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二姐夫

月出东斗

　　昨天下午，丈夫发到我微信里一份文件——《杨佩祯同志讣告》。杨佩祯？似熟悉又陌生，我放弃搜索记忆中名字的目录，迅速点开文件。《讣告》沉痛地宣布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东北大学原副校长、教授杨佩祯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 2022 年 4 月 6 日在沈阳不幸逝世，享年 88 岁。





当字幕刚入我的视线时，“东北大学”四个字立刻让想起了杨佩祯是谁了，他是丈夫的二表姐夫，三姑婆家里的姑爷。说起这位二姐夫便想起了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一个岁尾的向晚时刻，家里来了一男一女的两位客人，陪他们来的是四表姐英超和二嫂。

四姐向我介绍两位来客说：“这是我二姐和二姐夫，他们从沈阳来齐市，要来这看看老舅妈！”那两张白净的脸庞，瞬间让狭小幽暗的玄关光亮了起来，说他们容貌好看，但又不仅是普通人眼里的那种好看，用文字表述我初见他们时的感受，那就是一种知性的光芒从他们的额头、眉梢、眼角向我直面辐射而来。二表姐知性，白月光似的耀眼，二表姐夫知性，高大帅气有魅力，他们不仅是璧人一双，也是我心中大学教授与大学校长的完美形象。

我赶紧将他们请进客厅并将婆婆从她的房间请出来。他们也是很久没有见面了，都很高兴和激动，落座后便兴奋地聊了起来。我为他们沏好茉莉花茶，倒入杯子送到每个人面前，然后便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三十来年前，不像现在冰箱里有丰富的食品与蔬菜，更没有如今方便快捷的外卖点餐，又加上丈夫因为银行雷打不动的年终结算的惯例而不能回家，我真感觉有些抓瞎，还好，为新年准备了一些肉蛋和蔬菜帮我解了围，我在二嫂的帮助下餐桌摆满了菜饭。

餐后大家回到客厅，客厅里再次飘起了茉莉花的茶香，大家也再一次投入热烈而兴奋的聊天之中。

餐后收拾完毕，我也加入了他们的聊天。二姐夫平易近人，非常善谈，根本不像初次见面的感觉。我与他聊了很长时间。他聊到他代表东北大学去夏威夷为少帅，也是东北大学的老校长张学良祝寿的情形，当时的细节还清晰地记得。二姐夫说祝寿的时候时任台湾地区领导人李登辉夫妇也在场，在四小姐和李登辉的夫人看上去关系很好。老校长对二姐夫说：非常想念祖国，想回国看看，可是这一愿望没有得到回响。我问二表姐夫说，这是一个极为简单心愿，怎么会实现不了呢？二姐夫说这是一个看似简单，但又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他给我讲了当时发生不久的一个真实事件。听他这么一说，我理解了这其中的风险，不仅是包括个人的健康风险，也有政治风险的问题。

自岁尾那晚分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二姐和二姐夫。二姐去年去世了，如今二姐夫也离开了我们。我和丈夫聊起了他们的离世，心情都很沉重。丈夫说，二姐夫是个好人，在当下的官场上难得有这样的好官，东北大学用了这么长的篇幅对他给予高度的评价，这足以说明他在东北大学师生中的位置。我们沉默，在沉默中再次阅读起《讣告》：

……

杨佩祯同志热爱党、热爱祖国，把毕生精力献给了国家的教育事业。在担任东北工学院副院长、东北大学副校长期间，励精图治、矢志为公、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为学校的建设和发展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和汗水。特别是为东北大学校办产业的发展殚精竭虑，怀着爱校荣校、科技报国的情怀，在学校建立国内第一家大学科技园——东北大学科技园、创办国内第一个软件园、研发中国第一台 CT、培育中国第一家软件上市公司——东软集团的历史进程中做出了杰出贡献。

杨佩祯同志的一生，淡泊名利、襟怀坦白、一身正气、无私奉献。他品德高尚，知行合一，大力弘扬东大优良传统、践行东大校训精神；他博学笃行、谦虚谨慎，是广大党员和教育工作者学习的楷模；他真诚豁达、平易近人，是一名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扎实学识、有仁爱之心的党和人民满意的好教师、好干部。

杨佩祯同志退休后，仍然心系学校、情牵东大，主持编撰《东北大学校志》《东北大学史迹画卷》《东北大学八十年》等珍贵校史书籍，为传承东大文化、弘扬大学精神做出了重要贡献。杨佩祯同志的不幸逝世，是东北大学的巨大损失。他淡泊名利的高尚品德和无私奉献的崇高精神值得我们永远学习。

……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丈夫说他毕业的时候找了二姐和二姐夫，说他想在沈阳工作，二姐和二姐夫不热心，其实就是拒绝了他。丈夫是东北师大77级数学系的，时任东北工学院的副书记帮个忙应该不是太难的事，他们本院基础部就需要教师，但二姐夫没帮这个忙。二姐大连工学院毕业后在北京化工研究院工作，为了解决两地生活她去了二姐夫所在的东北工学院，当二姐夫做了学院副书记时，二姐为回避夫妻同一单位，已是副教授的二姐去了省工会新办的职业大学任教，直至退休。一人做官，不是为了家人的鸡犬升天，就像《讣告》里说得那样：他是“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和“无私奉献”精神的，如周总理和老一代革命家那样地对待家人与亲属，他讲原则，没有私情的存在。

斯人已去，但留精神永存。我们为有这样的一位二姐夫与荣有焉！

2022年4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