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师情（小说）四

隽永

中师情（疫情时期，封城三天，百无聊赖，整理此文，东拼西凑，纯属虚构，博君一笑，过眼云烟！） ｛16｝洗衣暑假开学第二天，学校调整了全校男女生宿舍。所有散居校内和东院印刷厂的女生搬入操场南侧的男生宿舍楼，全体男生下楼。我们班的男生搬入大门东侧的瓦房，睡上了和农村一样的土炕。宿舍的突然调整，使许多同学产生了疑问。我们也四处打听原因。后来听我们老乡、在学校食堂做饭的师傅老王说，上学期有坏人进了女生宿舍，如果当时调整宿舍怕引起混乱，就决定开学时立即调整。经过两个月的分别，同学们见面感觉十分亲切，之间的关系更和谐了。周日的时候，我们就邀请女生帮忙洗衣服。我们负责提水，女生负责清洗，宿舍前不时响起欢快的笑声。真应了那句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班主任对女生帮我们洗衣，十分赞赏。只是要求：男生必须备足洗衣粉，不能让女生既帮洗了衣服，还要赔上洗衣粉。再者，女生只准给男生洗外衣，不许让女生帮洗臭球鞋、臭袜子什么的。女生帮我们洗过几次衣服后，我发现：我们县的一个女生，只拣我的衣服洗，洗的很认真、很仔细。晾干后衣服不但干净，还透着淡淡的香气。她和我座位离得远，几乎很少说话，却对我这么好，我心里对她充满了感激。直到今天，虽然我们县安京师范同学会经常见面，我和她都没提过洗衣的事。也许是班里就我一个男生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她对我就多了一丝亲切，多了一些照顾。有一次洗衣服时，隔壁班的老郑从我们宿舍门前过，把洗衣盆踢翻了。韩玉军急了：“你干什么？”“我没注意，”老郑说。“我看你是故意的！”“你放屁！”老郑也急了。“你放屁，带吃屁。你不吃屁咋的放屁！”韩玉军把李志强的调皮话搬了出来。“你，”老郑抡起拳头打过来。因为老郑和我是同乡，我赶忙上前拦住了他。老郑骂骂咧咧地走了。“韩玉军，你可以呀！平时看不出来，今天嘴倒是挺巧的！”“我以为老郑不会恼的。不知道真恼了！”韩玉军心有余悸地说。 ｛17｝星座“七月七喜相逢，七月十五哭离别”。阴历七月十五是牛郎织女离别的日子，也是我弟弟的生日。月色如银，轻轻流泻在空旷的操场上。我遥望着深邃的星空，遥望着银河两岸的牵牛星和织女星，信手写下一篇《星座》：太阳公公蹒跚着逃遁路上携带的星辉不幸一一遗落室女遗落在东方的地平线愠怒的天箭射向银河天鹰被射杀北斗七星的季节迷失牧夫这时开始吹口哨很悠闲巨爵的飞马伤痕累累天龙也不住地打着潇洒的喷嚏春天的大三角里武仙站成冰雕了吗仙王的御夫让金牛过河去玉兔便消失了猎户的腰刀在鞘里悸动大犬的声音在深巷里噼啪剥落着双子隔着河吓跑跑回家时仙王坐在宝座上他们都在听仙后的宝琴轻轻流泻着一个关于宝瓶的传说传说很动人于是白天鹅纷纷放飞的日子牛郎织女的泪水 流 成 了 河我用备课本抵了抵冯小琳的脊背，“看我写的诗《星座》。还有，这两本书还给你。”我把《射雕英雄传》和《窗外》交到她手里。“怎么样，看了这两本书有什么收获？”“一本武打，一本爱情。很好呀！不过，《射雕》和《窗外》有这样相同的思想。我不懂！”“你看，”我从她手里拿过来《射雕》翻到最后一章《华山论剑》：“……欧阳锋心中一寒，侧头苦苦思索，但脑中混乱一团，愈要追寻自己是谁，愈是想不明白。须知智力超异之人，有时独自冥思，常会想到，我是谁？我在生前是甚么，死后又是甚么？等等疑问。常致以此自苦……”“你再看《窗外》的第十一章，第一段的内容就是：‘我从何处来，没有人知道！我往何处去，没有人明了！’江雁容躺在床上，仰视着天花板。一整天，她没有吃，没有喝，脑子里空空洞洞，混混沌沌。可是，现在，这几句话却莫名其妙的来到她的脑中。是的，从何处来？她真的奇怪自己的生命是从那里来的？生命多奇妙，你不用要求，就有了你，当你还在糊糊涂涂的时候，你就已经存在了。她想起父亲说过的顺治皇帝当和尚时写的一个偈语中的两句，‘生我之前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她也奇怪着谁是她，她是谁？‘十九年前的我不知在哪里？’她模糊的想着，‘一百年后的我又不知道在哪里？’天花板上有一块水渍，她定定的望着那块水渍。‘为什么我偏偏是我而不是别人呢？我愿意做任何一个人，只要不是江雁容！’……”我抬起头，看着冯小琳：“我想这就是生命哲学的三个命题，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又到哪儿去？”冯小琳看着我：“你是你呀！你从来处来！你向去处去！”“这不是《红楼梦》第八十七回：妙玉问宝玉，你从何处来？宝玉答应不出来。惜春笑道，二哥哥，这什么难答的？你没的听见人家常说的‘从来处来’吗？”我不由自主地提起了《红楼梦》里的章节。“你又来了！别说了，我头都大了！”冯小琳感到她这两本书白给我看了。 ｛18｝西湖师范生活就是这样：晚上睡得晚，早上起得早，只有到周末补觉。每到周末，同学们都会说：“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睡觉。”上午睡、下午睡，睡得昏天黑地。周末午后，看宿舍的都在午睡，我闲的无聊，就到教室去。“你怎么来了？”冯小琳问我。“你也在呀！我有个事问你。你给我写的信好像不是你的口吻！”“呵呵！那‘信任’和‘幸福’两段不是我写的，是从我读杭州师大中文系的表姐文章里摘录的。”“你姑姑怎么是杭州人呢？”“以后你会知道的。嗯！你坐下，给我讲讲村子里的事。”“农村有什么讲的！你还是说说暑假杭州之行吧！”“我原来要讲的，那就给你说说。杭州的美呀！美在西湖，美在西溪。西湖你知道，西溪你却不知。传说，一千多年前，宋高宗赵构刚刚来到杭州的时候，立即就被西溪‘一曲溪流一曲烟’的风光所吸引，引起他要在西溪建造皇宫的念头，由于当时国力困厄，终于没有建成，于是留下了那句著名的‘西溪且留下’供后人不断玩味。而西湖的美，美在‘西湖十景。’‘西湖十景’分别是：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印月。可惜的是著名的雷峰塔倒掉了；明代的南屏晚钟也于百年前的战乱中遗失了，今天悬挂在净慈寺的晚钟是去年刚刚捐资铸造的。其实，西湖的美有苏轼的一首诗足够：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那你信中的三生石呢？”“每一对情侣站在西湖的三生石前就会想起一句话：海枯石烂。看着这块在传说里代表了‘前世、今世、后世’的三生石，身边的恋人便分外让人爱怜。中国古代最著名的爱情——宝黛的爱情就是从三生石畔的前生开始的。其实，三生石典故来源于‘唐代隐士李源，住在慧林寺，和住持园泽交好，互为知音’的故事，反映了人们对于生命永恒、真性不朽的看法，轮回与转世的观念，以及古人看重情义的美好愿望。而不是来源于爱情。你比如，‘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这句诗，许多人以为是表达男女之爱的，其实是李白写给被贬的王昌龄的，表明了他们之间的友谊像皓月一样长久，申明了李白‘人生贵相知’的人生理想。”我正听得入神，她忽然说：“红卫，我看那个李志强挺放荡不羁的，你以后离他远点儿！”“哪儿呀！那是幽默！你不知道，刚来时，他看到我们班学生名单里两个女生‘肖静华’和‘方子丽’的名字，晚上回到宿舍念道：‘肖静华’（小金花）不要哭了，擦干眼泪，再给我们唱个稻米谣吧！怎么，心里难过，唱不出来？你一向是个坚强的孩子呀!那一回，侦查员老王到敌占区去侦察，不幸被敌人抓住，关在一所小‘方子丽’（房子里）……。我们宿舍的听到了，都一起跟着念起来，念了许多天！”冯小琳圆瞪双目：“有这样拿同学名字开玩笑的吗？你以后离我远点！” ｛19｝工笔美术课上。我用心地画着一幅工笔画。画着画着，最喜欢的黄颜色用完了。我用小狼毫敲敲冯小琳的椅背，看到她没反应，就用笔杆捅她的后背：“用用颜料。”她把她的颜料盒拿过来：“捣乱！你不看我在涂色吗，涂坏了你赔呀？”工笔画就等于小学生毛笔字的描红，先用黑笔把轮廓和线条画好，好像版画一样，然后调色涂抹。调色要浓淡相宜，涂色要满而不溢，使整幅画色泽饱满，清新艳丽。我拿过她画的画，只见画上的花儿叶条舒展、花朵丰满；茎叶碧绿，花色红艳。我不由叹道，好一幅技压群芳的牡丹图。“不用老师看了，我这个美术课代表给你定一百分，直接参加学校的美术书法作品展览算了！”“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学校展览小组的评委呀！”她话虽这样说，对于我的赞美，还是很开心的。看着她娇艳如花的面容，我的心里有了轻松的感觉，看来女生是要宠的，女人是要哄的。午饭后，我从教室出来，向西，过了小石桥，来到操场上。看着南边的三层宿舍楼，心里想，不知道学校怎么考虑的，自从女生搬到楼上，每天晚上，都有社会小青年驻足街上，向女生楼的窗户张望，许多短衫短裤的女生被偷窥。真是，肥水流了外人田，墙里开花墙外香。我思索着，猛然看到冯小琳和几个女生在枝叶浓密的梧桐树下踢毽子。灵动的毽子在她的身前身后上下翻飞，她轻盈地踢着，深紫色的连衣裙随她的跳动起起伏伏，翩翩起舞。“叮铃铃”，下课铃响了，老师说：“下课！”班长喊道：“起立！”同学们应声站起。也许是起的太快，冯小琳紫色裙子的下摆没有落下来，她那两条雪白圆润的大腿呈现在我的面前。咫尺之距，形影相对，她离我那么近，我看得那么真。我忙伸出手，想替她向下拉一下，只是手伸出去，停顿了一下，又缩了回来。我感到呼吸紧张，心砰砰直跳，好像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我怎么了？我是不是很卑鄙、很下流？看着她如柒的头发、纤细的后背，十七年来，我第一次感到心慌意乱，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难道我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不，不。她是那么晶莹剔透，她是那么白璧无瑕，我不配，我不配的。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既充满了喜悦，更充满了忧伤！“我想问你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想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我看着隔屏的她。她深吸了一口气：“问吧！”“二十多年没有联系，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我偶然在网上认识了一个你们东部县县委宣传部的网友，他告诉了我你的电话号码。”“我一直记得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的二零零七年五一假期前的四月三十日晚上。我问，你是谁？你说，你猜！我又说，你是南边的。你笑了，对。你是冯小琳吧？我还记得，第一次视频，你专注地看着我，然后说，还是老样子！关了电脑，我沉默了许久。”“怎么？”“想起了以前的许多事！”“你不是想告诉我一件我不知道的事吗？”“哦，我不好意思说，”我回过神。“你说嘛！”“那是一九八七年暑假开学后的一天。在课堂上，你穿着那件紫红色的连衣裙。下课起立时，由于起立快了些，你的裙子没有很快落下来，我看到了你的大腿。”“你够色的，这么多年还记得。”“不是。我是想给你向下拉一下，当时脑子里很乱，就没有。也许是我不敢。”“看就看了，没事！”她顿了顿，“天凉好个秋！注意身体！”“知道。食色性也！也许就是那一刻，我开始真正有了喜欢一个人的意识。” ｛20｝化学我们班在教学楼一楼东头，出东门，对过儿就是餐厅。每到上午第四节，大部分男生都会肚子饿。如果第四节是自习，就会一直看手中的电子表，大约离下课五、六分钟时，就提着饭盒悄悄聚到东门内等待，铃声一响，迅速窜向餐厅，铃声未结束，饭已经打到手了。打饭跑得快有好处，第一不用排队，第二饭菜还丰盛。去的晚的，不但没肉吃，有时就只剩菜汤儿了。我打饭就经常去同乡老王师傅那个窗口。每次他都会多给我，间或少要些饭票。因为我有恩于他。那次，他的邻居要从安京回玉石洼铁矿上班。天晚了，去玉石洼要走三十多里路程，是我骑单车把他的邻居送到矿上，又一刻不停赶回学校上课。我正想着吃饭的事，突然听到化学老师点我的名字。“周红卫，干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我们这一章学习了《苯苯的同系物》，你分析一下，下列实验不需要用温度计控制温度的是哪一个？A、实验室乙烯的制备，B、苯的硝化，C、水的蒸馏，D、溶解度的测定。”我站起来：“大概是C，只是我分析不来。”“申颖！”申颖也站了起来：“使用温度计一般要满足的条件是，该实验对温度的要求较为严格。A、制乙烯的温度应严格控制在170度左右，过高过低，均不利于乙烯的生成，需要使用温度计；B、苯硝化的温度要严格控制在55度—60度之间，过高时有副反应的发生，硝酸的分解，要使用温度计；C、由于水的沸点一定，只有达到沸点的水才能汽化，因此该实验不需用温度计；D、由溶解度的定义可知，溶解度指的是某温度下，100g溶剂溶解溶质的最大克数，对温度的要求更精确，需要使用温度计。”“都坐下吧！看来‘有比较才有鉴别’呀！”化学老师道。我随着人流，绕过餐厅写着邓小平“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题词的影壁墙，跑向卖饭口。打了饭，我凑到申颖身边：“申颖，你可以啊，当众让我出丑！”“谁叫你一上数理化课就三心二意的！”“那不是不爱好吗！”“那你初中时，怎么不敢不爱好呢？你不爱好，不要说安京师范，就是你们那儿普通高中你都考不上！兴趣和爱好都是慢慢培养的！”“那你说怎么学？”“课前预习、课中注意、课后复习；在学习过程中，还要多看看以前学过的：温故而知新。”冷不丁，李志强冒出来，接过话茬：“申委员，有一个数学题，怎么算？‘木有十层，顶一底十，每层增一，木有几何？’”“高斯定理，等差数列求和。有五十五。”“那已知A=B，求C=D，怎么求？”我忙拉住李志强的衣袖往外走，李志强边走边说：“我在帮你呢，看你......”