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放歌（5）

沫飞

天镜门源　　清澈的黄河，绵延的祁连山。　　从卓尔山观景台下来，我一时忘情，竟然引吭高歌起来，“雪山呀闪银光，雅鲁藏布江翻波浪……”歌声没有传四方，倒差一点招来狼。　　离开了卓尔山，我们要去门源。据说门源的油菜花具有祁连油菜花集中之美。 　　一路上，天蓝，地黄。我们的大巴车在山路上盘旋，时而与白云相切。有人把云的一种堆积形态喻为“棉花糖”，很形象，也很贴切。可在高原，这个比喻就不那么真了，它真实且更多的形态像一些动物，或小狗小猫，或狮子大象，还有的近似神话中的苍龙。 转身即景用在这一路上非常恰当，走是景，停也是景；走走停停，景中套景。看似平常的景，在摄影高手的镜头里变戏法似地成为了艺术品。其实，只要我们能用心，有很多平凡都可能是非凡。 　　茶卡盐湖是天镜，门源也是天镜，好像整个高原都是天之镜。“祁连的油菜花只为你盛开”，这样一句广告词，仿佛是在说门源的花海为天人合一，景色魔幻一般而又接着地气。　　门源观花有三个最佳处：青石嘴，芬芳浴，照壁山。我们计划去的地方是青石嘴。　　走一段克苏公路到了门源县城所在地浩门镇，镇口就有一块大石碑——“全球最美花海”——非常豪气地映入眼帘。“全球最美”，夸张得让我们有些迫不及待。 穿过县城向西驰行20多公里，终于到了青石嘴镇。 　　我看过婺源的油菜花海，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不专门去任何地方看油菜花。黄山归来不看山，何处花海胜婺源？但在我领略青石嘴油菜花海之后，我要说最有风景的油菜花海不是婺源。　　当然，风景皆因人而异，况且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地方乎！ 不一样的“架子”对摄影人来说无异于创作的沃土。一个青石嘴焉能满足我们对美的追求，所以，傍晚我们又去芬芳浴圆山观花台拍摄夕阳下的花海。 　　从观花台东路上至山顶，俄顷，望见山北阴云密布，想必阴云下方已是瓢泼大雨，随风潜入我们头顶的阵雨算是客气地打个招呼而已。我躲进咖啡走廊里小憩，是避雨，也是给自己心灵一个喘息，好有时间与遥远的岗什卡雪山对话。忽然，一列绿皮火车如画一般穿过花海，遍野的花黄衬托它那一线的草绿，仿佛一箭穿心…… 此时，我忽然想到那个曾经，曾经世界以痛吻我，而我愿报之以歌。 　　雨，不知跟谁有约似地走了，留下灿烂的阳光照亮白云。　　影友们带着自己的大片兴高采烈回到车上，又相互毫无保留地交流技艺，时间在不知疲惫中悄然过世…… 从门源到兰州　　早上，我们就要告别门源，前往合作拍摄当周草原甘南香巴拉旅游节的开幕式。　　昨天拍摄花海意犹未尽，有一种升腾的震撼在心中摇摆。但如果拿花海与草原比，我还是更喜欢草原。牛羊成群，鲜花遍野，清澈的湖水和透彻的蓝天，毡房和好客的藏民，还有那酥油茶，这些都是草原的经典。你只有在这里，才知远方并不遥远。 　　去当周草原虽然要在兰州停宿，但对草原的向往让我可以忽略这个城市。　　摄影人总是在路上。而这一路上，太阳总是照在我的左半身，一身两种温度在我这儿算是一个奇遇了。尽管阳光有时很炙热，我还是拒绝不了掀开窗帘的冲动，这个冲动能把转眼即逝的风景挽留在视线里。　　大巴车平稳地驶过圆山花海，大家不再高度兴奋，而是把注意力留给即将到达的达板山观景台。然而达板山观景台却暂停开放，这个变故和我们的愿望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门源有60万亩油菜花，绵延数十公里，而达板山观景台是花海南端最后一个拍摄点，希望落空了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希望落空并不是绝望，当我们前行到一座山腰间，再俯瞰达板山下，一片黄，一片绿，还有那天空蓝，它们一起把朦胧的旷野拼成了独一无二的版画。 我们在一个简易观景台留下门源的最后一瞥。在大家尽兴拍摄中，一位临崖而坐的“阿依”吸引了我的镜头，她正在用堆在身旁的鲜花编制花环，聚精会神，一丝不苟，额头和脸颊上刻着沧桑，咋看都是一串串跳动着的音符，在轻轻演奏新的《天路》。 她的出现，无意间给我门源之行画上了一个最有意义的句号。 　　开车不久，大巴车驶进达板山隧道。隧道虽然不很长，但毕竟是在高原行驶这么多天见到的第一个，我恍惚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出隧道就是227国道达板山收费站。我知道，走出收费站就意味着门源即将成为过去。　　这一段路属于大通县。刚离开花海，好像又离开了草原。路两边的高山越来越多，山体的植被也越来越少。山高路窄，几乎没有超车的可能，于是大巴车不慌不忙地摇晃，几乎摇睡了一车的人…… 　　突然，视线中有了一湾碧水，待大巴车驶近一点再看，原来是宝库乡的黑泉水库。群山中平添一座波光潋滟的水库，成了不是景点的景点，让我们好不惊讶和惊喜。我拉开车窗拍它的清澈，无异于在草原上拍到一片祥云。要是秋天就更好了，那时草木微黄，景色温婉，一定会是一张大片儿。 　　高原的节奏是慢的，不过我们走得急，带走了蓝天白云，却难以带走那意境中的深邃。如果能在走过的地方随便选一个留下来，让凡尘不再，于一盏茶的清淡中描绘时光，我宁愿少活十年。 慢下来，总能遇到相通的灵魂。　　然而再慢的时光也是时光，它不会，也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　　幻想中，不知不觉青海变成了甘肃。　　一条黄飘带把一座城分给两座山，一座是白塔山，一座是五泉山。当看到“黄河第一桥”，我才忽然想起这座城的名字叫兰州。　　 　　兰州，金城。一段被尘封久远的记忆，从桥这头到桥那头，一忽闪就贯通了快乐与悲伤。岁月蹉跎，但夕阳依旧照着白塔，还有那不能重复的故事……—————注1：阿依，藏语，泛指老年妇女。注2：文中个别插图取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