地上去玩耍。那是一个多大的院落啊,可以容得下十几口大酱缸,每一口酱缸上面都蒙着一层纱布,这是一家酱油坊。然后旁边还有一大块空地,孩子们就在那儿玩耍,踢毽子,跳方格,还有用一支筷子撑起一面竹筛子,下面撒上一点饭粒,筷子靠地的一头绑着一根长长的细线,小海他们就躲在酱缸后面,手里提着引线,等待附近屋檐上叽叽喳喳的麻雀飞下来,一旦走进筛子底下,就牵动引线。但是那是多么无趣呀:那麻雀就像有眼睛看到他们似的,怎么也不走进去。而小海偏偏还在麻雀跳跃时,就要快走近时,提早拉动引线,让大家空欢喜一场。后来,酱油厂搬走了,两家人也各住城南城北,很少有来往。今天,也不知是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b></p><p class="ql-block"><b> 母亲张罗着接待小海,端上瓜子花生,糖果。然后到厨房里忙去了,父亲也到菜市场去买菜了。</b></p><p class="ql-block"><b> 丰蓉还记得童年时小海的有趣,两人也天南地北扯起了各自这些年的经历。小海初中毕业没有下放,而是托人找关系进了工厂。现在是衣食无忧,周末有空就到河边或者水库去钓鱼,或者看看电影。于是,又聊起所看过的电影,他说粉碎“四人帮”了,电影也好看了许多。他的同学有一些地委的干部子女,大院礼堂经常有内部电影,还带他去看过《鸽子号》,据说是江青最喜欢的电影。一个十七岁的青年驾帆船绕地球一周。好看!还有英国电影《简•爱》,不过不好看,这种简单的爱,没有意思。</b></p><p class="ql-block"><b> 这些电影丰蓉都没有看过,她只好跟他聊小说《神秘岛》,小海哈哈大笑,说:“我早看过了,神秘的荒岛。”这让丰蓉有点肃然起敬了,没有想到他居然说开了,是一群探险者到荒岛探险,然后遇险脱险的故事。他讲的故事基本上主要人物就是说不出一个名字,更谈不上有趣的情节。不过,外国人名字难记也是事实。</b></p><p class="ql-block"><b> “那你也看过《海底两万里》啰!”丰蓉开始察觉了什么,不动声色又问。</b></p><p class="ql-block"><b> 小海点点头,肯定地说:“看过,还可以吧。就是写大海航行看到的经历,什么暴风雨啦,什么大鲨鱼啦,什么……”他的脸色有点变了。</b></p><p class="ql-block"><b> 丰蓉笑了。她庆幸自己读过了凡尔纳的海洋三部曲,不然今天就惨了。</b></p><p class="ql-block"><b> 当母亲收拾好桌上的碗筷菜盘,送走了小海,转身迫不及待地问女儿对小海的印象。还是前几天,在街头偶遇小海的母亲,说起两家孩子的境遇和近况。小海母亲动了心思,孩子们小时候,两家曾有过玩笑“娃娃亲”,现在似乎门当户对,还有丰蓉小时候就聪明伶俐。丰蓉的母亲也有点心动了。小海那孩子,模样可人,“三岁看大”,应该是不错的。就不知女儿的心思如何,说起来也不小了,接触了解一下也是可以的。如果谈得来,发展一下是蛮好的。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b></p><p class="ql-block"><b> 丰蓉也猜出了母亲的心思,说:“如果他今天把我问的这几部书好好说给我听,并且真能说出点道理来,我可能还会再与他聊下去。书读得少,不是他的错!可是,连没有读过的书都想用来骗人,还有什么可信的。”她叹了口气。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那么能吹,吹得脸不变色心不跳。</b></p><p class="ql-block"><b> 母亲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女儿已经能自已把握自己了!</b></p><p class="ql-block"><b> 丰蓉的心里因为小海的出现,而更加清晣地认可了司马安。</b></p><p class="ql-block"><b> 每天下班回来,她依然一头扎进书本。她渐渐发现,他是那么值得爱,他的书读得多,能思考,能分析,多可贵啊!但已经永远失去?一切为什么会这样?像一颗流星,闪耀着夺目的光亮,在深邃的夜空倏忽飘过, 一闪而逝 …… 可是,司马啊,你知道吗?我已经弄明白了 “ 白头翁花 ” 啦:这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花有的是紫红色,更多的是白色的 …… 可是我没有看过,从来没有,阿都尼,我的阿都尼,你是在哪里化为 “ 白头翁花 ” 的呢?我上哪儿才能找到它呢?</b></p><p class="ql-block"><b> </b></p> <p class="ql-block"><b> 1977年9月, 广播里传来了恢复高考的喜讯,明州城里,人人争说高考事。这是多么让人激动的事情,停摆十年的高考大钟又要敲响了!历经十年,当年的多少学子真的是“白了少年头”了,现在又重回起跑线上,怎能不激动万分?况且,还有许多知青还在乡间小路上行走啊!</b></p><p class="ql-block"><b> 丰蓉再次来到广山县,再找司马安,确切地说是来找司马望打听司马安的情况,同时了解他能否参加高考,以便共同复习。</b></p><p class="ql-block"><b> 丰蓉走进广山县税务所,还是原先的布局,但正面墙根的桌前坐的却不是司马望,再一扫描,也对不上号了。一问,他已经调动工作了。再问详情,也不明所以然。据说,他的家也搬走了。 他的母亲和弟弟也离开了广山县,如同断线的风筝。 她不放弃,又到临近广山县的三个县城:贵湖,德山,运潭。每个县城的税务所都去打听,有没有司马望这个人,因为只有找到司马望就能够找到司马安。但是结果令人窒息!</b></p><p class="ql-block"><b> 从此,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b></p><p class="ql-block"><b> 丰蓉把第二次广山行以及后续的事情写信告诉了张根凤,不久以后, 张根凤回信了。说,她也要参加考试,不过她没有勇气考大学,还是考中专吧。她说:“ 我还是考师范学校,这样更稳当些,将来回村当老师,我的阿爷还要我照顾呢!”信里对丰蓉说的司马安失去音讯的事, 张根凤的态度让人吃惊: “上次你说到司马安的哥哥的一番话,当时我就有一种担心,怕这也是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了。没想到我的预感是真的了。这两兄弟的性格好像都是相同的……” 读完,丰蓉久久地陷入了沉思,张根凤是多么敏感啊,我怎么就没有感觉到呢?那么,司马望或者司马安这样做又是为什么呢?</b></p><p class="ql-block"><b> 原指望能够有在一起复习讨论的机会,现在,只能是自己在孤独读书了!一想到自己只有初中的读书经历,她就感到忐忑,多么渴望进入那神圣的殿堂啊!想像到自己考取大学,接到通知书的时候的兴奋,就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无论如何,我不能再失去这一次的机会,丰蓉在心里暗暗地说。</b></p><p class="ql-block"><b> 一天早晨,母亲准备了丰蓉最爱吃的肉丝米粉,到点了,还没见她出房门,上课要迟到的,这时节,房里有一些沉重的响声,又不见女儿走出来,母亲心头一紧,赶紧上前,推门一看,女儿倒在地上,吓得母亲大声喊叫:“蓉儿,蓉儿!老头子快来呀……”</b></p><p class="ql-block"><b> 两人七手八脚把女儿扶起,掐人中,热毛巾敷额头,女儿恍恍惚惚睁开了眼睛,看见母亲眼里噙着泪水,明白了自己刚才是有点发晕。她挣扎着起来,说:“没事,可能有点…”</b></p><p class="ql-block"><b> 母亲明白女儿是睡眠不足,每天深夜,都能够看见女儿的房间,灯还亮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白天又要工作,就是铁打的人,能吃得消啊?</b></p><p class="ql-block"><b> 又赶紧给女儿煮了水波蛋,放了红糖。叮嘱说:“叫你爸给你去学校请个假,休息半天……”</b></p><p class="ql-block"><b> 丰蓉摇摇头:“大家都忙,不用!在乡下劳动时,比现在还辛苦,还要自己弄饭吃,哪有家里这样好的条件啊!”</b></p><p class="ql-block"><b> 想起了还是在恢复高考消息前读过的一本书上的话:如果人是一根软弱的芦苇,就让它在风中倒下吧!如果人是刚强的,就让他去闯吧!</b></p><p class="ql-block"><b> 她当然不会是芦苇!她就是凭着自己的刻苦努力,走进了高考考场,坚持到最后,拿到了江南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