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巫溪纪行 （5）：兰英大峡谷—绝壁 “天路”

岁月如歌·W

［让脚去流浪，任眼去打望，

放心去飞翔，美总在路上］

　　话说今年的寒假、春节，因疫情限制，仍然不能出渝。

已有两年的寒暑假困居渝地，习惯使然，所以这个寒假仍计划的是“放假了，不远行，就近逛”的原则。

不料，大年初二上午看到天色放晴，心便痒痒，想到春节这大好的时光，不能就此罢了；更一想，不出渝我可渝内逛，一时冲动，便临时决定走巫溪，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题记—

［紧接《巫溪纪行》（4）］

兰英大峡谷 —绝壁“天路”

　　离开“令牌石”，下山急急往兰英大峡谷赶去。

兰英大峡谷的方向正好与昨天的鸡心岭、宁厂古镇和今天上午的令牌石相反，在距离巫溪县城30多公里的兰英乡和双阳乡境内。

上道G242，又一路向南驰行……

　　关于兰英大峡谷，当年编辑《寻秘巫溪》时所留有的印象，也就仅仅记得它名字的由来了：

唐朝时一个叫纪鸾（兰）英的绿林女英雄造反，来此大山之上安营扎寨，后与唐朝反将薛刚结为夫妻，劫富济贫，除暴安民，震惊朝野。

现在阴条岭上都还有兰英寨、洗马池、铁炮台等古遗址，此峡谷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而关于其他的内容网上则是这样说的：

兰英大峡谷位于重庆市巫溪县双阳乡、兰英乡境内，有“重庆第一深谷”之美誉，峡谷全长100余公里，谷底最窄处仅有13余米，平均深度1500余米，最深处达2400余米；坐落在巴岩河的大峡谷之中。

　　赶到兰英大峡谷已快下午两点。

只见园门洞开，不需购票，于是便想立马驱车驶入，不料被告知峡谷内的公路上早已是堵死了。春节期间，尽管这里山高路远，但来的游客仍然不少。

　　我们来此一游的目的，除了兰英大峡谷，更想去它里面的挂壁公路（实为绝壁“天路”）打打卡。这就必须开车进去一直往里走，所以就只好耐着性子等里面的车出来。

据朋友介绍，我们要去的挂壁公路（“天路”）是近几年才火起来的，它的位置在峡谷对面的山上，须从我们这一面的山上下到峡谷底部，然后再爬上对面的谷坡，一直走到头，“天路”也就是最后一段；完了再原路返回。这样往返双程估计有几十公里山路，全是单车道，个别地方勉强可以会车。

　　在等路通的过程中，我们进园来到一个观景台上打望峡谷——据说这边谷坡上一共有七个观景台，这是一号观景台，是最高的一个，也是视野最好的一个。

　　站上观景台，顿有置身天界神域之感，震撼之气直袭你的灵窍，令你豪气顿生，超然生死。

只见眼前一排排巨峰山蹦地裂、挟雷裹电般扑面而来；又像神兵天将列队从你面前踏云破雾而行。那黝黑如铁、刀劈斧削般的山体，似巨炬似烈焰燃烧着天穹；再看山谷的底部，狭窄而深邃，是细如丝带的巴岩河；山壁上一条条细痕，便是在崖壁上凿出的山路。

　　所以，兰英大峡谷被专家们誉为大三峡地区乃至全世界最具视觉冲击力的大峡谷。

　　路终于通了，于是驾车往谷底驶去……

这条从山顶到谷底的路，估计高差近千米，谷深坡陡、狭长弯曲；而且全是在陡峭的山崖上破切而出，所以一边岩石裸露，一边峡谷幽深，如遇对向来车，便不得不停下各择宽处慢慢让行。

　　一路上只见峡幽谷深，路窄坡长；岭奇山险，路转峰回；山石嶙峋，林寒涧肃，一派“冬寒寂岭空山谷，万物萧索苍莽野”的感觉。

　　据说沿途还有很多景点——比如神龟揽月、天门奇想……等等等等，但因时间不早了，便直奔绝壁“天路”而去……

　　其实，这条在峡谷中两面谷坡山壁上凿出来的路，以前就被当地人称为“挂壁公路”。

修这条“挂壁公路”，是因为人们要在谷底的巴岩河上修水电站而专门从谷顶修到谷底的一条专用公路。早期路况还要糟糕得多，后因发展旅游业，才把这条路维护得像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先来看看这个被称为“挂壁公路”的网红“天路”是个什么样子。

下面就是它成形初期和现在的航拍图。它的险峻只有用无人机航拍才能看得明白。

（为了看清它在大山里的全貌，不得已在网上借两张航拍图一用，特向摄者致谢！）

　　这最后一段绝壁路是后来才修的，它更为陡峻和危险，完全是在直壁上凿出来的路，就像河南郭亮村的“挂壁公路”一样，所以被人们这样混淆了称呼，其实我们前面走的才叫“挂壁公路”，这最后一段绝险的路被当地人称为“天路”。

　　来到“天路”的起始处，有不少的车在狭窄的路上靠边停着，不知是还没作好心理准备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们是专为这“天路”而来的，就像我们上午去“令牌石”打卡一样。令牌石我们最终放弃挑战，是因为“坐骑”不行；而这里路虽窄和险，但还算平直，只是敢不敢走的心理问题。

于是，铆足了劲，紧握方向盘，加油向里驶去……

（上面这段就是实时驶过绝壁“天路”的视频录像，共1分44秒。）

　　当“天路”尽头出现的时候，还真有些让人失望！

其实这条路并不长，在你还没过足瘾的时候它就已经结束了。这一是因为事先对它并不了解，二是因为挑战的预期太大，所以当它结束的时候，你完全不敢相信！

后来才知道，它全长只有1.2公里，从我们的视频看，共走了1分44秒。

　　绝壁“天路”的尽头别有洞天，还真有点“山穷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的感觉。那边是一个敞亮的平坝，略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临崖是一个观景平台，紧挨着是停车场；平坝过去往里走，就是农民的村居房舍，里面开着几家农家乐。

　　停下车来，便立马兴奋地回过头去参观这“天路”。

这是一条在陡直的绝壁岩崖上硬生生往里凿出来的路。路面不宽，仅容一车可过，上面是悬垂的巨大山体，像帽檐似的遮天蔽日，裸露的岩石狰狞可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砸下来似的；路旁下面是悬崖绝壁，绝壁深达千米。如果从远处正面看它，就像是谁在这大山的身体上动了个手术——给它划开了一道口子似的。

　　在这绝壁天路上不停地来回走着，一边欣赏着峡谷里的自然美景和天路的奇绝险仄，一边赞叹着人力的伟大和苦想是谁凿的这路、为什么要凿这条路？

　　机缘巧合，身边两个聊天的村民，其中红衣女者正是修这路的带头人的姐姐。当我们知道她身份后，惊喜地提出想去采访一下她兄弟，以了解更多关于修这路的情况，她便热心地带我们去了村子。

　　眼前这位就是修“天路”的带头人——杨芝汉老人，今年已近70了，20年前就是他带领全村村民自己动手，花了四年多的时间开凿出了这条绝壁“天路”。

(采访杨芝汉老人视频1）

　　听我们问起修这条路的情况，老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头，眼睛放光，立马带我们又回到“天路”，一路上打开话匣子如数家珍般给我们讲起了修路的原由和那艰难的岁月……

　　我们这里是巫溪县兰英乡兰英村四组，地名叫周家坪，住着23户村民，近百十来号人。

周家坪在兰英大峡谷中所处的位置是个不上不下的地方，上下高差1500多米，往上有600多米，往下有900多米。千百年来，周家坪的村民进出村子，只有两条“毛毛路”（羊肠小道），一条向下，一条向上。无论走哪条路，都要翻山越岭，攀岩爬壁，手脚并用，在宽不到40厘米的山路上走40多公里，要一天多才能走到有公路的地方。

“徒手攀爬还好，要背着重物那就更难了。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摔下悬崖把小命丢了。”杨老汉说。

(采访杨芝汉老人视频2）

　　后来峡谷底修水电站，从对面山顶修的专用公路通到了谷底，乡政府便搬到了那里。他们曾多次劝我们随他们搬出周家坪，到有公路的地方。

但是，这周家坪地势虽高，但坡度较缓，阳光充足，雨量丰沛，土层较厚，是兰英村难得的一块沃土；加上村民们世代居住在这里，故土难移呀，所以大多不愿搬走。

　　那怎么办呢？随着周家坪外的公路越修越长、越修越近，村民们便寻思着凿出一条路来，打通与外界的联系。

　　2001年盛夏，我们23户村民围坐一堂，商量要不要自筹资金、自己动手修公路的事儿？几次村民大会下来，大家一致决定：“干，就是花再长的时间，就是欠账，也一定要干！这是为子孙后代造福的事儿。”

我们还给自己定了三条原则：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三、再大的困难也不怕！

(采访杨芝汉老人视频3）

　　横切“老虎嘴”（就是现在“天路”这个地方），是打通连接外面公路的最近距离。但这老虎嘴上下近千米全是绝壁悬崖，大型机械根本无法进场，唯一的办法就是只有靠人力和钢钎、铁锤等最原始的工具，从山顶溜索下来，一寸一寸地凿进。

(采访杨芝汉老人视频4）

　　怎么开始，怎么分工呢？大家商量，23户人家，就把1.2公里分成23份，按抽签的方式决定谁家负责哪段。于是一群人围在桌上，23个纸坨坨写上1—23个序号，谁抽到几号就负责几号工段。

　　就这样，各家各户拎着钢钎、二锤进了场，按各自的分工开始了无法预测结果的开山工程……一年四季、365天，无论寒冬和酷暑，我们都从来没有竭下来休息过一天。

　　每天清晨，天不亮村民们就起来爬上青口岭，从那里放保险绳下来，把人吊到老虎嘴来打洞。

人吊在保险绳上放下来，经常是在半空中打转，人都转晕了还停不下来；而且吊的时间长了，下半身都是麻木的、肿的，拉上来的时候要躺好一阵才站得起来。

到了冬天，穿着单衣单裤在悬崖上吊起，那风刮得人都没有感觉了。

那个时候，为了筹钱开山修路，各家各户是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的。春节把养了一年的猪也卖了，把钱投了进来。一年四季，几乎天天顿顿都是吃的红薯稀饭、玉米羹或土豆。

为了节省，两元钱一双的球鞋都舍不得买，自己拿棕叶捆到脚上当鞋穿，结果在山崖上被岩石划得鲜血直流，还是照样干。

　　最让人悲催的是（杨老汉至今说起都还哽咽难言）：每家每户心里都知道，自家的人今早出去了，还能不能回来吃中饭或晚饭都不晓得……

　　后来消息传开，乡政府派人送来了炸药和雷管。

　　自那以后，老虎嘴上的爆炸声、敲击声、滚石声和人们的吆喝声在峡谷里回荡，经年累月地回荡……

(采访杨芝汉老人视频5）

　　就这样，不知经历了多少险情，哭了多少回，流了多少血和汗，“老虎嘴”上拔牙终于成功——经过4年零3个月，到2005年12底，1.2公里的绝壁“天路”终于凿通了。

　　“那一天，所有的人都哭了。”杨老汉说，之所以在老虎嘴这个位置保留了一个几米长的隧道，没有全部打掉，就是想让大伙儿记住当初的誓言——“就是一只真老虎，我们也可以把它收拾了！”

　　路通了，周家坪23户深山人家终于告别了隐居深山、徒手攀爬的日子。“天路”变成了“致富路”！

　　十几年过去了，随着公路路面的硬化和悬崖边筑起了堡坎(2018年)，进出大山的车多了起来，知道“天路”的人也便越来越多了。

随后，兰英乡人“自力更生、战天斗地”打通绝壁天路的“现代愚公精神”引起了全国各大主流媒体——新华社、人民网、中央电视台等的广泛关注和大量报道；2018年，杨芝汉老人还作客央视演播厅接受采访，讲述了他们的故事。

后来，杨老汉还把他们的这段经历编成了打油诗广为传唱……

　　这两年，兰英大峡谷的绝壁“天路”更是被炒成了网红，成为众多网民关注和喜爱的热点，人们纷纷前来游览峡谷和打卡“天路”，更有不少自驾游爱好者来此挑战“天路”。

　　对面山体上从谷底修到谷顶的盘山挂壁公路，就是杨老汉在视频里说的另一条网红公路，它还有3公里多就与谷坡这边的“天路”连通了，它是另一条进出大山的路，从另一个方向通往巫溪。

今后，绝壁“天路”的终点周家坪就不再是断头路了，乡亲们进出大山就更容易、更方便得多了；游客们来“天路”打卡，也可以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进、不同的方向出，不再走回头路了。

　　当下，我们还得走回头路。今晚，我们要连夜赶往巫山的大昌古镇，还得原路返回，回到兰英大峡谷的大门处，然后左转——走来时相反的方向去往大昌。

　　别了，绝壁“天路”；别了，杨芝汉老人；别了，周家坪的乡亲们，你们的“愚公精神”令我们感动，更让人敬佩，值得大书特书，广为传颂，以扬其事，以彰其行，以弘其志，以利世人广而效之！

　　

　　

原创作品

图/文 吴张卓尔

2022.0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