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师情（小说）八

隽永

中师情（疫情时期，封城三天，百无聊赖，整理此文，东拼西凑，纯属虚构，博君一笑，过眼云烟！） ｛36｝回忆时间冲淡一切，不再有爱的记忆，曾经走过的一段路，足以证明我爱你。——谢容儿《你知道我对你的好》春季学期很短，只有四个月时间，一开学，很快就要毕业了。有的同学从家里拿来了相机，开始在教学楼前、雕塑前、花树前合影留念。我们宿舍呢，照相机是合租的、胶卷是合买的、洗像是合洗的、最后是按照张数算账的。我们在校内、校外照了好几天，有单身的、合照的、坐着的、站着的……每个人都洗了一厚沓，我十九年来，都没有照过这么多的像。毕业前，学校安排实习，原则是各回各县。回去前一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停在冯小琳身边，她开始没有动，看到我一直站着，就向里挪了挪，我坐在她的座位上。“要毕业了，”我打破沉默。“嗯！”我端详着十七岁的她清纯的脸庞，三年里的每一个场景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我轻声说：“小琳，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你知道吗？三年来，我一直记得你给我看的书、一直记得你给我写的信、一直记得你踢毽子时翩翩起舞的样子、一直记得你春游时绯红的面容、一直记得你读朱自清《绿》时清亮纯净的嗓音，我还一直记得你唱给我的歌。你记得吗？你唱给我的第一首歌是张蔷的《第一次见到你》。歌词我还记得，记得那天晚上在小路上，第一次见到你，第一眼就喜欢，只是不便告诉你，还想、还想再见你，多么不容易，我每天故意到小路上，还是没有你，你知道我这个人，你知不知道，你是否还有记忆，假如我下次再见到你，我会穿得更帅气。”冯小琳低着头，静静地听着我说的话。我眼睛有些湿润：“你知道吗？三年来，使我感动的，是你善良的心！我很感激你对我默默的关怀——我是一直知道你对我的好的!要毕业了，也许永远都不能相见了。在这里，我想把海子刚发表的一首诗送给你，作个纪念！”我把抄在纸上的海子的代表诗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递到她手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认真地看着，泪水默默地滴在手中的诗上。二零零二年十月一日，我们班决定在安京清水湖聚会。班主任齐老师带着慈祥的笑容，在清水湖畔和我们一一握手。只是四十五名同学，来了四十四位。我不由想起毕业那年汪国真的《无题》：年龄总是如期而来忧愁总是不请自来不幸总是突如其来而你为何总也不来——爱，总要在来得及的时候说出来，以为是一个转身，其实就是一辈子。 ｛37｝实习实习开始了。我被安排到我们县内完小，担负三年级语文、数学教学工作。由于离家远，白天上课，晚上就住在学校。一天下午放了学，百无聊赖，就顺手打开以前的笔记本。本学期什么都没写，于是，翻开上学期的大事记：一九八八年九月一日，因班长老范管理能力强，被学校任命为校学生会主席；一九八八年九月五日，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第一次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一九八八年十月一日，韩玉军的爱情无疾而终；一九八八年十月十三日，体育老师和市里一个饭店发生过节，带校体育队去复仇，被饭店一个提火箸的厨子扇了两耳光，全体灰溜溜返回学校，看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一九八八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在学校举办的韵律操和队列比赛中，我们班位居全校二十个班前三名；一九八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元旦晚会上，我演唱了两首齐秦的歌曲《大约在冬季》和《外面的世界》，同学们互相赠送了贺年片；一九八九年一月一日，伙房的老王喜迁新居，并娶了一个漂亮的小媳妇，我们东部县的学生都去闹洞房，我见了老王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你盖房有急用，没有给你帮了忙，老王大度地答道，不怨你，我知道是个小丫头捣的鬼；……我正看得入神，听到外面有人喊，出门一看，是在北街小学实习的孙晓冉。红卫，这是你娘让我给你捎的换洗衣服。我星期天就回去了，又麻烦你跑一趟。红卫，我今天有事找你商量！你说！在县委组织部工作的姨夫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如果我同意，毕业就能分配进城里。他是组织部副部长的儿子，现在给一位副县长开车。我先是低下头，接着向窗外看了看，然后扭回头看着她，行啊！我们乡就我们两个考了出来，只是，我们是定向生，毕了业，还得回乡里的一个小学教学。你毕业就能进城工作，很好啊！可是，我不了解他呀！听说他只是个初中毕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回去跟父母商量商量吧！孙晓冉失望地看着我，接着，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笔记本，放在桌上，默默出去了。我打开笔记本，只见扉页赠言写道：红卫：雄辩是银，它会使人爆发；沉默是金，它会使人成熟。愿你永远沉默下去……祝：事业蓬勃！友 晓冉看着晓冉赠言中大大的“友”字，我感到：世上的男女之间，除了情爱关系，还应该有纯洁的朋友关系，互相知心，互为知己。 ｛38｝毕业实习结束了，同学们回到了学校，只有冯小琳没有回来。听和她一起实习的同学说，她父母工作调动，随父母南迁了。我想，实习前一天晚上的见面，也许只能作为最后的告别了。二十年后再次见到了她，遗憾的是在网上，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时光中每一个能够沉思默想，浮想联翩的瞬间，都让人感觉欣慰。想到某一天，人将会变老或死去。可是终究会有一些人和一些事，是你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虽无声伤感，却没有任何悔改，且依就在念想。”“其实，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或者会爱上的，只会是一个与自己相似的人。”“听过《昨日重现》吗？它是最早在中国传唱的英文歌曲。‘当我年轻时，我喜欢听电台的广播，等待我最喜爱的歌，我常随着一起清唱，笑容满面。那段多么快乐的时光并不遥远，我是多么想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但是他们又回来了，像一位久未谋面的旧朋友......”“听过。听着这首歌，我就会想起上学时覆盖安京的那场大雪，想起那句‘在雨中你想的是爱你的人，在雪中你想的是你爱的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什么意思呢？”“我当然知道了！”“你说嘛！”“ 我知道你也知道，还用说吗！”“一看你呀，文质彬彬，很帅的呢！要不怎么吸引人呢?”“我那么帅，就是吸引不了你！”“怎么会呢！”“茫茫人海，相遇是一种缘分，能保持友谊是最难能可贵的。”“这也是一种最美的情感！一种素色情感!”“‘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很喜欢林妹妹的这句诗！”“相遇常相得，对语常怡然！还是同学情好，它是长久的。”“我想在网上发一段话,柏拉图式的。我想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感动！”“经典吗？”“经典！”“——深情热烈的爱，也许会受伤，但这是使人生完整的唯一方法。我以为，今日的放弃就是明天的永恒；我以为，今生的别离就是来世的约定；我以为遗憾就是美丽，美好只能回忆。可是心动一回，泪洒一行，此生无缘，就是你我今生的宿命！”毕业时间到了，学校给我们发放了统一印制的蓝色封面的《毕业纪念册》。我们班四十四名同学在彼此的纪念册上贴上自己的照片，写下自己的留言。想起了流传很广的一句留言“提笔写留言，眼泪流成泉，今日咱分别，不知何时见，如果想念我，请看我留言。”时隔多年，《毕业纪念册》早已遗失，但有一位同学的留言，至今还记得,“聚非始，散未完，真情像一条射线。”还有我在纪念册扉页写的“事业友谊爱情是人生的三大主题，而人生则应是这三者相和谐的旋律！”离校前一晚，班里召开了毕业生座谈会。准备了花生、瓜子、糖果，还破天荒地准备了啤酒。班主任齐老师动情地说：“同学们，我们一起走过了难忘的不平凡的三年。三年的时光，你们终于破茧而出，化茧为蝶了。你们是园丁，必将除去教育的荒芜；你们是烛光，必将照亮孩子们的心灵。你们今天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的栋梁。在这个团聚的夜晚，让我们为毕业干杯！为明天干杯！为我们祖国伟大的教育事业蓬勃发展干杯！”听到齐老师讲到“干杯”时，同学们早已泪流满面，许多同学都抱作一团，放声大哭。不知，谁轻声唱了一句，“怎能忘记旧日朋友，”所有的同学都接着唱起来“心中能不怀想。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让我们来举杯畅饮，友谊地久天长。”歌声越来越大，冲出了教室，回荡在安京师范的校园，回荡在整个安京的上空。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东西，想早些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李志强和赵士忠提出一定要送送我。他们用自行车驮着我的行李，一路默默的陪着我走到公交车站。汽车发动了，他俩朝我挥着手，“记得写信！”我哽咽着“嗯”了一声，就扭过头去，泪水夺眶而出。汽车驶上了安京的中兴路，向东，从民兵训练基地西边过去，向北驶向东去的三零九国道......我回过头。舍利塔在我的泪眼中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下面，消失在我朦胧的泪光中。我心中默念着：别了，安京！别了，安京师范！别了，同学们！别了，留存在这里的十七岁至十九岁的青春！（完） 2012.07 1989年7月中师毕业证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