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诵读】拉骆驼

岩泓

作者 董培勤

朗读 岩 泓

拍摄 岩 泓

　　说起拉骆驼，阿拉善人谁也不陌生，拉骆驼本意是长途驮运，旧社会最远从包头驮上百货棉布砖茶往新疆送，回来再驮上皮毛、葡萄干和棉花。

钱多数让生意人赚了，驼户们只能刨闹几个脚钱、汗水钱。在巴丹吉林茫茫沙路，洒下拉驼人，多少惆怅和悲凉。多少年来，拉驼人用自己的不屈的跋涉，用生命的消耗，换来生活的简单刺激。

　　在阿拉善，从吉兰泰到雅布赖，从查干布拉格到和屯池，伊克尔。乃至沙子里星罗棋布地大大小小的盐海子、碱海子，有多少盐池就有多少拉驼人的脚印和汗水，多少悲惨和长吁，这里是驮不完的青盐、冰碱、苦难和艰辛啊。

　　西努尔盖拉骆驼是出了名的。骆驼好，把式多。一起场，浩浩荡荡逶迤10几里，一看就知道是吃了碱草的，威势势的。

　　骆驼的四条腿都是腱子肉，一溜的双直峰子，再加上几个出盐出碱的大海子，都在西努尔盖的沙子里。熟人，熟路熟土，哪里沙子大沙小，哪里碱好碱孬，哪里盐厚盐浅，心里亮清着呢。

　　往往等不到秋天，队上就开始盘算起场的事儿了。那年月，牧民的钱就在骆驼的尻子上，刨一爪子吃一口，一年的盼头都要在沙子里刨闹呢。使役的骆驼早就灌了大黄和砖茶。

　　泄了胃火， 骆驼才可以上膘，才有力气驮垛子，好一点儿的还要给骆驼灌白糖，请兽医站的兽医给骆驼灌敌百虫驱虫，再下来，队上就要准备驼鞍子了。还有鼻棍子，毛缰绳、毡房，甚至小到一枚帐房钉子，都要一一操心到，否则上了路再缺这少那，麻烦就大了。

　　骆驼鞍子是队里每年的一项系统工程，旧的、破的，淘汰了就要做些新的补充上。队里早早就把素毛肘毛称，给会打毛线的人，把毛线一坨一坨打好，大队院里摆开阵势。

　　让毛毛匠那种铁刀子一经一纬，一线一线一刀一刀硬是用手工和汗水砍成的，记得高家窑队上，裴成金的爹是不可或缺的。毛毡子织成后，要让匠人裁剪缝制，这种长方形的毛袋装上麦草，用两根木棍一夹，变成了驮运的驮鞍子，一个骆驼一对，能用好几年。

　　随着深秋的降临，骆驼也都找齐了。毛也长厚了，水膘油膘都上了，队里要把骆驼一峰一峰，非常具体的落实到人。每个驼户一般拉十二三峰，最多十五六峰，一峰当骑乘，其他都做驮运。

　　这些驼户属驼习性，什么调皮骆驼生羔子到了他们手里都成了绵羊，服服帖帖的不敢炸刺，再就是碰粮，碰肉碰菜，每人多少粮多少，肉多少，菜不多不少，人人均摊，都中规中矩，最后集中在一起共同享用，直到散伙为止。你想搭小锅子，没门！

　　起场那天，几百分骆驼，按事先的安排方案，每个驼户都要把自己拉着骆驼，各自连在一起打分。骆驼排在第一打头，那分骆驼扫尾、挂铃铛都要排序，一切井然，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有讲究。否则就乱了套，真可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尾巴上的那峰骆驼，一般都要选一峰听话的好骆驼，因为要跟上团队的整体节奏，还要挂上一只熟铁铸的驼铃，牧民叫铃铛子，极简陋。驼铃的音响绝没有文章里描述的那样雄浑而美丽，而是有实实在在的使用价值。

　　一是怕掉链子丢骆驼，特别是在沙子里赶夜路，驼铃听不见了，驼户便知道丢了驼铃，丢了骆驼，当然也一种有一种壮行色的意味。叮叮咚咚的驼铃声在戈壁沙漠遥响，让驼户们感到振奋，也少了一份寂寞。

一旦起了场，驼队的事情反而顺了，走不开，永远都有没完没了的麻缠事，婆姨娃娃跟在后面看热闹，拾那种冒着热气的驼粪蛋，叮咚叮咚，随着骆驼的逶迤，驼铃的响起，骆驼便一链子一链子缓缓移动，开始正规意义的跋涉。

 直到消失在进沙子的路上，再过半个来月，算定的日子，无论是黄昏或深夜走，阿营的驼队准保归来。无论多晚，人们都盼着，也这样算着日子。

　　特别是驮户们的媳妇娃蛋，到了那天耳朵都扎起来，在操心倾听，驼铃的叮咚声，从天际传来。

作者简介

董培勤，B型血，国家二级作家，祖籍山西平遥，河套长大。其后便来到阿拉善，倾听沙浪、驼铃和撼人心魄的阿拉善长调牧歌和蓝色的蒙古高原。在西北师大中文系寒窗四年，先写诗，后写散文。先搞新闻，后搞文学，散文集《我的阿拉善》荣获内蒙古自治区“五个一”工程奖。深信善良，小心翼翼的用心感悟世界，多次去过巴丹吉林、腾格里、乌兰布和沙漠。渴望做一个漂泊者，让灵魂自由的呼吸，幻想让所有的梦都睁开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