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FREEDOM

不不 行素

文//摩托后座上的车友

图//Laura

不存在抵达“自由的国度”，

自由就在通往目的地的路上。

祭 自由

大概是山地人热衷越野的基因加上都市人梦寐追求的自由，山西太原和临汾的摩托文化十分蓬勃。每次等红灯时，总能看见路口蜂拥着戴头盔的骑手。大多是独行侠，偶尔后座上载着妹子。再后来女骑手也多了，粉色头盔装饰着狸猫耳朵，帅气丝毫不减。

作为一个并不会骑车的“废物”，第一次坐摩托后座，紧张到直抠骑手肩膀。他向左转，我就抠他左肩；他向右转，我就使劲抠他右肩。幸亏行程不远，伤害时间不长。（在此提醒一下，坐后座时尽量不要抓驾驶员，这是危险行为。正确的做法是戴好手套握紧后座下面的车架。）

慢慢地在后座上坐习惯了，五感就发达起来。眼前的路像灰色和白色的闪电，飞速延展交织于心点；耳边的风像是有了质感，一部分从头盔下方钻进来，挠挠耳边碎发，再从顶部的出气孔出走；侧边的风景也入了旁观视野，看不清树叶的形状，但似乎闻到了点彩派绘画的油彩；如果抬眼看头顶上方，那变换的云海更让人着迷，光如线从云缝中泄露，又如众神退去。有时候还会偶遇近在咫尺的树枝，躲避不及，一瞬间身处“飞屋环游记”。

再后来有了两次小长途旅行，才更真切地感受到摩托之“禅”。彼时一次是秋天，一次是初夏，我还光腿穿短裙的季节，坐摩托却被要求穿一层薄毛衣、一件防风衣再套皮衣皮裤以及笨拙的护肘护膝。刚开始我还任性抗议，一上车就明白了，摩托飞驰起来，穿再多也感觉不到热。一件扎实的皮衣，真的不是为了装cool，而是为了应对朝风暮雨的天气。

晋南多山地，坐着摩托盘旋进入山谷时，紧张的我已经无法东张西望，只敢低着头，用地上的影子来判断前进的速度。立体的摩托变成平面的剪影，一会儿被太阳拉长，一会儿又被大山的阴影融化，开心的是投影里还有一个我，原来“害怕”正是我所追求的刺激。更妙的是摔一个有惊无险的“跤”，有沙滩垫底的那种。第二次旅行时，我们就很罕见的穿越了一座布满泥浆的小城。原来前一天夜里暴雨如注汾河发水，当洪水退去，这座城市的所有街道都被软塌塌的稀泥覆盖。我们的车刚开出去半条街，我在后座上感觉车体逐渐失去平衡。我问了声：“我该跳车吗？”没有得到回答，我就听天由命地收紧小腿，随着车体很缓慢很缓慢地朝左边泥地倒去。当摩托接触到地面，我飞快的从车身与泥地的空间中抽出腿，再转身去拉骑手，生怕他的腿被压到。这里不得不说摩托保险杠非常重要，能够支撑出宝贵的三角形安全空间。骑手钻出来后，剁了剁脚，毫发无伤，我们对视大笑，笑到又滑倒在地，才发现在泥浆中连行走都十分困难，更不要说开车了。

摩托连续行驶两个小时以上，我的屁股就没有了知觉。沿途的颠簸不但没有让人清醒，反是整个人迷糊起来，自己的头盔不受控制地朝骑手的头盔撞去。他在前面大喊：“Are U Ok?”我已经不记得我是否做出回应。这时候，必须停下车来，哪怕在路边坐一小会儿，聊聊天。运气好的话，能有一支冰淇淋吃，就是最美好的回忆了。

某个夏日的傍晚路过一片树林，看到一群人打着手电低头找什么，我和骑手打赌他们在寻找某种美味的食物，喊过去应证：“喂！你们在找什么？”乡民们热情地招手说：“抓米玛虫。”并告诉我们在村里饭店可以吃到。等路过村口硕大的手写招牌，原来是“炸知了”；在山西骑摩托穿越城乡，乡民们大都热情友好，尤其是小孩子，“Wow～”的一声张大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全副武装的我们。如果遇到问路，小孩子们更是跃跃欲试，骑着自己的脚踏车全程带路，一直护送我们到目的地，还在身后久久不散地挥手告别。

虽然我没有学会骑车，但也想坦然地说（叶公好龙）热爱摩托好多年。曾经傻不拉叽穿着长裙侧坐后座，想象自己飘扬长发美好的样子。后来知道不戴头盔、穿长裙、侧坐，都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一定不要尝试；也曾经在路上拦住一辆偏三轮，直接坐上去兜风，居然没有被拒绝，还交到了好朋友。

骑士们往往是孤独的，倒不是社交恐惧症，相反是怕牵挂太多，束缚了自由吧；骑士用摩托提醒我们，自由不是没有限速的飙车，而是游刃有余的驾驶；所以骑士们又是最有同理心的，他们实践了我们每个人心底的渴望，在控制的技巧中失控，用速度超越日常。

下车后很久，我才意识到，自由不该是追求的目标，而是每一次认真的践行。不存在抵达“自由的国度”，自由就在通往目的地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