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语

清风里

车子穿行于翔安大道，在满目的苍翠中，不时会滑过一树树艳红，妖艳的红，似火焰于绿树和蓝天之间热烈地燃烧着。

那一团团红焰就是木棉花，如今厦门极寻常的一种树，经常出现在小区的花园里或马路两旁的绿化带上。每次远远望见木棉花，思潮就会忍不住如浪涛般翻腾，并不是为眼前的木棉树而激动，而是心头一直封存着一株似模糊又极熟悉的木棉树。

我是个冷漠之人。认识的人都是这般评价我的。我私下也是如此认为。可能是我对自己熟悉的人或事总是不够热心，甚至会不小心把他们遗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那年中考，因多了几分不幸撞在重点高中的枪口上。家人及亲戚都替我高兴。能考上重点高中，那是很了不起的啊！当时大家都这么认为。可我却一点儿也兴奋不起来。我讨厌读书，我一心只想着上个中专早点脱离读书苦海。

进入高中，我比别人来得叛逆。班主任是个四川妹，泼辣得如同重庆的麻辣火锅。为避开班主任，我很少在教室出现。而学校临时停车场也就在此时成了我高中生活重要的一部分。

一株高大的木棉树孤立于宽阔的停车场，显得格外的寂寥而又悲怆，在不知不觉间吸引着我的人我的心。我喜欢它的枝配上它的叶。高大的躯干上横斜着稀疏而又粗短的枝条，而粗短的枝条上，层层叠叠的叶是那般的娇嫩青翠。夏秋午后之际，最喜欢呆立树下，瞧着青翠的嫩叶在徐徐的风中微舞，任那叶隙疏落的碎光摇曳眼帘，然后感受着心头点滴涌动着小鸟依人般的柔软。

不过，相对于木棉树的枝叶，我更迷恋它的花，妖艳的花。冬春之时，如果你默立在它面前，你一定能碰触到它身上弥漫出的霸气和洒脱。你看，它几乎挣脱所有绿叶的修饰，任婴儿掌大的花骨朵儿缀满每一根粗枝，每一条嫩茎，赤裸裸地绽放在天地间。任它的妖艳淋漓尽致地诠释着红色的真谛。即便是凋零落地，它依然未改自己的形与色，依然袒露着自己，挥洒着自己曾经的奔放与热情。

那时，初谙人情的心曾一次次地为眼前的木棉花折服。那一片燃烧着的热情一次次地润湿着我羞涩的心。多少次，曾悄悄地把这一抹荡人心魄的妖艳捧在手心，令一种无法形容的舒服滋味缓缓侵蚀每一寸肌肤，每一条血脉，直至盈溢心房，然后化作一缕缕无厘头的愁绪。

唉，高中紧张的学习生涯怎的就只剩下这么丁点无厘头的愁绪了吗？哦，不，好像还有一抹如木棉花般的艳红曾无数次地流连在浅浅的梦里。印象中最深刻的当是语文课上，枯燥的唐诗宋词，在她的莺歌燕语里竟能焕发着诱人的韵味，让人怀疑，千年诗词的光茫突然普照人间，或者说，她本就是千年古诗词文明的一朵奇葩，悄悄地绽放在朦胧的羞涩里。这也只是一小段隐约的说不清楚的记忆吧，可能是潜藏在木棉花的妖艳里，让我一时分不清彼此，或者，在久远的记忆里，她与木棉花已经悄然融为一体。

上周末偶然经过母校，那一株曾经非常熟悉的木棉树神奇般地再次进入眼帘，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身后的高楼让它显得有些娇小，但花依然开得热烈奔放。曾经的往事此时忍不住又涌上心头，当然还有那一抹木棉花般隐约的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