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特喜欢东北没有的竹。小时候爷爷常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他南方的朋友送他一盆米竹,成了稀世珍宝。冬天,冰天雪地,竹放在炕头上,生怕冻坏了。太阳出来了,它又被移到窗台上;夏天,又怕晒着又怕热着。除了竹,还有就是墙上那幅袁远甫的水粉写生画《井》,也是我们家的传家宝,爷爷的心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人间四月芳菲至,除却风雨,我们企盼的安祥、禅静,万物复苏,又一岁如约而遇。有了大自然深情温婉的赋予,何惧暂时的疫情肆虐,我们躲在了乡下老家的老屋里。清晨聆听山雀“别挤!别挤!”的鸣叫,细看每一棵桃枝、杏叶、李花的含苞萌芽。墙里墙外的蒲公英已经长得很高够挖食的了。前院花园里的洛阳牡丹、芍药、大丽花、夹竹桃、蔷薇、红木香和葡萄已经绽出红红的苞芽。孤寂的大山里,冬眠的动、植物送走了漫长的冬眠,迊来了生机勃发的萌动。留在后院果园里的一口压水井,用清水引压,地下水便哗哗流淌出来,说明大地已经化通了,春的序曲已奏响。让心醉在春曲里,让情驰缓下来,从都市的喧嚣中走出来,享受这份沉静、清澈、宽容,接下来的这段时光,是一首充满浪漫的抒情诗;是无限广袤又无比充盈的散文;是心灵深处一块尚未开恳的处女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村子里的年青人都外出打工了,街口空荡荡的不见人,就连村头那几座造型欧式的小别墅,也只有守门人和眷养的狗汪汪汪的叫着。由于疫情,从城里回来的有钱人院内停放着的豪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烁烁的白光。空寂的大山深处,鸡犬相闻的热闹和潺潺的溪水单行向前,没有回眸。儿子上网课,他唯一感兴趣的是父母亲养的那只土狗,还有能发出声响,搅动深山寂静的那压水井。他卖力地压着水,伴着手机里“巴铁神曲”的欢快节奏,头上泌出了汗珠,还时不时向大山深处喊上几嗓子,聆听空谷迴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乡下,时间概念发巨大转折,真正体会了“山中才数日,世上已千年”的真谛。儿子纠缠外公讲村里发生的故事,父亲讲黄大仙真实故事,我给儿子讲村里人的命根子一一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五十年代,辽北东部山区,村里只有一口井。夏天连雨天涨水,井水涨平井口,用手就能舀到水。到了冬天,井水位下降,井口被滴水成冰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冻成了冰葫芦,井口周围都是冰,家家只有让壮年男子去井口打水,因为井口没有防护设施,光秃秃的井口滑滑的光光的,挑水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滑到井里,让人不寒而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村西头有一个姓王的女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度日。她丈夫因意外去世,大家都叫她王寡妇。有一天,她儿子毛豆去井口边上玩,他把玻璃球弹进了井里。毛豆去井边往下看,一下子滑掉进了井里,当王寡妇和乡亲们在井里找到毛豆时,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迹象。王寡妇悲伤至极,她怕污了村里唯一的井水,一个月后,她在自家的门槛上上吊自杀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第二年的春天,村民们在村长带领下,又挖了两眼新井,井周边修上了防护坠井的设置,从此,再没有发生小孩子掉井的事儿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清泉,是山村中缀美的动态写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水井,是村民们赖以生存的典点写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水井,哺育了山野人家甘甜的生命。一口简简单单的水井,演绎了多少乡野生活的故事。有了这口生命之井,人们在饮食它的同时,又谱写了多少可歌可泣的篇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表姐来我家接我去她家串门儿。表姐家是郊区,我不愿意去,因为我是深山里的一只山雀,从未飞出过大山,不知道山的那边是个什么样子。曾经累死累活的走过一山又一山,结果山的那外面还是山。沮丧让我不想出走。可表姐说,你去吧,我家那边的井是压水井,不像你们这儿的井水不卫生,死猫烂狗掉到井里,人们也得喝这口井水。我使劲儿想,无论如何想不出,井如果不是这样的,会是什么样的呢?那一夜,我一夜没合眼,翻来覆去想表姐家的井是个什么样子。快亮天时,才迷迷糊糊的迷一会儿,早上,我决定去表姐家。之后,我看到了表姐家的生产队,可以自己做粉条,那儿还有个油房,自己可以榨油。那儿的井是铁做的,一压就出水,不担心小孩儿掉井,不用担心井里有癞蛤蟆……从此以后,我见识了山外的世界,原来山外有我那么多从未见过的新奇。于是在我封闭的质朴野性的山村女儿的精神天地里,开辟了新的境界,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我幻想、迫切希望,我们的山沟沟里什么时候也能用上压水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维持人生命的基本物资一一空气、阳光、食物和水,而水和空气是首要的。流年如江河,春水东流。乡村随着时代的变迁,我家的土井终于被压水井所替代。当我离家读书假期回家时,我骄傲的对妈妈说,我是吉林一中的学生。(因为吉林一中和沈阳二中是一样的神)妈妈对我高兴的说,你总盼咱们家乡的井能改造机井,现在,咱家也有一口压水井了。我一蹦三尺高“在哪儿?我看看!”我一口气压了好长时间的水,把母亲种的豆角和黄瓜浇了一遍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经历了岁月的更迭,贫穷落后,再也不是农村的代名词,它被历史的巨轮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而我们在都市里被纵横交错的网络资信迷惑得没有了星空中自己准确的定位,常常向往童年里用手在水井里捧一捧泌人心脾的冰凉,幻想土井变压水井的巴山夜雨涨秋池的憧憬中对半机井的热切。当我们开着豪车,带上儿子,再回老家时,一整套的供水设备已全然和城里没有了什么区别。父母亲告诉我,打机井,安潜水泵,一按电闸,水自动到缸里。然后,村里安水塔,装自来水管道,我家也有自己的下水道。上下水,太阳能热水器,坐便,地下室……所有五十年代的理想都神话般的就在眼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和母亲紧挨着同榻而眠。嗅着母亲的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体味,享受静静的山野的夜,说着小时候井的梦,很快便心滿意足的进入了梦乡。不知道井在儿子稚嫩的意识里,会是怎样的地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多次打电话请求母亲,一定要保留屋后的果园里的压水井,尽管它已没有了太大的实用价值和现实意义,但是在安之若泰中不忘初心,保留情怀旧迹,是我们良家儿女的一种操守。是乡村生活走向蜕变的一个丰碑、一个标志。留着它,就是保留我们心中的一个根系,让我们吃水不忘挖井人,珍惜当下的幸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沏上一杯茶,摇椅上摇动着小院时光,品味着乡间的恬静、闲适,亭荫里坐享月华如水,让浪漫和馨香填滿空荡荡未开垦的处女地,和儿子讲讲母亲、外婆和井的故事。也许不久的将来,这将成为儿子回眸童年时光最炫的华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文字原创一一杏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图片一一来自网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制作编辑一一孙彦</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