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川外故事:壁画的故事

往事并不如烟

但凡在1983年以后进校的川外校友,肯定都会记得在教室大楼(培英楼,不过我们这代人还是习惯叫教室大楼)门厅的两块影壁上,各有一幅韵味十足的壁画。但是,隐藏在这两幅壁画后面的故事,我相信很多校友可能从来都没有听说过。<div><br></div><div>川外教室大楼于1982年基本建成。按照当初的设计,门厅采用的是江南园林风格,其左右两边各建有一扇花窗。当时,参与教室大楼环境设计的戴衍彬老师向领导建议,将花窗改为影壁,然后在影壁上创作一幅具有浓厚文化氛围并体现川外特色的壁画。这项建议得到了时任院长陈孟汀的认可,于是戴老师便开始张罗这件事。</div> 1985年的太阳广场和教室大楼。 2011年的太阳广场和教室大楼。 1982年下半年,四川美术学院教授江碧波和她的丈夫叶毓山(雕塑家,时任美院院长)正在烈士墓创作大型雕塑“歌乐山烈士群雕”。江叶夫妇与戴老师经常都有交往,因此他们也时常来川外戴老师家中坐坐,于是乎便谈到了希望美院支持川外创作壁画的事情。没想到叶毓山满口应承,当即便安排江碧波教授担任主创。 江碧波与叶毓山联合创作的大型雕塑“歌乐山烈士群雕”(照片摄于1985年)。 在大型雕塑“歌乐山烈士群雕”繁重的制作工作中,江教授克服了种种困难,很快便拿出了初稿。她用自己对川外的理解,分别将两幅壁画命名为“力的旋律”和“情之暖流”。江教授说,她想通过不同的肤色来体现川外的国际性,表达自己对川外培养大批国际人才的崇敬之情。同时,江教授借用了敦煌壁画飞天的一些形象,来表达川外学子志存高远,追梦远航的情怀。在构图上,“力的旋律”采用了黑、白、黄三种肤色的男性裸体来描绘。画面里,三名不同肤色的年轻男性裸体,肌肉强健,青春昂扬,体型舒展,弓曲有度,似乎是在大海里随心所欲地遨游,将培根的名言“知识就是力量”具象化,展示的是敢下五洋捉鳖的气势;“情之暖流”里则是三名不同肤色的女性裸体,她们颜值姣好,神态端庄,身姿妙曼,潇洒飘逸,似乎是在太空翩翩起舞,体现的是欲上九天揽月的勇气。 壁画“力的旋律”刚制作完成时的照片(戴衍彬老师提供)。 壁画“情之暖流”刚制作完成时的照片(照片由戴衍彬老师提供)。 壁画制作完成之后,江碧波教授(右)、重庆日报美术编辑马丁(中)、戴衍彬老师(左)在壁画前合影。 初稿出来以后,画面中的裸体形象却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在上世纪80年代初,改革开放刚刚起步,国内的社会氛围还比较封闭保守,艺术家们要想在艺术作品中展现人体的力量和美感,既需要勇气,也需要智慧和一定的妥协。坐落在重庆石板坡长江大桥桥头的四座雕塑“春夏秋冬”(叶毓山创作),初稿里裸体男女的敏感部位尽管都有丝带遮挡,但却依然被否定。四川省相关方面还以红头文件的形式对此事进行批示,认为裸体雕像不妥。无奈之下,重庆市有关部门专程从北京请来了著名漫画家华君武、雕塑界泰斗刘开渠、著名批评家王朝闻商讨对策。最后,艺术家们只得作了一些让步,在雕塑的袖口、衣领和其他地方加了一点衣纹。如此,江教授当然也不得不作了一些妥协,在画中男女的身上加多了一层朦胧缥缈的纱蔓,既遮盖了画中人物裸露的身体,又为整幅壁画增添了几分浪漫。修改后的壁画方案最后报到陈孟汀院长那里,陈院长当即拍板:就这样定了。 叶毓山创作的雕塑“春夏秋冬”之夏。 叶毓山创作的雕塑“春夏秋冬”之秋。 随后,壁画便进入了紧张的制作过程。为了不影响教学大楼的使用,江教授和戴老师在1983年的整个寒假里加班加点争分夺秒地工作,以便在春季学期开学前全部完成壁画的绘制。为了节省江教授的时间,戴老师在教室大楼里找了一间小房子,借了床和卧具,让江教授住了进去。住宿条件虽然不好,所幸当时川外食堂的饭菜质量在全重庆市的高校是有口皆碑,人人都趋之若鹜,江教授每天都在川外食堂就餐,也颇感满意。同时,戴老师也作为江教授的助手,参与了壁画的整个制作过程。1983年春节前后,我陪同一位美国外教参观校园,正好见到江教授和戴老师站在脚手架上绘制壁画。这位外教顺手拍了一些照片,随后送了几张给我,这才留下了戴老师当年的工作照。可惜没找到江教授工作照,也不知道是当时那位外教没有拍江教授,还是拍了照片而我没有找到。 戴衍彬老师在壁画制作现场(美国外教拍摄于1983年寒假)。 发表这两幅壁画的《红岩》杂志1983年第3期(照片由戴衍彬老师提供)。 当年登载在《重庆日报》上的壁画照片(照片由戴衍彬老师提供)。 自此以后,川外教室大楼门厅又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几十年寒来暑往,春华秋实,这壁画见证了一批批川外学子勤奋刻苦的求学历程,见证了一代代川外师者孜孜不倦的育人情怀。许多学生毕业离校前,都要在壁画前留影,以纪念在川外那一段难忘的青葱岁月。许多校友重返校园,也都会去教室大楼看看这两幅壁画,或拍一张照片,以留住那些发生在这栋楼里的青春记忆。 2011年时的门厅和壁画。 2017年11月时的门厅。 然而,这两幅壁画后来的遭遇却令人唏嘘。我在调离川外之前,曾向有关部门提过建议,希望能在壁画前的地面放一点盆花或者绿植,或者加一道像博物馆使用的那种阻拦绳,以避免人们太靠近壁画而造成损坏。但这些建议都石沉大海。离开川外以后,几乎每次回到川外,我都要到教室大楼门厅看看,可是看到的情景却令人无语。壁画前的地面不但没有任何保护设施,反而摆满了各种广告或宣传牌。更有甚者,还有两台巨大的自动售卖机横亘在壁画前面,几乎遮挡了整个画面。也许,在某些川外人的眼里,与欣赏壁画相比较,赚钱肯定是更重要的事情。为此,我通过校友会等渠道,向川外有关部门多次反映这一问题。到了2021年,情况似乎好转了一些:壁画前的地面好像清爽了一些。 2017年11月时的壁画。 2018年4月时的壁画。 2018年7月时的壁画。 2021年4月7日的教室大楼门厅,壁画前面似乎清爽了许多。当天,当年重庆外语学校初一甲班的部分同学齐聚川外校园,看望他们当年的班主任戴衍彬老师(第二排中间白发者),并在门厅前合影留念。 2022年4月10日的门厅和壁画(照片由黄光辉校友提供)。 最后,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现在的壁画与当时刚绘制完成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差别。原来,由于保护不力,到了2000年五十周年校庆的时候,这两幅壁画已经损坏相当严重。据说,为了校庆,学校找了江教授,希望她能给予修复。江教授勉强同意修复,但对学校对壁画保护不力表达了不满。到了2010年,六十周年校庆,壁画又不堪入目了。学校再次找到江教授要求修复,并答应给予一定的费用。但这次,江教授已经完全伤心了,拒绝亲自参与修复工作。最后,江教授安排了几个学生作了修复,两幅壁画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是艺术家,对美术也是门外汉,无法评价壁画原作与修复后的优劣。只是凭直觉,原作与修复后的样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是两码事。 2010年4月,修复完成后,江碧波教授与川外领导在壁画前合影(照片由黄光辉校友提供)。 经两次修复后的壁画(摄于2015年10月) 壁画刚制作完成的样子(摄于1984年)。 人物简介:<div>江碧波(女),浙江宁波人。擅长版画、雕塑、油画。1962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后留校任教,曾任绘画系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版画家协会艺委会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重庆创作中心主任。<br></div><div><br></div><div>叶毓山,四川德阳人,擅雕塑,1956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并留校任教。全国城市雕塑艺术委员会委员,国家级有突出贡献专家,四川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四川美术学院院长、教授,四川美术学院名誉院长。1962年完成第一座雕塑《毛主席全身雕像》(现存中国军事博物馆)以来的四十多年时间里,共有一百多座著名雕塑问世。<br></div><div><br></div><div>戴衍彬,毕业于西南师范学院美术系,原重庆外国语学校美术教师,擅长版画、宣传画、年画,后调入川外工作。</div><div><br></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