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问井</p><p class="ql-block"> 是清明，我去故乡了，为故去的亲人上了坟，烧了纸。一群老姊妹们一起吃罢饭，在院子里你一句我一言开始聊天。大概是老嫂子说到了村子里最古老的水井，我即刻起了身。</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绕过了几排新建的院落，再向东是一片很大的花椒园子。登上去一段坡坡坎坎儿，满原都成了一个油菜花的世界啦！那黄是金灿灿的，在一阵一阵的春风里，如冶炼着的金浪翻滚着浪花朵朵，金波荡漾着。极为诱人的芳香沁人心脾，令人不愿离开，无数的蜜蜂贪婪着花蜜，不停地飞来驱赶着路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一座古宅常年失修了，顶子那古色古香的瓦片早已脱落，残垣断壁的院落长满了茂密的蒿草。我从西侧坍塌围墙的豁口轻易就跨进去了，一眼看到到了那口水井。潮湿而阴暗的砖铺地长满了一人高的各种花草，水井老桩子的老石头爬满了绿蓉蓉的青苔，辘轳也跌落在井口的地面上早已被风化了。</p><p class="ql-block"> 两棵好大好大的皂角树依然爱着这破烂不堪的古宅子，守候着这口古井，期待着每一位到访的故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这古宅有一个故事的，它姓郭，属于典型的关中民间古建筑。</p><p class="ql-block"> 它属陕西省第四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今儿，我来的不巧，清明放假了这里的管理人员不在，进不了正院子的大门，只能从外面领略一下这座昔日的地主庄园。</p><p class="ql-block"> 长安郭氏民宅是现存唯一能够全面反映关中地区农耕文化的庄园式民居，是一座体现农耕文化载体和中国封建社会典型的亦官、亦商兼地主庄园式民居建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郭氏民宅坐北朝南，为硬山建筑形式，占地20余亩。共有院落11组24个，房屋100多间，每组院落为南北两进院，每院由正房和两侧厦房围成天井院落，进深50多米。</p><p class="ql-block"> 郭家大院大门朴实无华，宽不过3米，除了两个普通的石雕门墩，没有其他装饰，看不出“下了王曲坡，土地都姓郭”的气派，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含蓄在郭家得到体现。</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郭家是在清初从山西迁到长安马厂堡子村来的“外来户”，当时没地没钱的郭家人只能租种当地地主的土地，过着辛劳的日子，郭家发家是从第二代郭振重开始的，郭振重在朝做官。到了第三代郭兰、郭芝、郭华3兄弟时，已经有了很好的家底。</p> <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的许多回忆都在这里，略知道郭家的厉害之处，郭家是蒋介石的王牌军张灵甫的亲家！这座古宅子与张学良将军的公馆遥遥相望，距当年西北军胡宗南的司令部也不过几里路。从郭家的正门下了坡，大概不到千米，是一片很大的水域，水的那头连着饱经沧桑的南山。这水里有我和我许多同学的故事，也有不少不幸的悲痛欲绝。</p> <p class="ql-block"> 清明时节，太阳似乎热的烦人了，我独自一人静坐与古井旁，若有所思，若有所失。</p> <p class="ql-block"> 我问井: 井水不犯河水这话没毛病吧，嗯！</p><p class="ql-block"> 井水:孤独，孤独了就跃跃欲试！</p><p class="ql-block"> 我问:可我见到你还是如此安静啊。</p><p class="ql-block"> 井水:安静是摆脱了外界虚名浮利的诱惑，人最好的境界就是丰富的安静，虽说井外的世界很大，但人只能是越来失望越大。古往今来，村子里出去了多少人勇士，能者，可不是人人都还是想回到家来嘛？渴望是无穷无尽的，人生证明的是一个人与目标之间的距离，而不是目标。</p><p class="ql-block"> 人走出这个马厂村时，饱涨的生命力需要向外奔突，如水，需要给自己找一条河道，确定一个流向。可人不能永远漂泊的，累了，倦了，失去了方向了一定会歇歇脚。</p><p class="ql-block"> 我惊愕:原来日子越来越喧闹，人的心却越来越喜欢安静了。</p><p class="ql-block"> 井水:当然，安静并不是静止，不同于死水啊，不是封闭自己内心世界，井水不犯河水只是一说。井水本来就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觉得井水是奔流不息之后的栖息，河流是井水的献身吗？</p> <p class="ql-block"> 人啊，像是一条积压了太多能量的河流，生命的浪潮在自我的河床里起伏跌宕，把自己的成年岁月变成了一道动荡不宁的激流。</p> <p class="ql-block"> 静静地，静静地，我守着古井的身旁，静静地，静静地，我低头凝望着古井，侧耳倾听者古井默默地心语！</p> <p class="ql-block"> 我怀念童年的那些影子，怀念故乡的云，故乡的小路，故乡的歌谣，故乡的一草一木，故乡的月亮。</p><p class="ql-block"> 更怀念故乡的古井，童年，喝着这古井甘甜的水长大，在心底留下了一个永远不能磨灭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这辈子，能大半夜从被窝里爬起，给你倒水或做饭的人，除了妈妈之外，也就剩下爱你入骨的人了。一生之重，不过饱餐与被爱，一生所求，不过温暖与良人。</p><p class="ql-block"> 古井，是你养育了这片黄土坡上的父老乡亲，你就是孩子们的亲娘，谁都忘不掉你的味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二年四月五日</p><p class="ql-block"> 高 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