泔水缸馒头——军营逸事（三）

唐老鸭

　　盛夏的某日，星期天，休息日。按规定，三分之一人可以逛街、会老乡，三分之二人战备值班。所谓值班是不允许出营区，至于打扑克、打篮球、洗衣服等都可以。

中午时分，一阵急促的嘟嘟嘟紧急集合哨声突然响起，值班排长穿梭于几栋营房之间，一边吹着哨子，一边高喊：“到水池子旁边集合……”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扔下手中的一切，边穿军装边向营房一隅的水池子跑去。

水池子是一排砖头水泥砌就的水槽，上边安装几个水龙头，方便夏天战士们洗衣服，刷盆、刷碗。水池子旁边放置一口大缸，各班的残羹剩饭都倒在缸中用来喂猪。

队伍按照指令，面向水池站成四排。队伍远端站着一位穿着四个兜军装的矮胖军官，神情肃穆，不怒自威，有人认识这是全师最大的官——师长。

我们连紧邻团部，上下坎不足百米距离，没人知道师长何时来到团里，更没人注意师长何时溜达到连队院里。

师长缓步走向水池，众人发现泔水缸漂浮两个馒头。师长抓起一个，甩了甩嘀嗒流淌的泔水，将外皮一点点剥去，大口吃了起来。众人屏息静气，惊的目瞪口呆。

师长吃罢馒头，问道：“谁是连长？”连长跑步向前，立正、敬礼，“报告师长，XX连连长XXX向您报告，请指示。”师长指了下泔水缸“你吃一个。”连长抓起馒头，泔水没敢抖落，皮也没剥，直接就往口中塞。待连长吃完馒头，师长转身离去。

　　（图片来自网络）

晚间，全连集合，连长大发雷霆。战士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鸦雀无声，不敢对视连长的眼神，更没有人站出来承认自己的过错。

　　那时，我们每人每天四毛九分钱伙食费，能吃饱，但伙食一般。粮食由当地军需粮站供给，粗细粮比例三七开。即三分大米、白面，七分高粱米，每天两顿高粮米掺合少许大米做成的二米饭。偶尔夹生、糊底、窜烟，实在难以下咽。遇到吃馒头时，有人偷藏两个也不奇怪。连队有规定，吃多少，拿多少，剩饭送回炊事班，估计是哪个战士没有吃完倒在了泔水缸中。

为了改善伙食，连队也是想尽办法，开荒种地，养猪肥田。营房四周能开垦的荒山沟壑，都被开垦出来，种置大葱及适宜生长的农作物。

铁岭大葱特别有名，许是土壤气候适宜大葱生长，往往长的齐胸高，葱白像小孩胳膊般粗细。有一年，连队光大葱就卖了两万多斤。在当地流传一句顺口溜：铁岭葱，开原蒜，XX姑娘不用看，寓意长的好。

每天两顿高粱米饭，高粱米也成为某些老兵引以为豪，衡量资历的说词。常显摆的一句口头禅：“你才吃几天高粱米籽？”意思我比你高粱米吃的多，资历比你老。

我们一生会吃多少个馒头无法统计，但泔水缸里面那两个馒头，留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拷问每一个人的灵魂，也算是物超所值吧。

（未完待续）

配乐：王莉、汤非《军人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